从庙里回来想着时间还早，邹茉就带着褚江怀去金铂广场逛，夹了娃娃，还顺带请褚江怀吃了一顿饭，以了表他今天陪自己去拜庙之恩。

回去已经九点多了，两人慢悠悠地走进巷子。

“哟。”李昂从巷子口的小卖部出来，手里拿着包烟往身后藏。

邹茉看见了，赶紧上去揪住他袖口，质问道：“你抽烟了？”

李昂不承认，“我......我给同学买的。”

“哪个同学？”

李昂说不出来，含糊着“反正......你不认识。”

邹茉捞不着李昂的烟，哼了一声往回走，“我告你妈去。”

李昂跟在后面，盯着褚江怀，吊儿郎当地问，“这是一起去拜庙了啊？”

邹茉回头慎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神明吗？”

邹茉最讨厌别人嘲笑她的信仰，偏偏李昂嘴又欠，被他这么一说邹茉的火气直冲天灵盖，“李昂，像你这种没有腔调的人，你懂什么？”邹茉这次竟然没有对着李昂大喊大叫，而是很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对他早已失望至极，“连徐大庆那样的人都信有神明。”

今天在庙里碰见徐大庆，邹茉是有些意外的，她没想到像他那种看似粗鲁的人，也会陪女朋友去拜庙，还帮着挑手串，换做是李昂只会说迷信。

李昂撇了一眼褚江怀，这事又跟徐大庆有关啊？想到去年邹茉叫褚江怀做她男朋友；来解徐大庆纠缠她的围那事李昂就来气，“好好好，是我李昂没用，我没信仰，行了吧。我没腔调，我救不了你的命，也解不了你的围。”

说完李昂恶狠狠地瞪了褚江怀一眼，抬腿就走，从褚江怀身边路过时，肩膀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看着李昂气冲冲地往巷子里走，邹茉不服气，冲他背影大喊：“本来就是啊！你这样子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李昂停住脚步，双手握拳，有被邹茉这句话激到，“那我就孤独终老行了吧！”

褚江怀揉着刚被李昂撞痛的那边肩膀，看他气冲冲地消失在拐角的身影。邹茉跟李昂吵架去年他也见过几次，有比这次吵得更凶的。按照褚江怀这半年来对他俩的了解，吵架归吵架两人的关系基本不会破裂，不出三天必和好。所以他不担心什么，也不会特意去安慰谁。

邹茉回去后，家里来了一些人在客厅里打麻将，刘兰菊也在。

“回来了。”陈少梅煮了汤圆，盛了两碗放托盘里，让邹茉端过去给李昂跟褚江怀吃。

邹茉接过汤圆端过去，李昂房门紧闭，她先去的褚江怀房间，见他背对着门在打电话，电话那边是个女声，一直在吩咐着什么，邹茉听不清，只闻褚江怀一直嗯嗯嗯。“嗯，挺好的，都好，您也早点睡吧，晚安。”

看他挂了电话，邹茉干咳一声算是打招呼，褚江怀回头看她端着两碗吃的，赶紧过去接。

“在跟你妈妈打电话吗？”

“嗯。”

他家里的事邹茉也不好过问太多，索性就不问了，“我们这边元宵都吃汤圆，你也试一下吧。”邹茉端了一碗放在他书桌上，看见他桌面上有个未拆封的快递。

“你先吃，这碗是给大冤种留的。”她说的是李昂。

褚江怀看了一眼碗里的汤圆，六个，清汤寡水的。

邹茉端起剩下的那碗准备出去。

“等等。”褚江怀叫住她。“这个给你。”

他手上拿着的是那个未拆封的快递，“给我的？这什么呀？”

“迟到的新年礼物。”褚江怀把快递盒朝前递了递。

既然如此，邹茉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

回到对面，邹茉躲进房间，先瞧瞧这快递盒，小小个长长的，凑到耳边晃一晃，里头没什么声响，不知道是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拆开，寻思着应该是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玩物吧，比如口红？香薰什么的。等看见里头的包装盒时，她愣住了，是一部美图手机，还是HelloKitty的那一款，天啊！这太贵重了。

邹茉赶紧捞起爪机拨通褚江怀的电话。

对面，褚江怀在想着邹茉看到这个礼物时会是什么反应，她应该会喜欢吧？

抬头，望向对面，邹茉窗户的窗帘仍拉紧，一点光没透出来，褚江怀扶着碗，机械般勺了一颗汤圆放嘴里，咬破，浓郁的芝麻酱爆出来，香味布满整个口腔，甜腻甜腻的。

再嚼两口，盯着对面的窗户开始发呆，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得回神，褚江怀赶忙伸手去拿手机，不料碰翻了桌上的水杯。

还好只有半杯水，他扶得快，洒了一小滩在桌面上，很快就浸湿了那块小雏菊棉麻桌布。来电显示是邹茉，也来不及找毛巾擦了，先接电话。

与此同时，对面窗户的窗帘嗖地一下被拉开，邹茉站在窗前，搡开窗户。

褚江怀接通电话，搁到耳边，传来邹茉兴奋的声音，“你送我美图手机！可......这个礼物太贵重了。”邹茉扭捏着，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我......”

“收下吧。”

买都买了，说不想要是假的，但不能白要啊，邹茉想着总要回点什么，不过不是现在，“那......等你考上大学，我也送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可把褚江怀问倒了，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因为什么都有。

邹茉在脑子里快速想了几个，“球鞋呢？还是耳机呢，或者手表？”

“我都有。”

“嗯......那球鞋吧，消耗品，少一双不如多一双，你穿多大的鞋码？”

真不用。

邹茉见他不说话，她自觉开口猜，“你跟李昂穿一样的鞋码吧？”毕竟他俩一样高，外甥多似舅，一样很正常。

褚江怀的鞋码还真是跟李昂的一样的，刚来翎江那会，刘兰菊备他的睡衣跟拖鞋都是按李昂的尺寸备的，两人不管是鞋码还是衣服裤子都是一样的码数。

比起这个，褚江怀更好奇的是，“你......给李昂送过球鞋？”

“怎么可能，才没有呢。”邹茉回的很快，语气一点也不虚。

“那你平时都会送他什么？”褚江怀问。

“嗯....”邹茉沉吟片刻，“看情况，基本上也就他生日的时候会送送，往年都是跟菊伯母一起去逛商场，她买的，我拿来借花献佛，去年送的是游戏皮肤。”

这样啊，还以为会送多细致的礼物，褚江怀跟她隔窗对望，点点头。

“你又不玩游戏，你玩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你送。”邹茉说。

“那其他人呢？都送什么？”褚江怀继续问，他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对别人的事情很少刨根问底的自己，今儿既然特别好奇邹茉给谁送过什么礼物。

“其他人？没了啊，哦~李薇薇，给她送过，每年都送，去年我给她送的是胸/罩.......”

“......”

额....邹茉刚说出这两字，猛然顿住了，该死，她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委婉点，这礼物太羞耻了。“反正就是一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褚江怀听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说她是没送过其他男生礼物了，怎么感觉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还有点小雀跃？“那就球鞋吧。”

礼尚往来，有亏欠才有人情，才能互相惦念，褚江怀答应收她这个礼物。

“哈哈，真的！”既如此，邹茉收下这个手机就安心多了，“那就球鞋哦。”她隔空朝褚江怀伸出尾手指。“拉钩，确定。”

褚江怀见状哼笑一声，也隔空配合她，伸出尾手指，还象征性地勾了一下。邹茉那边也是隔空勾勾尾手指，两人算是完成拉钩仪式了。

每次邹茉对自己做这些小动作，都能勾起褚江怀心里的波澜，她的天真，烂漫，活泼都源自于她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吧。

有了这个手机，邹茉先跟李薇薇炫耀了一番，她之前那个爪机不能上微信，现下把手机盒，数据线拍了张照片发给李薇薇。

李薇薇：【你能上微信了？】

茉茉叽叽：【嗯，我的新手机，褚江怀送我的。】

李薇薇：【不会吧！】李薇薇难以置信点开她那张图片看了又看，是美图手机，李薇薇觉着这款手机拍照其实不怎么样，但邹茉喜欢，自然不会去扫她的兴，【他给你买的最新款耶。】

茉茉叽叽：【嗯呢，HelloKitty的。】邹茉又把手腕上带着的那条白陶瓷手串拍照发过去，【也是褚江怀送我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李薇薇想着给添点油水，【不错哟。】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明心意啊？】

这，邹茉把包里今天求的签也拍照发给李薇薇看，跟她用语音描述了求签时的事，还有那姑子的话。说完邹茉有些沮丧“表白成功指数只有79，又快高考了，还是先不说这事了，免得人家又要费心思拒绝我，还是等考完再说吧。”

邹茉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姑子跟她说的话，两朵桃花，一朵现已开，一朵未开，已开的自会走向凋零，未开的还需再等待时日。

已开的自会走向凋零，如果真的指的是褚江怀，既走向凋零，那不就表示两人没有缘分吗，想着想着邹茉更是没有信心了。

对面褚江怀的思绪也陷在意乱中，挂了电话，看邹茉拉上了窗帘，他预备着收拾一下桌面，把桌上的东西都拿下来放到床上。刚刚打翻了杯子，桌布上被水浸湿的那滩湿渍越扩越大，得把这块桌布扯下来拿去洗了。

桌布下面垫了一块厚玻璃，褚江怀把桌布扯下来那一刻，直接呆住了。他在这个房间住了半年，一直规规矩矩的，不曾动过这里头不属于他的任何东西，包括手里捏着的这块桌布，盖在桌面上，他从来没掀起过。

若不是打翻半杯水的缘故，他还不知道他日日写题，累了就伏下来休息的桌面下竟有那么多邹茉的照片被玻璃面压着。

为了看清一点，褚江怀打开了台灯，多少张照片数不清，尺寸有大有小，一张挨一张排布着。

有邹茉小时候的，有长大的，有穿着练功服的，还有她参加舞蹈比赛得奖的，中间这张照片尺寸最大，化着妆，手捧鲜花，眉心一点红痣。

褚江怀一张一张地看，每张都能大致分辨出邹茉处于哪个年龄段。有搞怪的，端庄的，哭泣的，开怀的，有一张似乎是在参加运动会时跳沙坑的时候拍的，照片里邹茉摔了一个狗吃屎。

褚江怀看一张指腹就抚过一张，直至看到右下角的一张时，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这张照片引人遐想，褚江怀盯着这张照片陷入沉思，这大概是在一个午后拍的，照片里邹茉穿着粉色的运动短裤，一身白T恤，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躺在床上睡着了。

再细细一看这床的摆放位置，还有露出在照片边缘的一截书柜，不就是褚江怀现在的这个房间吗。他看向床的位置，照片里的床屏还有枕头的摆放也跟现在的一样，心里头有好些情绪交杂在一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原本就是李昂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