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叫伊然的女老板的笑声中，阿哲将林雨半拖半抱地弄出了门，上了辆出租。

看着窗外似乎明亮起来的夜色，林雨觉得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离奇的梦，靠在阿哲的肩头，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松脂香气，只希望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就这样和他永远依偎在一起。一颗心能经受得了几次这样的反反复复？只要一想到阿哲那时的冷峻表情，林雨的心就痛得抽紧了。

“阿哲。”

“嗯？”

“为什么？”

阿哲的身体僵硬起来：“其实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林雨看住他不说话，阿哲很不情愿似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我都是为你好。”

林雨哼一声：“原来是为我好。”把手从阿哲的掌心中褪出来。

阿哲再次捉住她的手，叹口气：“你放心．”

“我放不放心又有什么关系？我算是你的什么人哪？”林雨的声音哽住了，吸了口气才又说，“高兴了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不高兴了一脚把人踢开，连多的一句话都没有！我只恨自己没出息，这个样子还要爱着你！”手上使劲想挣脱，却被阿哲死死牵住，两只手像在拔河，只是林雨的手明显在劣势一方。

阿哲摇摇头：“你这婆娘哪！”扳过林雨的脸，吻住了那因为生气微微撅起的小嘴。

林雨的双手在他的肩上胸前胳臂好一通胡捶乱掐。阿哲只浑作不觉，林雨却渐渐觉得脸热心跳，双手也从狠拉他的耳朵变为轻抚那冰凉的耳垂。啊，林雨，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出息呀！

缠绵到天旋地转，两张嘴直是粘在一起的，分也分不开。直到出租车司机憋着笑说：“到了，先生小姐。”

林雨才“呀”的一声推开阿哲，开门先下了车。一阵风吹来，她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寒意，竟然有种凉爽的畅快。

阿哲付了车钱走过来，林雨正好奇地打量周围陌生的小区：“这是什么地方啊？”

阿哲笑笑：＂我金屋藏娇的地方啊。”

林雨啐他：“少来胡说！”

上到最高一层的七楼，开门进去，是一套两居室，装修得甚是简洁。沙发上扔着阿哲那件亚麻外套，餐桌上还有半只吃剩的苹果，显然阿哲已经在这里住了不止一天了；但总的来说比一般单身男子的房间还是要整洁些，没有那股烟味与臭袜子味混合的怪味道。

倒也不用怀疑是经过了女人的手，林雨知道阿哲一向是这样的，比一般男人爱干净些。

“饿了吧，先吃点瓜子，我去做面给你吃。”阿哲不知从哪儿端出一小碟葵花子，“闹归闹，哪能连晚饭也不吃！”

林雨已经抓了一把瓜子在剥，是盐炒的传统做法，比商场里卖的包装货香得多：“咦，好吃啊！哪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阿哲诡笑一下：“瓜子啊，是女人送的哦。至于你没吃晚饭的事，凡是离你半米之内的人都会知道的。”

林雨先还为他的前一句话作势要打他，听了后一句赶紧在身上嗅嗅：“为什么？我身上没什么味道啊？”

“味道是没有，你的肚子在唱歌哩！”阿哲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咕啊咕啊饿死啦，咕啊咕啊救命啦——”

林雨笑着骂他：“作死啊！”

葵花子的功效不是止饿，倒好像是把馋虫给勾了上来。林雨吃完了瓜子，反而更觉得饿了，想到厨房看阿哲做好了没有，走到一半听到一阵轻柔的鸟鸣－－是阿哲的手机铃声。阿哲正在厨房大火爆炒着什么，似乎没听见。林雨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放在耳边，也不作声。

手机里的声音是压低了的，但还是可以听出说话人的焦躁：“大哥你怎么惹着标哥了？你刚走大疤痢就跑进来问东问西的，给我一个任嘛不知道糊弄过去了。可我看这家伙不像善罢甘休的样子，你这几天可得仔细着些。”喘一口气又说，“嫂子挺有味儿，可这种时候你弄这么个水豆腐似的人在身畔不安全哪！”

“为什么？”林雨低声问。

那边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是“啪”的一声，听着像有人扇自己嘴巴的声音：“那什么，嫂子，我这人嘴贱，您千万甭往心里去啊！”

林雨还想问什么，一股异香扑鼻，抬头见阿哲正端了一个大碗站在她面前。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你大哥在这儿，你跟他说吧。”

阿哲皱着眉放下碗接过手机：“是我。不，没什么。”说着往里间走去。

林雨伸长脖子看看他的背影，自觉无趣，拿起筷子吃起面条来。原本看着那汤盆似的一大碗想着吃一半就好了，那份浓香滑爽却叫人停不了口，里面配菜的香菇芹菜和猪肉也味纯汁多，不知不觉全部下肚，竟吃出一头汗来。一时找不到纸巾，拿起沙发上的布艺小熊擦着汗，心里想着幸亏不是在外面，否则这副吃相给别人见了自己的淑女形象可就全毁了。

正自擦汗擦得起劲，只听一声大吼：“你这婆娘，怎么拿我的小熊擦汗！”

阿哲三步两脚赶过来，长胳臂一伸从林雨手中夺过小熊：“你！你自己看！”

林雨这才发现小熊浅棕色的身体上布满了她的汗渍，变得不堪入目，却嘴硬说：“谁叫你买这种劣质品，怎么这么吸汗呢？还会变色耶！＂伸出手指以研究态度抚了一下小熊。

阿哲马上把手收回不给她摸：“算了，以后有人问我就说是我老婆小时候的玩具。”说着就往卫生间走。

林雨在他身后还问：“为什么说是我小时候的啊？”

“那样就可以解释上面的尿渍是怎么来的。”

林雨一听气得跳起来跑过去要打，阿哲早有防备“砰”地关上卫生间的门，林雨到时刚好听见他在里面反锁的声音。听见林雨在外面“咚咚”打门，他还说：“我知道你喜欢看裸男，不过现在我还没脱光呐，请稍等片刻，不要那么性急。”

林雨正无可如何，却听见他的手机又响了。

哼，你就在里面慢慢呆着吧。林雨心说，蹑手蹑脚去拿手机，打开来照例不说话，却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赵正哲吗？我是何卫东，请问林雨在你那儿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林雨劈头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何卫东楞了一下，回答：“是你爸告诉我的。”顿了顿又说，“你不要再跟那个阿哲在一起了，太危险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到底是为什么呢？”林雨看一眼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索性走到阳台上，看墙对面高楼上一盏盏失眠的灯火，耳边是何卫东低声的话语：“我不能说太多，会违反纪律的。总之你最好不要呆在他身边，这几天可能会出大事。”

你们这些男人，多说两句话会死啊？林雨心里怨着，口里继续坚定地叛逆：“我不在乎，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何卫东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在上海，等有机会再跟你说。”

“等等！”林雨抬起手，好像何卫东就在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边一阵沉默。林雨“喂”了好几声，才听见何卫东很不甘愿地回答：“我还在。这事我怎么跟你说呢？你上次回来又走了以后，许愿那个不知羞耻的居然上法院告我，说我没有尽到抚养义务！”

林雨啊了一声，回想起那天许愿在看守所外撒泼的情景，这种人会做这种事倒也不希奇，何卫东那性子，很容易让女人以为可以吃定他一辈子。

“那你怎么办？”

何卫东哼一声：“还能怎么办？我叫许愿去给孩子做亲子鉴定，她死活不肯，我豁出去了把以前那医生的诊断书交上了法庭！”

林雨惊得握紧了阳台栏杆才稳住了身子：“这可怎么好？”

“也没什么，官司是她输了，在饶城呆不下去的是我。好在我连续几年的考评优秀，再活动活动，调到了省公安厅，多少也算是逃离是非之地了。这次是厅里和上海这边合作一个案子——”

林雨心里忽然一动，回头望，阿哲正在里面招手叫她进去。

她冲他甜甜一笑，高兴地想着我们还有心电感应呢。阿哲只围了一块浴巾，大半的身体都裸露在外，看得林雨的脸渐渐热了起来，似乎很久没有触碰那个温嗳而熟悉的身体了。色心一起，连何卫东的话都没听清，只听得他最后一句问道：“我可不是吓唬你，你真的一定要记住，啊？”

林雨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漫声应着：“好的好的。”说过再见就关了机，往屋里钻。

“谁的电话啊？”阿哲接过林雨递给他的手机，想按来电显示，被林雨“啪”的一巴掌打掉了，“嘿，会摔坏的。”

林雨拉开他浴巾往里看：“这里不坏就行．”

“你个女流氓！“阿哲一把将她扛在肩头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