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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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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楼下细雨中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开走,林雨竟然有些鼻酸。人的命运何其不同!那位婉婷小姐的父母虽然品行不正,对孩子的爱却是全心全意无条件的。凭这一点,她就比林雨强啊。茫茫黑夜,谁是可以依靠的人?

像在回答她心里的疑问,楼下传来清脆的口哨声,吹的曲调有点耳熟,好像是金龙鱼曾经哼唱过的那首民歌。

一定是他!林雨的心狂跳起来,一时间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往窗外那口哨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昏黄的路灯光下,阿哲靠在他那辆“黑车”上,正仰着脸冲这边笑呢。

“开哪儿去?”

阿哲的侧影很像一个人,只是林雨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我请你喝酒就是了,你这婆娘,又开始啰嗦了是不?”

“干嘛请我喝酒?啊我知道了,庆祝你被成功出售是不是?”

话音刚落林雨头上挨了重重一记栗凿:“出售你个头啊!你个大嘴婆娘,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好哇,你敢打我!“林雨一把拧住阿哲耳朵,“早知道我就该收人家十万块让人提货的!”

“啊呀呀快放手,我在开车没看到吗?”

“那你保证不许再碰我,也不许再叫我什么婆娘!难听死了!”

“好好好——”阿哲揉着红红的耳朵,“下手这么狠!以后谁做你老公谁倒霉!”

说什么哪?既然你对人说我是你老婆,那你不就是我老公吗?林雨心里想着,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这个阿哲的心思,真让人猜不透。她不再说话,脸看向车窗外面,夜已经很深了,城市的霓虹灯寂寞地亮着,绵绵细雨象一张网笼罩在天地之间。

阿哲却似乎毫无感觉,随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一首老歌悠悠地响起:“---是谁在你的耳边说千遍万遍/温柔的誓言/而你在夜里若隐若现的笑颜/越来越远---你可知道/我孤单的心/整夜难眠--”

车在一个小区的外墙停下,四处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灯笼在风雨中摇晃,散发出温暖的光,上面写着小饭馆的名字。

金龙鱼见他们两个进来,乐呵呵地对着厨房喊:“老婆子,拿酒来!”

里头应了声:“来啦——”出来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妇人,上次到这儿好象没见过。

林雨看着满桌的菜:“呀,太丰盛了!”

“喝酒哪能没菜呢?”那妇人一边布酒一边说,普通话比金龙鱼标准多了,“你们慢慢喝,老婆子要先去休息休息了!”

金龙鱼见林雨盯住那妇人的背影看,呵呵一笑:“是我的新老伴,汉人,怎么样,还不赖吧?”又看住阿哲说,“汉人姑娘也有挺好的!”

阿哲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将一盘红红的肉菜放在林雨跟前。

林雨看着他那张脸,灯光下线条分明,眼神却深不可测,如千年古井。他的岁数并不大,不知为什么却总教人觉得那高大的身躯中隐藏着很多秘密。

“你自己拌还是我帮你拌?”

阿哲的问话让林雨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有些脸红地看向桌上,赫然发现那盘红肉上被打了一个生鸡蛋!橙色的蛋黄和透明的蛋清在肉片上缓缓流动着,让林雨的胃里一阵翻腾。

“这个--”

她看看金龙鱼,对方老奸巨滑地笑笑:“这个就酒最好,酒伤肝么,生马肉最补肝了。”见林雨的眉越发皱紧了又补充一句,“我们那边人没有不会吃这个的。”

林雨对阿哲说:“你拌好了我就吃。”

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放在嘴里,哎?没有想象的腥膻!不知是用的什么佐料做的,入口只觉滑嫩鲜香,比鱼生的味道更好。

林雨对着金龙鱼说:“好吃好吃!”

金龙鱼端起酒杯:“喝酒!”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林雨的酒量本就不大,哪经得住跟两个大男人对喝!早早地就被那老婆子搀到里间炕席上醒酒去了。

喝过老婆子端来的两小碗掺了白萝卜汁的酸辣汤,林雨觉得舒服了一些,却还是头晕腿软,就势倚在靠枕上小憩,听见外面断断续续传来金龙鱼与阿哲的谈话声。

那金龙鱼好像在劝说着什么,阿哲只是不肯,回话声音很小,说到后面金龙鱼有些发火了,就听一阵砰砰声,然后是门“砰”地一下巨响。

林雨坐起身来,惶恐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帘子一挑,金龙鱼进来了。

老婆子也跟着进来说:“要不我去看看?”

“他死不了!!!”

林雨从未见过金龙鱼这么暴怒的模样,有些害怕:“怎么啦?我--对不起--”

金龙鱼呼一口气说:“跟你没关系,姑娘。不,也有关系--说不好--反正是阿哲小子不对。”他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姑娘,你喜欢阿哲不喜欢?”

林雨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金龙鱼叹口气:“两个都是犟眼子啊!”沉默了片刻,他下了决心似的一拍掌心,“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阿哲的!姑娘,你不要怪阿哲不肯说,他怕你呢!”

“怕我?”林雨奇怪了。

“怕你知道他以前的事不喜欢呢!”金龙鱼拿出一个烟斗,开始往里填金黄色的烟丝,“阿哲的妈妈,那年轻的时候是我们村里的一朵花啊!好多好多青年人想得不得了呢!”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盒老古董火柴来,点着了烟斗。

林雨觉得那烟雾不象一般卷烟那么呛鼻子,反而有股清新的香气,令人联想到清晨农家的炊烟。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嫁了一个二毛子(指中俄混血儿),还是因为偷东西给他那个部落赶出来的,嫁给这种人,有什么好果子吃?我们都觉得可惜了个姑娘。”

林雨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金龙鱼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眼前晃动的却是阿哲那张总在用冷漠掩盖着什么的脸。

“后来的事就是想得到的了,老毛子都离不开酒,可这雅可夫喝醉了酒就拿老婆孩子出气,打哪!天天听见他们家像在围猎的时候鹿儿在叫唤哪!有一年冬天,大伙儿发现他们家有三天没动静,砸开门就见两口子都倒在血洼里,血都扣成冰了。阿哲那年才七岁,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也快冻死了,问他怎么了,孩子说不清,一会儿说爸爸打死了妈妈自个摔死了,一会儿说妈妈自己杀了自己他打死了爸爸,可是那么点大的孩子怎么能打得死个大汉子呢?这孩子是吓出毛病来了。

“村里人帮着收敛了阿哲的爸爸妈妈,他的舅舅收留了他,还给他改了姓。可是他舅舅家里孩子多,穷得很,舅妈的脸很难看了,饭都不给他吃饱,饿得孩子偷东西吃,还骂他是做贼的种!哥哥姐姐可劲欺负他,大冬天的逼他在河上砸个冰窟寝洗衣裳!我那时候还是小伙儿,看不过去讲了几句公道话,也给骂得狗血淋头!

“好容易捱到十三岁,阿哲就离开了村里上外头去了.这孩子有义气,还寄钱回来给舅舅。嘿,你猜他舅妈说什么?说这钱准定是偷的、不干净!看她用起这不干净的钱来才有劲呢!

“那一年,我老婆难产死了,我心里难过呢,不想在村里呆,就写信给阿哲,他就叫我过来了这里.搬砖、挑河泥、洗碗跑堂做到现在,一晃六年了,唉,苦命的阿哲,也该他换换运气了——”金龙鱼揉揉眼睛。

身体里有某个部位在一抽一抽的痛。这个阿哲,从见面到现在六个月了,他那若即若离的态度原来是由于自卑!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傻孩子,我们是一样的啊!我还不如你,至少你不像我是情场上的败将,最好的爱没有遇到最好的人,只留下伤痕累累。

一念及此,林雨猛然想起:“阿哲他人呢?”

“我说了他几句,筷子敲不醒他,小子跑出去了。”金龙鱼将烟灰磕在炕角,“天晚了,姑娘,你跟老婆子将就一夜吧,阿哲肯定又跑去看江水了,不要理他。”

躺在那炕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林雨干脆起身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拉门时吱呀一声,回头看时,那老婆子睡得正香。唔,是个心地坦荡的好人。林雨想着,放轻了脚步出得门去。

江水只离了十分钟脚程。天色黑到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林雨完全是凭了记忆和嗅觉摸了去的。

到了江边,林雨才觉得自己的可笑,这么黑的夜这么长的岸,如何找得到一个人?雨已停了,一阵阵带着水腥味的轻风吹过她的脸颊,那上面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

对岸的建筑物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看着那光线从柔和渐渐变成明亮,林雨向着那轮朝阳微微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像她这样傻,竟这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傻的总是不止一个。她身后传来的声音就是证明:“你真的在这里。”

林雨回眸一笑,现在她的心情莫名的舒畅,即使阿哲的眉头比平常皱得更紧,对她也没有影响。

“你这婆娘真的是有毛病啊,一个女人单独呆在这里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林雨对此的反应是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了他!将脸埋在那坚实的胸口,听着那颗心有力的跳动声,她笑着流下了泪。

曾经的曾经,她还以为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刻了。

然而阿哲推开了她!虽然动作很轻,却像一颗巨石猛砸在身上!“不,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你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

你不要说那是我的错觉,我的心已经经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那不是一回事。”阿哲摇着头,脸上是绝望的平静,“金龙鱼说他把什么都告诉了你,可是有些事是他也不知道的.你真以为光靠卖苦力赚的钱能买得起车、开得起饭馆?”他慢慢向后退去,“我不是个好人,偷东西、骗人、出卖自己……什么都做过,那些肮脏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知道了这些,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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