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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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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缝外。刹那间,男孩浑身力气嗖地抽离,身体伶仃地垂落,纤纤后背弓成弯月,衬衫下冒出柔滑的后颈,肩膀断断续续地惊颤着,分外招人怜爱。余笙回过味来,方才在隔间里的真相并非他设想的那两种。

“你还好吗?”

余笙缓步过去,留了点距离,没触碰男孩,怕吓到他。

男孩竭力点头,像在倾尽全力收回泼出的水。

以防万一,余笙要印证自己的猜想。“他强迫你了吗?”

男孩又竭力摇头。

余笙不想指手画脚,都是个人选择,只留下一句,“别怕。勇气是一种选择,恐惧也是一种选择,会好的。”

“等一下。”

男孩的声音水灵灵的,让余笙想起高中一年,去看加拿大的朋友,朋友寄宿家庭社区的林子里,初春融化的溪水,雪白化为明镜,漂亮到灵动的演变。

“哥哥——”

“叫我余笙就好。”

男孩抹了把脸,仍蹲在地上,低着头不肯直视余笙,如同犯了错憋闷着挨罚的孩童。

“我叫阿月。”男孩蠕动着嘴唇,身陷于自己情绪的囹圄,可能没觉到声音太小。余笙只好走上前。“余笙哥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没人教我,你能教教我吗?”

余笙暗叹,阿月看像个柔柔弱弱的小不点,一捏就淌汁的水蜜桃,却是个有主意敢开口的,否则能把刚出去的男人一般的人物勾到盥洗室?小孩生理上打怵。第一次总是蛰伏着令人提心吊胆的未知数,阿月又是接待客人,情理之中。

“你是客人能带走的吗?”

阿月嗫嚅着,“不是...我...不合格,总害怕。”他抽了抽鼻子,又一颤。“但是我需要...需要客人要我。”

“这样吧,我们手机不在身上,你下班去找迎宾的Lisa,你知道她吧——”阿月忙点头。“你找她要我微信。”

余笙回七楼时匡静河都躺凉了,匡静河还穿着居家服,余笙问为什么不换睡衣,他说想躺着歇一歇,一会儿起来看剧本,余笙感叹,你假期早亡啦,匡静河闭目一笑,愔愔平躺(匡静河最近睡得少)。余笙洗好澡,匡静河盘腿坐在客厅落地窗边,借着落地灯翻剧本。余笙也席地而坐,脚趾尖蹭了蹭匡静河的,匡静河没抬头,腾出只手握住余笙的脚踝,拇指在踝骨处绕着缠绵的小圈,男人面上专注地工作,余笙顿觉这举动挺下流的,还有些你侬我侬。

别看了,不然你去书房。伤眼睛。

匡静河合上剧本丢到地板上,剧本滑到沙发腿。

怎么了?没看上?

匡静河说,不是剧本。

这种时刻,余笙懂得等匡静河打开话匣子。匡静河不愿谈的,余笙撬不开他的嘴,他能与余笙倾谈的,无需余生步步逼问。

匡静河先谈起了他和妻子的婚前约定,说,我们结婚前,她说能接受我只喜欢男人,我感觉她当时不大相信我一点不喜欢女人,好歹我们是多年的情侣,其实那些年,我们Z爱...我只觉得自己是在干这么一件事,哎,反正我糊弄着过去了,没琢磨。她说,结了婚,既然她没法像男人一样给我欢愉,那么她答应我我能找男人,但不可以让外面的男人影响到婚姻。她非常聪明,能忍会算,想只要她的地位牢固,我的性生活就毫无威胁。我做演员二十多年,这个圈子里哪样的人没有,有脸的、有钱的、有天赋的、比我还出色的...我身边刨除她,一个男人女人都没久留过,有我太忙的原因,有我志不在此的原因,这些年我逐渐想明白了,那还有她的手笔。怪我对她不够关心,瞻前顾后,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婚不好离,会有重重掣肘,但我和律师快准备好了,这周末我就找她谈。

余笙低呼,你不等...孩子?

匡静河望着广阔的夜景,说凭她对我的了解,早该料到了,只是大概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那...你的父母呢,你们要离婚,你们父母也会知道吧?

匡静河仍面朝玻璃,夜色衬托着他,他的倒影缀着万家灯火,像电影里英雄陨落的身影碎成漫天星河。此时的匡静河从世界里淡去,余笙心里刺出一声哀鸣,不知为何,脑里卷起臆想,匡静河从七楼飘落回大地,生命轻盈地流走,余笙从未感到过匡静河离自己如此远。他猛然按住匡静河的膝盖,心有余悸下的应激反应。匡静河回眸,温柔地笑了笑。还在。匡静河又讲起他的家庭。

他说,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接触了点娱乐圈,我以音乐起家,那个时候还没社交媒体,我就去四处奔走,主要在酒吧,那时我遇到了何姐。我没受过正规的培训,何姐说我“有两把刷子”,还说我英文歌唱得最好,中文歌唱得尚能入耳,中文歌写得...“一看就语文不及格”(匡静河嘴角扬扬)。高一高二我爸妈极力反对我当歌手,到高三他们实在劝不动我,加上我出了第一本专辑,小有名气,就跟我提了一个要求,去高考考上有助于我搞艺术的院校,从那往后,何姐为我铺平了道路,帮我备考、择校。大学时我不温不火的,真正成名是毕业后,我上过一次春晚,那之后我爸妈就说,我已经有体面的工作了、出人头地,只要我能一直养活自己,他们就知足了。

我妻子——她叫舒梦哲,她家和我家住得近,我爸妈很喜欢她。我跟他们解释过我的职业,一年平均出一到两部电影,穿插上电视剧,压根没精力谈恋爱,他们总惦记着舒梦哲,也不催我找女朋友啊相亲啊,舒梦哲早成他们眼里的准儿媳了。五年前我和舒梦哲一刀两断,至少是我单方面的,五年里我过年都没回我爸妈那,他们脾气好,不会轻易地弄断情绝义那套,我回去只会让他们伤心,他们问过我是不是和舒梦哲闹矛盾了,甚至还说我要是不喜欢舒梦哲,去处一处新的女孩,可能当年放我去唱歌演戏修成正果,他们不强求我。我能想象我出柜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说,哪里出了问题,会说,都结婚了就先过过日子看,会说,舒梦哲多好,会说,都有孩子了要为孩子考虑考虑。退一万步讲,他们接受得了我喜欢男人的事实,还是会希望我拥有“正常”的生活。

匡静河又沉默良久,余笙陪他沉默。

余笙的沉默最终转化为困倦,他窘迫地笑了,有小醉下的迷茫可爱。匡静河捏了下他脸蛋,说我本来在半夜有个惊喜给你,但我忘了你今天接客太累,明晚吧。余笙一听惊喜便打起精神了,撑开眼睛问什么惊喜啊?匡静河打横抱起他,吻住他提问的嘴,轻轻呼出,不许问,再问就没了,好好睡觉。余笙瞬时又哈气连天,脑袋里却突然扼住了沉疴源头的一角,他明明没喝酒,却因睡意醉醺醺地说,匡静河,你说了那一大堆,太多的男人面临相似的境遇,他们还得为钱烦恼,你的症结不在于父母妻子吧,而是一个别的男人可以实现,你这种公众人物梦寐以求的——和同性伴侣在白天、在上海人来人往的路口一站,没有人公然骂你、抛弃你。这是中国,你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那一天,十年,二十年?我看够呛,哦,不过大城市嘛,特例。公开性取向的那一刻,你将成为历史。你怕爱慕你的人们会为你的性取向而纠结,指责你吗?我觉得你不怕,你怕的是你爱艺术、爱美和浪漫的自我,被时间一秒一秒地削成骨灰,在牢狱中无声无息地死去。你为公众创造了美好的幻想,公众的唾沫也会淹死你。

匡静河愣了愣,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余笙描述的画面。他一眨眼,嘴角无奈地一斜,说,从来没人能懂你所说的…他们倒也不是不懂,只是不屑…余笙,我想我有点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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