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来的比余生预想的快。余笙馋匡静河那精雕细琢的luo体,精神的思念更甚,每次匡静河发来信息就会往余笙心里滴上一滴思念,滴水成河,将余笙带回他们的初夜,潮汐声,口水、汗水、ti液、鲜血,湿得可口。匡静河五点多走的,余笙补了两小时的觉,醒来去盥洗室,刚躺下手机屏上显示新消息。
匡静河:你睡了吗
余笙:刚醒,又要睡了
匡静河:余笙,我想要下次
余笙:嗯,我知道
余笙:我也想
匡静河:周一晚上可以吗
匡静河:我的个朋友也会在,能介绍你们认识吗
匡静河:女的,结婚二十多年,孩子上大学了
余笙:周一晚上陪完客我可能会疲惫
匡静河:那就只睡觉
匡静河:我有地方,你打车来,车费我转你,我在你公寓里留了张门禁卡
匡静河发了地址和房门密码。
余笙能隔着屏幕听出那谨慎的试探,匡静河在征求他意见,还澄清朋友的来历,比匡静河年长的女性。匡静河竟愿意把余笙的存在告知朋友,能在一个朋友面前直视余笙,想来听进去了点他的劝告。他邀请余笙去自己的地盘,余笙查过地址,一处高级住宅区,不可能是他和妻子的家。匡静河能在短短一月内做到这地步,余笙半喜半忧,匡静河多少是在乎他的,余笙却怕匡静河头脑发热,等想清了后果心回意转。他的婚姻非同寻常——他的妻子是他宠到大的妹妹、玩到大的朋友、周围人公认的情侣,她更是他孩子的母亲,这几十年来生长出的纽带余笙这个过客能一刀剪断吗?余笙感觉匡静河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发挥的作用更大,匡静河在家人朋友中孤立无援,忙于工作疏于培养亲情友情,在匡静河那个高度,本就生分了的家人朋友待他敬而远之,匡静河对余笙的新鲜感水到渠成,而新鲜感会过期。
他又想到匡静河的这位女性朋友,越想越有种赴鸿门宴的危机感。对方会是匡静河的谁呢?匡静河没额外嘱咐,就叫他当晚陪客少喝点。余笙去Panem前带上了一套新衣服,高领毛衫(以防客人留印)和黑皮裤(初遇匡静河时穿的),粗看正式,往细里看性感。余笙拿了瓶Will送的红酒,还找Panem的同事帮他涂了层淡妆,整了整头发,破天荒地戴了耳钉。碰到长公主,她投来的视线像安检仪,露出“这才像话”的浅笑,祝福他“Enjoy the evening”,顺带问,你穿这身是去见谁啊,余笙就说去见正在发展的男朋友,长公主说做好防护措施,带着套了吗,余笙撂下个嗯嗯就撒腿逃离,心跳声伴随步点同样紧凑。
路过匡静河小区门口时,在岗的哥哥脊背笔挺,只有眼睛在转动,瞥了余笙好几眼。
余笙输入密码,门自动弹开,给他种直窜脊椎的刺激和飘渺的归属感。屋里像电影院,唯有默然的家具的轮廓。客厅孤零零地亮着一盏灯,往周边的空气里吹进橘黄的柔光,沙发上的男人淡入朦朦的光泡里。匡静河回眸。
你来了。
嗯。
陪我坐会吧。
好。匡先生,我带了红酒,我朋友——
你自己留着吧,先坐。
余笙抖掉肩上的背包,恼怒渐涨,是匡静河约他来的,他费心做了准备,为什么匡静河把气氛搞得这么冷?余笙坐下才看到茶几上烟灰缸里一滩泥泞的烟蒂尸体,可他没闻到烟味,守护着烟灰缸的是几个奇形怪状的空瓶。恼怒陡然化为心惊,余笙压住往上窜的那口气。
匡静河,怎么回事?
一会儿来的朋友,是我的…合伙人。
余笙皱眉打量着匡静河,寻找着醉酒的迹象。匡静河双眸如清澈见底的湖泊,只是脸色在弱光下略显暗灰,嘴角僵硬而沉重,仿佛压死了笑意。
什么意思?
她...应该对我的性向有猜测了,但找她主要是想说清楚你和我的关系。让她见见你。
余笙一震。敢情匡静河要跟他朋友出柜?
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等她来你先暂时去厨房,能听到我们。
匡静河垂头,像在思考着其它事。余笙上身前倾,循循道,下次我早点来,您别碰烟酒,我能坐过去陪您吗?匡静河默默地挪开身边的靠枕,没答应烟酒的请求,余笙抱上匡静河,吻在他侧颈。
门铃响时,余笙自觉地往厨房走,匡静河又吻了他。厨房比客厅还暗,窗户能采集的光只够照亮窗前地砖的一小片(小区远离繁华地段,光污染微弱)。余笙扶墙摸索着,听着客厅里的声音。
“我以为你早就把这卖了。”女人刚换上拖鞋,和匡静河往客厅走。
“没呢。”
“你今年还往这跑?小舒呢?”
余笙暗想,小舒就是匡静河妻子吧。
“聚会去了。”
“你——哎,算了,你们都多大了。”
“何姐,我想跟你…说个事。”
何姐静了几秒,余笙不禁屏息。
“什么事?”何姐抑扬顿挫地问。看来何姐非常了解匡静河,能从匡静河一句话里听出此事非同寻常。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吧。”
“早就看出来了,就这事?”前半句一笔带过,余笙能想象何姐眼都没眨。后半句翘翘着,语气更耐人寻味。
“还有…我,遇见了个人。”
余笙压住胸口,安抚狂跳的心,生怕穿透黑暗传到客厅。
这回何姐沉默了更久。
“匡静河,你想离婚吗?”她平稳地问,难辨析她的态度。
匡静河没回答,余笙不意外。
“我真想扇你一巴掌,但看在小舒的面上,这巴掌该由她动手。我当初是唯一反对你们结婚的,我没判断错。”
“我对不起她。”匡静河说得很轻,像暖的自来水,带点温度,仍是自来水。
“你对得起我们,只辜负了小舒。这事我不会瞒着她。”
“让我跟她说,行吗?”
“我给你到月底——算了,等孩子生下来吧。”
“何姐,谢谢你。”
“等生完孩子你们就分开吧,我是知道你那德行,拖拖拉拉,趁来得及赶紧离。”
“你建议我们离?”
“我就没建议你们结婚,离了对谁都好。还有,你太谨小慎微了,你悄悄地和男人搞谁还管你,你怕什么?怕曝光吗,还是怕众叛亲离?”
“我的事业已经这样了,我不想把我的生活弄得一样戏剧化,一团糟。这方面我也是普通的,但愿能找到一个人过太平的日子,可大环境不欢迎啊,我不想一辈子偷偷摸摸。我的成就、赚的钱、帮过的人…这些还不能让我光明正大地去爱人吗?我人生最好的二十年献给了大家,难道我要先抛下这二十年来的成果,才能得到我渴望的感情生活?何姐,我和小舒你都看在眼里,她前几年那样我于心不忍,她住院你有所耳闻吧,结婚是抱着试验的心态,反正我们从小时候就在一起了,不差个结婚证。对,我有私心,小舒爱我,我能养家,我们能琴瑟和鸣,她想培养爱情,那爱情是无中生有的吗,从前我的闲暇时间是我的天堂,现在我回家就像进牢房。”
“匡静河,你想要的太多了。我欣赏你的理想,在一些事上你表现得纯粹——太过理想和纯粹了,是我的过失,早些年我把你保护得太周全。你这种情况,很多人忍忍就能过个三五十年。至于小舒,我劝过她,她…有执念,她像你,而她的理想就是你,但总的来说你罪责难逃。”
“我忍不下去。”
“我联系律师?先预备着。”
“你…行吧。”
“你还把人带来了吧?让我看看。”
余笙沉浸于他们的对话,顿时抽身,心中惊疑,何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余笙。”匡静河叫他。“来吧。”
余笙走回客厅,重见光芒。他站到匡静河旁边,点头问好,“何姐好。”
何姐肩披长发,乌发和肌肤都透着健康的色泽,眼镜盛满冷色调的光晕。
“小朋友,你该叫我阿姨。”
余笙改口,“何阿姨。”
“你还真叫?有个性,是匡静河能看上的。哪毕业的?”
余笙说了他的本科院校和硕士MFA的录取。何姐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匡静河,像试图连接圈子不沾边的二人,余笙没敢说他们是在Panem见的。何姐转头问匡静河,“教过规矩了吧?”
匡静河抿唇,眼露愧色,“他不知道我。”
余笙看向匡静河,无声的疑问,什么叫“他不知道我”?
何姐瞠目,又问,“他…不知道你?”像难以置信,也像确认自己耳朵没出错。
“嗯。”
余笙左右摆头看打哑谜的两人,问题挂在舌尖。
何姐冲他说,“小朋友,拿手机,搜匡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