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极致的落差感让姜昔玉无法忍受，以至于心中的妒火无比熊烈的燃烧起来。

高处的姜昔楹已然迎着众人的目光莹莹然站了起来，身姿纤丽，宛如春日里盛开的一株窈窕梨花，高雅迷人。

姜昔楹莲步轻移，走到大殿的中央，早已经有宫女将姜昔楹所需的物品拿到了大殿之上。

在众人充满好奇的目光之中，姜昔楹的身影宛如神女，容貌昳丽，举止端庄，丝毫没有一点一滴的不适。

宫女将白色幕布搭好，姜昔楹掩映在幕布之后。

众人只能看到幕布上一道纤纤的身影，即使皮影戏在民间已经流传开来，但仍有贵妇深处家中，不曾抛头露面去店铺中看过。

如今看着宫中气质高雅的贵人娘娘竟会这种有意思的戏曲，更是增添了几分兴趣。

很快，姜昔楹开始表演，殿中安静无声，只能听到姜昔楹婉转清丽的唱腔和白色幕布上栩栩如生的皮影。

众人很快随着姜昔楹出神入化的表演记忆进入剧情，跟随着剧情中的人物喜而喜，悲而悲。

一时之间，人们都忘记了此时正身处在皇宫大殿之中，而是跟着姜昔楹进入了故事中。

姜昔楹表演的是一个女子背负冤情，投诉无门，心灰意冷之时，碰上一个男子，正巧帮了自己，于是两个人在一起便拥有了对抗世界的能力，两人一起面对不公寻回公道的故事。

姜昔楹前期的唱腔哀婉，闻者无不动容，后期唱腔高亢激昂，正体现出了女子冤屈得到伸张的意气风发。

众人都被姜昔楹的故事打动，心情不自禁跟着故事中的人物走。

表演结束，姜昔楹已经停了唱腔，殿内仍有很多人沉浸于故事之中，走不出来。

在众人的欣赏陶醉中，唯有皇后和宋瓷的脸色微变，若是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她们脸上神情的僵硬冷凝。

待到姜昔楹一结束，习婉清几乎是同一时间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挂上一副端庄得体略带欣赏的笑容。

祁闻予也被姜昔楹的故事打动，其实不论是姜昔楹唱哪首曲子，他总是能被她打动。

重点不是何种曲戏曲，而是表演戏曲的人。

他只钟情于她。

姜昔楹对着祁闻予遥遥一福身，声音清丽动人。

“臣妾已经演完，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喜欢。”

祁闻予墨色瞳仁隔着众人与姜昔楹一眨不眨地对视，即使面前有如此多的人，他的视线也只会落在她身上，姜昔楹亦是隔着人群与祁闻予对视。

两个人的眼神中只有彼此。

良久，祁闻予终于出声，声音清朗，似春日拂过细柳的风。

“纯贵人技艺精湛，朕甚为喜爱，赐赏。”

姜昔楹谢过之后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众人本以为这一场小插曲定会很为难，没想到竟会如此完美度过了。

方才陛下与纯贵人隔空对望的神情众人也都瞧在眼中，自然知晓了这纯贵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纵使是陛下也不能免俗。

姜昔玉自然也将方才那缠绵的一幕瞧在眼中，掌心的刺痛加剧。

凭什么这个地位卑贱的庶女可以得到九五至尊的宠爱，凭什么这个在家中唯唯诺诺的庶女如今会压自己一头，这及其不公平。

她才是姜府身份高贵的嫡女，这份荣宠，这份尊贵本来应当是她的。

姜昔楹这个可恶的人。

宋瓷望了一眼姜昔玉脸上阴沉无比的神色，知女莫若母，宋瓷只一眼就知晓姜昔玉心中在想什么。

她轻轻俯身，对着身畔的姜昔玉道：“这可是皇后宫宴，脸色不要如此难看，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可还了得。你放心，这小丫头在宫中的舒坦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宋瓷的话在姜昔玉那里起了作用，她很快坐直身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得体的微笑着。

而在众人开始用食之后，姜昔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移到角落的母女俩身上，本应清丽的眼瞳此时则是晦暗不明。

宴会进行到一半，宋瓷对着姜昔玉嘱咐了几句，便借故出去了。

宋瓷走之前遥遥看了一眼高位之上的皇后娘娘，心中谋算着。

若是皇后娘娘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若是还想与自己有联系，应当会派人联系自己。

若是此行出去无人唤住自己，那看来搭上皇后娘娘这条线就是彻底走不通了。

宋瓷出了长乐宫，才堪堪转过一条回廊，便碰上了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锦瑟。

锦瑟对着宋瓷道：“姜夫人，宫中道路错杂，不知夫人要去向何方，需要奴婢为夫人指路吗？”

宋瓷心中大喜，虽然宴会隔得很远，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面前这着华衣的宫女是皇后身边的。

皇后娘娘果然还记得！宋瓷心中大喜，这趟入宫果然值得。

她跟着锦瑟来到宫中一座偏僻的花园，宋瓷对着锦瑟低声道：“还烦请姑娘为皇后娘娘带句话，若是娘娘有用得到民妇之时，民妇必当尽力。”

此话一出，二人心中皆是雪亮。

“放心吧，夫人，若是娘娘成功，夫人必当心想事成。”

这话便是许诺自己得到的好处了，再也没有比这四个字更好的了，宋瓷心中满意至极，甚至已经看到了玉儿成为宫中宠妃，而自己诰命加身的荣宠了。

宋瓷回去之时，宴会刚好进行完毕。

此时外面放起了烟花，声音很响，而后一朵接一朵的美丽焰火绽放于天空之上，美不胜收。

众人纷纷去看，而后对着绚丽的烟花发出惊叹声。

习婉清自然也起身去看，是以她没有注意到最后祁闻予落在姜昔楹身上的目光。

温柔又浓烈，深情又缱绻。

那是爱极了一个人时的目光。

但视线一直跟随着祁闻予的姜昔玉却注意到了。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清冷矜贵，手握权柄的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在众人不在意之时，将视线只落在一人身上。

那个人是她一直以来瞧不起的妹妹。

此时她的妹妹位于云端，而自己深深跌落谷底，姜昔玉无法接受这种落差，内心的记恨愤懑几乎要叫出来。

宫宴结束，众人回府。

回去的马车上，姜昔玉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沉的吓人。

宋瓷看着自家女儿如此沉不住气的模样，不禁暗骂两句。

这到底生的什么女儿，争的时候不敢争，却要为别人的处境影响自己。

看来还是自己小时候不够狠心，没有把她教的更彻底。

今次，就让她来给这个女儿上一课。

祁闻予在宫宴结束之时就随着姜昔楹一起去了莲韵阁，身后习婉清的目光几乎要在姜昔楹身上穿出一个洞来。

锦瑟伺候皇后回了凤藻宫，凤藻宫大而华丽，但因为缺一个人，是以便显得有些凄凉。

习婉清坐于软榻之上，脑海中仍旧在回忆宴会之时祁闻予向自己投来的那一束目光，很是可怖，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来心脏就开始狂跳。

“锦瑟，你说陛下会不会生了本宫的气，再也不来看本宫了？”

暗夜中，她的声音很是凄惶，锦瑟一愣，宽慰道：“不会的，娘娘如此温婉，况且自从打理六宫以来，就一直劳心操神，陛下一定心知肚明，陛下感谢您都来不及，怎么会不理您呢？况且习尚书在朝中也是如鱼得水，陛下就算顾忌着习尚书的脸面也一定会顾着皇后娘娘的。”

锦瑟的话给习婉清吃了一颗定心丸。

“对，还有我爹爹，陛下就算看在我爹爹份上，也不会与本宫置气，今次的确是本宫做的有些急了。”

习婉清低声呢喃，可是姜昔楹不由得自己不急，陛下维护她的模样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从前她以为陛下是因着朝政繁忙，是以顾不上后宫。

但如今看到祁闻予那般珍视地看着姜昔楹的模样，她的心中开始不自觉的发慌。

若是陛下真的对姜昔楹动了真情呢？

她不敢赌，也没有时间去赌。

因为她是习尚书的女儿，要保着习家所有人的荣华富贵，她如今是皇后，她的儿子会是太子，她将来会做太后。

这中间，一步也不能错。

她不容许姜昔楹这么大的一个变数存活。

好在宋瓷还算聪明，知道与自己联合。

不过事成以后，宋瓷绝对不可以留下，她不允许任何人掌握到她的把柄，来威胁到她的后位和家族。

祁闻予与姜昔楹连歩撵也未乘，两个人肩并肩慢悠悠的顺着宫道散步到莲韵阁。

孙晋和小桃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

祁闻予手中握着一盏灯笼，晃晃悠悠的照亮眼前的青石板路。

期间姜昔楹数次想将灯笼拿过来，毕竟祁闻予可是九五至尊，怎可劳烦他动手。

可是祁闻予将灯笼握的紧紧，根本不让她有丝毫机会拿到。

看着姜昔楹的脸庞，祁闻予神情有些懒散，姜昔楹在里面还听出几分哑意。

“爱妃今日在那么多人面前露了脸，何必为了一盏灯笼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