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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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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呼吸间,唐晓翼收回了手。

我慢了一拍,仍是朝后仰了仰身,刻意同他拉开距离。

他说:“现在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回去休息吧。”

我自知再无理由和话题继续拖延,加上方才的谈话已经有些超出我的控制范围,当下便决定顺从他的提议,起身告辞。他送我到门前,我抬手示意他不必再出去,正要拿出手机来照明,忽然心念一动,转身将手电筒对准唐晓翼的眼睛。

——我本预想他会躲开。

岂料他全无反应,只是镇静地用双目迎接强光,甚至缓缓眨动眼皮,眼球却一动不动。

他问:“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明知故问。我收回手机,说一声“抱歉”,唐晓翼极自然地接话:“你是在礼尚往来,我懂的。”

他往我肩上轻拍一下:“回去吧,晚安。”

我走回我的厢房,一路上明知唐晓翼正在目送着我,却终究没敢回头。

如果用“强光直射眼睛”鉴定“变丨态”的方法确实科学有效,如果唐晓翼没有在故意扮戏骗我,那我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唐晓翼是“变丨态”。

无论怎么想,他现在似乎没有欺骗我的必要,可他为什么要向我坦诚他是“变丨态”?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亦或者他只是不想瞒着我?

联系到他常挂在脸上的那副微笑,我越发地感觉不对劲。

从前,我单凭表情与举止判断出唐晓翼应当是个脾气不错、心肠不坏的人,可这个判断又是明显同他的其他表现相悖的:不管是在工作中和他的数度交锋,还是那一次在X镇,隔着车窗看见他动手揍人,种种细节皆在印证,唐晓翼绝非善茬儿。

在察觉这些怪异之处后,从前我并未深想,是因为我不关心他,全无继续深究的驱动力;但在今晚,和他把话说开、再结合那些蛛丝马迹,我竟感受到一阵浓郁的忧虑。

站在厢房门口,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折回去给他介绍我相熟的心理医生。

又想:干嘛记挂他这些事儿?他都二十岁了,又不是十二岁,想必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问题,没有多加干涉,纯粹是觉得无所谓,或者没关系——他自己都不在乎,我也不必替他操心。

怀揣着一丝恼羞成怒——恼怒自己净操闲心——我推开房门,将唐晓翼的视线甩在了门外。

敢情我这几天感受到的被窥视感,全来自于主屋里的这家伙。

-

当晚毕竟还是没睡好,导致第二天起床工作时,我的精神时常处于恍惚状态。

但今天是宴请宾客的大日子,唐家遍布全球的亲朋好友全聚在这座园林里,一块儿吃唐晓翼的席,此等大场面,岔子与乱子自然也出得多。一整个上午,我都在园林里来回走动,负责担当警惕的消防员,时刻准备将火苗摁灭、避免酿成大祸。

忙点也好,至少把唐晓翼从我脑子里挤出去,叫我别再胡思乱想。

总算轮到中午,宾客们全按照席位表入了座,菜品也一道一道地端上了桌。我终于得以歇会儿脚,却也不敢直接去吃饭,而是先站在角落,随时预备出动、去解决麻烦。

正当我背靠立柱、默默放空大脑时,身畔的坐席却发生了一点儿变化。我垂眼一瞧,竟是埃克斯主动换到了我面前的座位上,此时他正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我。

我挤出笑容,热情洋溢的:“怎么啦?”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不肯给自己放假,非要跑去帮唐家办丧事。”埃克斯毫不客气地数落道,“现在好了,我看你累得印堂发黑,一天到晚连顿饭都没法按时吃上,这就是你要的?”

我卷卷袖子又掸掸衣角,明白眼下绝不能和埃克斯硬杠。于是我上前一步,单边手掌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另一边手掌指向桌上菜品:“你瞧,那道菜是我特地嘱咐厨房加的,因为知道你爱吃。”

在我这儿碰了个软钉子,他又不好再当着一桌人的面发作,只得回身去吃饭了。我端着微笑,请他们慢用,便离开去找唐欣。

她正待在灵堂,同僧人交涉。

下午要举办法事,僧人先和唐欣核对一遍仪式流程,方便届时落地。唐晓翼除去唐雪、唐欣,再无直系亲属,而前者目前又卧床养病,不可能参与法事,因此整场仪式满打满算,也就僧人和唐欣两位参与者。

至于我。僧人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在他猜测我的身份以前,唐欣先开口解释:“这位是我们家的大总管,她不必参与法事。”

僧人向我点点头,算作打招呼,接着继续确认流程。

我望着唐欣。她今天穿着一袭黑白相间的衣裙,臂间捆着麻绳,少女身量尚未完全长开,难掩青涩本质,然言谈举止又透露出一股沉着干练的气息,仿佛在这副少女皮囊下,早就炼就一颗坚定可靠的心。

自唐晓翼口中确认我们三人的来历后,我便对唐欣多了一重“看待妹妹”般的滤镜。唐雪和唐晓翼的确不该把远东实验室的那些事告诉她,放任她如普通小孩般快快乐乐地长大,这恐怕是我们的共同心愿。

她知道唐晓翼是假死,我因此不再担忧她会伤心过度,反而开始感慨她演技精湛。这些天的葬礼办下来,至少在我眼中,唐欣从无一处表现得不妥当。她在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失去哥哥的妹妹”的角色。

忽然她走开,来到我面前,顺势挽上我的手臂:“和师傅谈好了,现在我们去吃饭吧。你今天上午忙了这么久,现在一定饿坏了。”

我说“好”,和她一起走去附近一间屋子里吃饭。唐欣这顿吃得比平时要多,因为她说下午仪式繁复冗长,很消耗体力,所以现在多吃点。

又对我说:“下午工作应该会少点儿,姐你可以睡个午觉再起来忙。回厢房那边太远了,就在这里睡吧,里间有铺床,就是离灵堂太近,等会儿办仪式时可能会吵到你。”

我摆手说没事,你不用管我——用公筷给唐欣夹了个大鸡腿:“最忙的就是今天这天了吧,明天是不是就准备起棺下葬了?”

她沉默一瞬,时刻谨记自己目前的人设,没几秒眼圈便红了,而后重重叹一口气:“哎,是的……找地仙算过时辰,明天早上八点就下葬。虽说棺材里并没我哥的身体,但想想从此清明时要多祭拜一块他的牌位,就觉得很怅惘、很不可思议。”

唐欣无限悲戚地笑了笑:“你说怎么会这样呢?几天前还笑着跟我打电话、说给我带俄罗斯特产,几天后我就接到了他的死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直到现在,我都还常常觉得,说不定下一秒我哥就会推门进来,看着我笑。”

我也很配合她,放下公筷拍了拍她的肩:“斯人已逝,多说无益,作为生者,好好活着就是对逝者最大的慰藉。”

一面想:你哥还真能立刻推门进来看着你笑呢,只是你肯定不想让我撞见这一幕。

又想:唉,知道“唐晓翼还活着”以前,唐欣演得辛苦;知道“唐晓翼活着”以后,我和唐欣都演得辛苦。

饭后我睡了会儿午觉,醒来时听见窗外正在放鞭炮,硫磺味儿伴着烟气飘进屋内,呛得我不自觉眯起眼。先把窗扇拴紧,方才下了榻。

陈姨和其她几名高级仆佣来找我商量事,一一敲定后,我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夜间同中午一样,亦是一场宾客众多的大席,预备的菜品颇多,因此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一片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我和负责厨房的高级仆佣核对毕工作,拜托她多留意些,便转身离开。在厨房院子外,我遇见了埃克斯。

显然不是偶遇:他就站在小径旁的假山前,面朝厨房院门,等着我出来。

“哟,这么巧,你也在这儿?”我却决定装作“偶遇”,因为不想和他多聊,“这边毕竟是后厨,宾客不方便久留,你去别的地方逛逛呗,比如和同事们一起去上京城里观光。”

埃克斯微笑,眼光毒辣地将我扫描一遍:“我正是来问你的: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上京城里买点伴手礼?眼看着葬礼都要办完了,再不去就没机会了。不带伴手礼回浮空城的话,我怕下属们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小气了。”

“要不我在唐家找个机灵点的仆佣,带你去逛商业街?人家在这里生活多年,最清楚哪里有最正宗的伴手礼。”我摆摆手,“至于我?真的走不开。您也说了,葬礼快办完了,正是事情最多的时候——唐欣许诺给我那么丰厚的工钱,那我也得对得起她才是。”

“真的只是因为钱吗?”埃克斯轻声说,“你该不会在为唐晓翼的死,而感到愧疚吧?”

他走近我,脚步不紧不慢,我们间逐渐缩短的距离却令我纵生不适,下意识想退开,可又明知无处可退。我不喜欢陷于被动,所以我主动出击:“你为什么要借我之手杀死他?”

埃克斯没有立即回答我,目光幽深地再打量我一次,反问道:“你是在质问我吗?”

“错误。我只是在疑问。”我说,“这是您自己说过的:如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你。”

这句年代久远的话,倒叫埃克斯哑然失笑、连连摇头:“还得是你啊,阮世,知道杀人最痛的总是软刀子。”

那是他在十年前、还作为“雷欧·忒修斯”时,对我说过的话。

那时,我刚刚落脚浮空城,在雷欧的指导与照顾下,重新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亟待学习的新知识太多,时间又紧迫,其中难免有迷惑不解之处,雷欧便说:“如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我。我将随时为你解答。”

他也的确没有食言。此后我在学习中遇到困难,只需向他发问,一切都将拨云见日。即便是如今的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我”有记忆可查的成长历程中,“雷欧”确实扮演着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他是父亲,是老师,更是朋友。

他将空白的孩子绘制成人,教予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工作办事的智慧,及正常社交的能力。如果当初我没有遇见他,恐怕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以“阮世令书”的身份,如寻常人般生活在这颗地球上。

如此想来,也许雷欧十年前选择消除我的记忆,确实是“为了我好”。

一时竟有些心虚:我还因此指责他自以为是呢!不过就算他真是“为了我好”,那也不影响他是个自大狂。

“好吧,阮世,谁叫当年是我把你领回浮空城的呢。救助一只小狗都要负责到底的,何况是一个活人。”埃克斯说,“我解答你的疑问:我借你之手杀死唐晓翼,是因为我想让你赢。”

他的回答同唐晓翼的说法对上了。我呼吸一窒,听得他继续道:“你和他缠斗日久,双方都有赢有输、难分高下,我不喜欢这样的战场状态——那有什么意思?任何比赛都得有个结局,才能衍生出后日谈。所以我就设计了这出戏码,让你亲手送他去死,为这场对决画上休止符。”

“而且,我是个富有恶趣味的人。我知道唐晓翼一直在调查远东实验室,我也知道他早查出来了你的身份和来历,但那又如何?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我不介意被他翻个底朝天,我只是讨厌他试图一厢情愿地为你做些什么。”

说这些话时,埃克斯虽是微笑着的,我却从他眉眼间看出来怒意。那是被外人忤逆后、延伸出的怒意。

可他随即又收敛了表情,转而凝视着我:“在此之前,你想要听一听你的过去吗?或者说,你已经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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