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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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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一直牵着她,将她带上齐王乘坐的驷马青铜高车中,向她介绍齐国都城的风貌。

齐国的泠都城与缙国的曲阳城不同,泠都城中道路更为宽广,街道更为整齐,商旅往来行人过路规行矩步,不像缙国那样如同迟暮,但也没有什么活力。

不知道是因为齐王出行净街了,还是一直就这样,齐恕见到的齐国,虽屋舍俨然,井然有序,却不是很繁华热闹。

而到达齐国的王宫宣台宫,可见台高三十几丈的高台,台上筑高大宽广的宫室,广场、石阶、凭栏、檐柱、都用珍贵的石器木料雕刻出精美的纹饰,高屋广厦华宇,可以看出齐国确实曾是个鼎盛的强国。

但现在……有点像没落贵族。

齐恕随齐王到达宴会的宫殿,殿中贵而不华,古朴典雅,负责宫中庶务的越贞夫人率领宫婢出来迎接。

越贞夫人是齐王的姨母,已经年近五十,曾是先王后的媵妾,没被先王收用就嫁给了一个小将,当过齐王的乳母抚养过齐王,后来小将去世,她的孩子也意外溺亡,齐王继位后将她接到宣台宫中,封为越贞夫人,又嫁给了公族王叔生了公孙斗。齐王后宫空置,就由备受信赖的越贞夫人处理宫中事务。

越贞夫人向齐王行礼,告诉齐王,宫宴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稍后入席,齐王称善。

越贞夫人看向齐恕,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位老妇人在宣台宫中应当没吃过什么苦头,保养得当,五十多岁仍像四十多岁一样,只有头上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细纹暴露她已不再年轻。

“小君从曲阳而来,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宫室中已备下换洗衣服,请随臣前往稍作盥洗可好?”她用极轻柔的语音哄孩子一般对齐恕说话,令齐恕想起上辈子照顾她的福利院院长,也是一个慈爱的妇人,上辈子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院长的脸已经模糊了,只有轻柔的声音还记得清晰。

齐恕点点头,齐王笑着说:“那恕儿便交给越夫人了。”

越贞夫人从齐王手里将齐恕接过来,牵着她要往另一处宫室走,齐恕停下步子没有动,回头问齐王:“父王,我傅母呢?”

“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妇人?”

齐恕点头,“儿在缙国时殊为不易,傅母照顾我极好,护我良多,才令儿衣食不足时能苟全性命。”

齐王和蔼道:“既是我儿恩人又是傅母,寡人封她为甘义夫人,任宫庶左长,请她随越贞夫人打理宫务,继续照顾我儿,恕儿可满意?”

齐恕并不了解齐国女官的封任制度,越贞夫人看出齐恕的不解,及时解释:“甘义夫人是封爵,甘是封地,在泠都城外的甘邑,义是封号,以褒其善行义举,宫庶左长是封官,是宫庶长的佐职。”

同理,越贞夫人也是封爵,越是封地,贞是封号,官职是掌管宫室的宫庶长。

齐恕道:“父王封赏,原不应辞,但此事还需过问傅母的意见。”

“理当如此。”齐王道,“寡人这便将人请来。”

齐恕这才放心地跟着越贞夫人前往便殿盥洗更衣。

越贞夫人是个极温柔的人,一路上怕她一个小孩子初来乍到,事事亲力亲为照顾她,悉心回答齐恕的疑问,指着宣台宫东南方向最高的宫室对她说:“那便是巽宫,也叫长安宫,在宣台宫巽方,王上将其改建成巽宫,居高临下可眺望整个宣台宫,小君日后便住在那里。”

齐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座飞阁流丹的宫殿,远远望去,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也许是知道她今日入宫将住进巽宫,行空复道上颔首低头的仆婢来来往往,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人,齐恕想,也许这个越贞夫人并不只有温柔的一面,否则怎么能将偌大宫室打理的井井有条呢。

在越贞夫人的带领下,绕过曲折回廊,到达一座便殿,里面的宫婢早已准备好了温水汤泉和新衣裳,等越贞夫人领来她们的小君,纷纷伏跪拜倒在地,齐声喊:“奴等拜见小君。”

这齐声山呼的架势差点吓了她一跳,一时难以适应被这么多人跪拜。

她道:“众人都起来吧。”

底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起来。

齐恕望向越贞夫人,想看她的反应,幸好,齐恕没从她脸上看到她有意为难的意思,而是听到她解释:“宣台宫等级分明,宫婢侍人是奴隶,依照规矩,小君应当说‘众奴’。”

就是说,奴隶不是人。

齐恕心道这齐宫规矩真多,问:“如果错了规矩呢,会如何?”

越贞夫人道:“小君是君,在齐国除王上外您最大,自然是以您的意思为先,但王室也应为国人做出表率。”言外之意就是,真要这么干也可以,但最好守规矩。

可惜,齐恕是个一身反骨的人,偏要拧着来,“众人都起来。”

……

没人听她的话。

越贞夫人对众宫婢侍人道:“小君之命,宣台宫众人皆应遵照,不得有违。”

众人称是,才纷纷起身。

有宫婢膝行要来解她的衣裳,为她沐浴更衣,齐恕忙抬手推拒:“我自己来,众人退至门外,非令不得擅入。”

宫婢为难道:“可是按规矩,奴等应侍奉小君,还有医工为小君检查身体。”

齐恕抿了抿唇,露出不悦之色,“若我不允准呢?”

宫婢看向越贞夫人。

越贞夫人尽量和善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小君应遵照规矩,宫婢侍奉是她们的职责,医工检查是为小君的身体考虑。”

“往后凡我出入宫禁,都得这般么?”

越贞夫人点了点头,“这是先王定下的规矩,勒令各司其职,也是为了公族好。”

齐恕问:“庄王时也是如此吗?”

越贞夫人显然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不曾,宫规禁令是先王时颁布的。”

“那我不要人侍奉。”齐恕道。

“可这不遵先王规矩,有违祖制。”

“先王遵庄王规矩了吗?”

“这……”越贞夫人语塞。

自然是没有,庄王时比现在自由很多,但也因为自由生出许多麻烦,庄王之后,子孙不如庄王时有威慑力,律令废弛规矩不存,才有百年乱政,先王继位后才明确规矩严令遵照,虽然严苛,但有规矩才有秩序。

有意思的是,这位先王不仅给别人制定一系列的规矩,也给自己及自己的子孙制定规矩,严格要求,比如为了防止王子王孙外出回宫后带上传染病,每次回来都要让人服侍换洗然后检查身体,甚至约束王族出宫的次数。

细枝末节可见一斑,多少有点矫枉过正。

齐恕道:“我遵庄王规矩如何?”

越贞夫人挥手将宫婢遣至殿外,“宫婢皆在殿外,小君若有用处,可随时传唤。”

齐恕道了声“谢”,等宫婢皆退出后,殿室中安静下来,帷帐后的浴桶里装好了温水,一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洗浴香料,齐恕回忆她在郑国宫室中用过的香料,一一分辨出来,倒也用得准确无误。

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她在浴桶中差点舒服得睡过去,洗好之后穿上里衣,才由宫婢来为她梳头——她实在弄不来这个时代的女子发髻,有的需要盘发,有的需要假髻,还有不同场合穿什么衣裳佩什么簪环首饰,她自己真搞不定。

她倒没有拒绝医工为她检查身体,从指甲到眼睛、口舌、皮肤,头发,都做了一番检查。

而越贞夫人趁着她沐浴的功夫,已将齐恕的行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齐王。

齐王笑着问越贞夫人:“越夫人看恕儿如何?”

越贞夫人笑道:“恕小君与王上颇有相像之处。”

都有极强的个人意识,以自己的心意为行动指南,并且能为此找到理由,或者直接创造条件,齐王还有缓和的余地,而光从今日看来,齐恕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如果有,也只是迂回达成目的。

等一切结束,天色已经暗了,钟罄鼓瑟声袅袅传来,齐恕换上红黑相间的王族服饰,佩上雕刻祥瑞纹饰的玉佩,在越贞夫人的带领下离开便殿,往宴会的宫殿去。

在半道上遇到公孙斗和阙涟,还有同样换洗一新的向姬。

向姬一见齐恕,忙扑过来抱住她,担忧问:“恕儿,她们把你带去哪儿了?”

齐恕朝她笑笑,安抚道:“傅母,我无事。”

向姬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见她梳洗打扮一新,没有脏乱受伤的地方,方才放下心来。

公孙斗向越贞夫人行了一礼,唤道:“阿母。”

越贞夫人点点头,对几人道:“进殿吧。”

齐恕牵着向姬走向宴殿,殿中歌舞鼓乐声清扬愉悦,随着侍人高声唱“到”,齐恕等人进入殿中,齐王高坐上首,左手旁置一席位,其下有几个空位,再往下,左右两侧坐满了大臣。

公孙斗率领几人向齐王行拜礼,先禀报此次出使的结果:“臣公孙斗,奉命出使缙国,迎回齐国小君,使缙国放弃饶之地,出使任务圆满完成,特向王上复命。此乃缙国与齐国交换饶地之国书,与齐国同鄢国交易盟好之国书,请王上过目。”

齐王高兴道:“寡人已经知道了,此次出使任务,子斗完成得很漂亮。”

齐王早已从公孙斗的密信中得知事情经过,今日下午公孙斗就已经进宫将国书给齐王看过,此事不过是再次昭告朝野罢了。

饶是已经知道,齐王仍不免感到高兴万分。连声道:“好!好!如此,我齐国不费一兵一卒一钱一粮解决饶地危机,还获得两千匹鄢国良马!”

侍人闻莆从齐王身边下来,接过公孙斗递上了国书,亲自交给齐王。

两份国书在手,齐王高兴万分,哈哈大笑,“此次子斗居功至伟!”

公孙斗道:“王上,臣不敢居功,此次出谋定策的,是齐恕小君,臣仅是从中转圜游说而已。”

随着公孙斗的话音落下,齐恕听到座中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齐王亦大感震惊!

“此计谋是我儿所定?”

站在齐恕身旁的阙涟道:“回王上,臣以季夷族的先祖英灵立誓,公孙先生所言非虚,确系小君出谋定策,才使我齐国占了个大便宜。”阙涟说着,露出两排白牙,笑得十分灿烂。

齐王喜道:“我儿是如何想出此计策?”

齐王说完,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们纷纷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倒要看看这个发育不正常,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女儿,是如何思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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