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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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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简朴的辎车与一行车队辚辚出了曲阳城。四月的风浩荡吹来,车帘啪啪直接响,坐在车中的齐恕掀开车帘回望她呆了多年的曲阳城,夏风和煦,她从此离开缙国了。

可对她们来说,齐国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向姬与她同乘一车,不无忐忑地担忧起去齐国后的日子,一时询问齐恕齐王会待她们好吗,一时又说不如还是回郑国吧,齐恕安抚她,不会有事的。

即使有事,她如今每日练习剑术,虽然不足以达到焦斛那样力敌千军的水平,但足够保护她们两人了。

从曲阳城出发,取道饶地入齐,齐恕见识了饶地的便宜,土地平旷,道路便捷,从饶地可长驱直入进入齐国境内。

这既是劣势,也未尝不可以变成优势,齐恕对公孙斗说,若齐国入缙,也能势如破竹。

公孙斗和阙涟都显得有点苦涩,公孙斗说,“庄王在时,齐国的军队确时从饶地入缙过。”

公孙斗由此向齐恕介绍起齐国的发家史,齐国的开国先祖是梁朝天子征战的将军,后来封在齐山黛山之间,几百年前的分封与后世的分封并不相同,梁天子并没有把自己的土地分封出去,而是给诸侯一个正当的名分,指一块未开发的土地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打,打下来就是自己的领地,诸侯在领地上拥有完全的自主权。齐国的先祖就是这样在齐山黛山之间的山野草泽中生存下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齐国。

齐国的风俗之前已经介绍过,因为东夷各部族在相当程度上仍保留着母系社会的形态,在数百年的往来中,齐姜氏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女性在政治仍保留部分发展空间。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整个社会的趋势还是在往父权方向发展。

公孙斗说,齐国的庄王曾是雄霸一时的明主,齐国称王也自庄王开始,彼时的齐国物阜人丰,甲兵之利远胜诸国,威望之高更盛于梁天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共主。当时身为嫡长的缙国太子病亡,按照诸嫡比君的礼法,应当由国君夫人所生的第二个儿子继任为储君,但程国公主生下的公子借助程国的力量杀死了即将成为太子的小君,又杀掉了所有的嫡子,想要自己登上君位,一时之间掀起了缙国的诸公子之乱,齐国的军队就曾在这样的情况下取道饶地,将大军开进缙国,帮助缙国平息内乱,扶持了德行仁厚但势单力薄的公子庞儿继承君位。

齐恕听着,忽然轻笑了一下。

一直跟着齐恕听公孙斗教导的阙涟托着下巴看了她一眼,“小君为何发笑?”

齐恕淡笑道:“恐怕庄王看中的不是德行仁厚而是势单力薄吧。”

通过掌控一国君主从而掌控一个国家,这是列国争霸常用的手段,只不过更常见的方式是联姻生下血脉相连的孩子,以血脉之亲名正言顺的干涉他国内政。

公孙斗含笑默认了她的说法,“庄王固然存了自己的心思,但公子庞儿贤德仁厚也并非作假,这是两赢的局面,既得到了缙人的认可,也让别国看到庄王的英明圣贤。”

可惜的是,公子庞儿借助齐国的帮扶肃清内政,潜心发展缙国,此后数代延续他的政策,给缙国打下了十分丰厚的家业,缙国也超越齐国成为当世大国,齐国却在庄王孙子那代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内乱,原本强大的齐国一度夹在强国之间摇摆喘息,国人至今仍以恢复庄公霸业为雄心。

直到齐恕的爷爷,上一代齐王即位,才开始用强势手段和威压恢复秩序。

“先王是个很有雄心壮志的君主,他原本是太子,但却被他的叔父赶出宣台宫,赶到齐山密林中流亡数十年,三十五岁才回国继承王位,这也造成了他的凶残和强势,摒弃东夷部族的一切,崇尚秩序井然的梁礼,对秩序要求极为严苛,你的父母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结合的。”

公孙斗叹了口气,齐恕能从他的讲述中发现,他对齐王臼儿和他妹妹杵子的结合是持叹惋态度的,并不像来自季夷族的阙涟认为兄妹相亲并无不可,至于国君的私事,只要不对家国造成影响,都无所谓。

齐恕想起在缙国芜台宫殿中,公孙斗曾说,郑国国君夫人姜杵子也许与齐王臼儿并非亲兄妹。

但当她想问时,公孙斗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去问齐王。

其实身世如何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她在这个时代仍然没有归属感,她仍怀念上辈子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死亡,她也许会顺利毕业,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然后过十分平凡的一生。

在这个时代唯一引起她好奇的只有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还有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样的母亲,这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行路半月有余,终于到达了齐国的泠都城,齐恕从轺车上远远望见城头上石刻的“泠都”二字,大脑中忽然一阵电流经过,顺着经脉从臂膀流向脚底。

她呆滞了半天,口中喃喃着她的本名,“齐泠”,在这个世界,“齐泠”二字的发音和写法都与上辈子不同,各国之间语言文字也不相通,但泠都城上的“泠”字,竟与上辈子相同。

本来穿越就已经够离奇了,她为什么会穿越,又为什么偏偏成为齐国人,还来到了泠都城?

难道真有天意?可天意又是什么?

齐恕脑子里一时间乱成浆糊,都没注意到泠都城下,早已等候着一群人。

“来了来了,王上,他们回来了。”

侍人闻莆看到渐渐靠近的车队,高兴地提醒齐王。

“寡人看到了。”

齐王衣着庄重,神情严肃地眺望着车队。

随着马车停下,齐恕从马车上走下来,眼前是一群高冠朝服的大臣,她在缙国见过。

其中站在最中间的一人,身穿墨黑暗红的王服,身高约一米八几,加上头上戴的青玉冠,大约有一米九左右,身形算得上高大,但并不胖,甚至比起养尊处优乾纲独断几十年的老缙王,眼前的齐王更清瘦。

齐恕迈着迟缓的步子渐渐走近,逐渐看清了他的相貌,三十出头的齐王就长相而言,算得上是俊美,但还达不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薄唇不显刻薄只增威严、鼻若悬胆,正面望之与山根直连,无峰起或凹陷,再往上,眼睛很好看,是一双深邃似潭的桃花眼,眼尾弧度微微上扬,此时正认真看着齐恕,眼眸中漩涡般的饱含着热切皎洁的情意。

两双眼睛相对,齐恕不避不让地直视他,他也正看着齐恕。

公孙斗向齐王回复此次出使顺利完成,但齐王显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周围的人因为齐王的沉默而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而这长久的安静,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没人摸得清这位齐王的心思,在场大臣中不乏不齿齐王乱妹的臣子,还有的不赞同一国之君亲率文武大臣出城迎接一个出身不甚光彩的女儿,但他们无法反抗,齐王有的是本事和手段收拾他们。

只有闻莆高兴着说:“王上,小君与您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眼睛鼻子简直一模一样。”

齐王喃喃:“像……真像……”

齐恕便屈膝在齐王面前跪下,双手交叠于额前,拜了一拜,“齐人恕,自曲阳归来,拜见父王。”

她叩拜下去,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齐王让她起来的声音,还是闻莆提醒,齐王才回过神来。

齐王伸出手,又悬在半空,不进也不退。

闻莆叫了他一声:“王上……”

目光一直停留在齐恕身上的齐王似乎透过眼前这张肖父似母的脸看到了另一个人,良久,他眼眶微热,情绪外露,带着轻微的哽咽道:“寡人不知,如何为父如何爱你……”

齐恕抬起头,便见面前高大的齐王眼眶湿润,剥去他所有的国君形象,变成一个怜爱女儿的父亲。

齐恕道:“儿无所求,但凭父王。”

“我儿……”齐王屈身下来将她扶起,顺势抱入怀中,摸着她的后脑勺不可抑制地哭起来。

齐恕眼皮跳了跳,心中不无感动,眼眶也不禁热红。

侍人闻莆跟着拭泪,齐王不避朝臣地哭了半晌,齐恕感觉自己肩膀都湿透了,虽然感动,但要她如齐王这样哭湿半个肩膀,她还是有点难做到,挤出眼泪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好在闻莆及时劝阻:“王上,小君已经平安回到泠都,往后相处的时日还多着呢,不如先回宣台,为小君和公孙先生接风。”

其他跟着站了大半天的朝臣也纷纷附和,劝齐王先回宣台宫。

齐王止住情绪,牵着齐恕的手道:“好,好,先回宣台宫,恕儿与寡人同乘。”

齐恕心里有点想拒绝,她还不适应这么浓烈的感情,但看齐王一改方才悲凄的样子,发号施令果决干脆,众人无有不从,她又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齐王亲自率大臣出迎,与齐王同乘回宫,这也许是一件方便她在齐国生活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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