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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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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看到宿彧后很惊讶,但他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害羞无措的愣头青,只会被动地期待。谢池春温煦地朝宿彧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摄像机,示意他拍完再去找她。

和谢池春打招呼的那群人去看宿彧,若有所思地对视,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太确定。

宿彧点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有点新奇,宿彧想。四年的大学生活是重要的蜕变期,宿彧已经能在谢池春身上看出游刃有余的余裕和松弛。

她还记得谢池春穿着羽绒服的模样,而他现在穿着夏装,露出的手臂白皙修长。他蓄了头发,刚好在脑后扎个小小的揪,让宿彧想起她喊他“小艺术家”的时候。

宿彧能看出他们都很喜欢和信任谢池春,那种美好的青春氛围是无法作伪的。她的少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这个世界好好爱着。

曾经,因为他被动,因为她刻意忽视,他的性格就像一团由她拨弄的水,温润但没有形状。

仔细想想,真是可惜,他是个多么丰富又精彩的人,她居然没再多了解他一些。

几组照片拍完,他们知道有人在等谢池春,于是说,“接下来我们自己拍就行,你快去吧!”

有人上前一步,在谢池春耳边促狭地说了一句悄悄话,谢池春听后无奈地笑开,只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谢池春在宿彧身前两三步的距离站定,平静地笑,“好久不见……宿彧。”

宿彧也淡淡地笑,点头道,“好久不见。”

谢池春问,“要我陪你在校园里逛逛吗,还是你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你。”

得体的温柔,疏离的体贴。不得不说,现在的谢池春每一步都落在她的意料之外,从少年蜕变成了如今克制冷静的模样,也不知有几分算她的影响。

宿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方便吗?如果方便,就陪我逛逛吧。”

午后的阳光很温柔,宿彧太久没说过中文,稍微有点生疏。

走到外国语学院大楼前,宿彧停下来看海报上的用各国语言写的“你好”、“再见”、“祝一切都好”和“我爱你”,很基础的用语。宿彧轻轻地读出法语的那句“我爱你”,她知道谢池春听得到,也知道他听不懂。

谢池春一直站在宿彧身后一两步的位置,他们如今的关系的确就像这样——不是陌生,不算清白,隔着一两步的熟悉。

谢池春在路上被人认出,过去说些学工处的事情,宿彧就坐在路边的校内公车站台上等他。宿彧实在很累,长途飞行后就赶来大学,等待的过程中,她头靠着旁边的公告牌睡着了。

宿彧睡得不安心,很快惊醒,抬眼看到谢池春站在她身边,是如果她睡倒下去,他就能接住的位置。宿彧看了眼手表,过去了十分钟。

谢池春问,“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今天早上。”宿彧说完才想到,今早回国,下午就出现在这儿,就算她的初衷不是这样,这目的也真是昭然若揭。

谢池春好像全然没有多想,“太辛苦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谢池春陪她走出校园,他正好也要回家一趟,宿彧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家。”

谢池春静静看着宿彧,半晌之后才说,“好,麻烦你了。”

谢池春坐在副驾驶,和当年一样的位置。宿彧难得紧张,开出去后愣着神,情绪有点乱。

她想爱的人就在她身边,但好像比她在纽约街头想起他的时候,距离还要遥远。

*

宿彧开车时一旦专注于自己的情绪,就很容易忘记别的事,她习惯性地开着回家的路,开到一半,停在红绿灯前,宿彧才迟疑地问,“……我是不是还没问你家在哪儿?”

谢池春轻笑一声,柔和的眼神里还带了点无奈的纵容,“嗯,你还没问。”

宿彧很少出错,有点尴尬地说,“抱歉。”她开了车载导航,谢池春输入他的地址。

谢池春从上车之后就在等宿彧问他地址,再过两个红绿灯,就不顺路到他家了。还是说,她像当年一样,刚见面就想把他拐回家?这么一想真是有点伤人,好像刚重逢,就又走到了死胡同。

他还是不舍得,刚想提醒,宿彧就出声问他了。谢池春看到宿彧难得的迟疑和尴尬,被她的反应逗笑。

从意外见到宿彧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复杂,拿出了平时面对其他人的姿态,以此掩饰他心底的暗涌。

四年的洗涤和打磨,不仅让他变得冷静,也抹去了他对宿彧的幻想。从前的他太崇拜宿彧,以为她无所不能,将她神化,于是仰视她。

现在再看,他依旧对宿彧心动,但已经不再冲动、稚嫩、不可控。她在他的眼中熠熠生辉,而他也是一颗流彩的星星。

终于,他可以平等地看她。

他听到宿彧用法语说“我爱你”,心底柔软,他听得懂,但他还不想这么早让她知道。

他看到宿彧风尘仆仆的疲惫。原来,她并不是永远都精致又遥远的,她也会像任何人一样,在路边犯困小憩。

这都是他以前没看到的细节——或者说,他看到了,但他太偏执,只看到她的神话。

四年了,姐姐,现在的你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回到我身边呢?

这一次,你看明白你的心了吗?

*

回家后,谢池春拆了快递。宿彧的新书目前只出了法文版,谢池春买了一本,今天恰好到。

他提前看了一些外网的书评,但不想被剧透,只略微扫了几眼,得知这是一本爱情小说。

书评褒贬不一,一如既往地引发争议。有人觉得宿彧“四年磨一剑”却不如预期,唱衰说她江郎才尽,也有人觉得动人至此,是只有她能写出的文章。

这是在民国时期,一段法国男人和中国女人的异国情缘。隔着阶级和战争,藏着情怀和理想,他们的羁绊凄婉又浪漫。宿彧不仅写了爱情,还写了时代洪流下个体的挣扎、文化冲突、历史遗留、和平。

这是一本中篇小说,篇幅不长,却能讨论多样的元素,可见宿彧如今对于文字的掌控力。

虽然不长,但很考验谢池春的法语阅读。他从下午一直通宵读到第二天早上,终于看到结局。

宿彧留了开放式结局,生死未卜、爱恨难消,梦耶、非耶?这个结局也是书评里最意难平的部分,有人觉得这个处理恰到好处,也有人觉得扑朔迷离,像是交代不清的烂尾。

看繁杂的舆论真是件考验耐性、压力颇大的事情,想到宿彧从十六岁起就面临着铺天盖地的品评,谢池春涌过一阵心疼。

他翻到作者后记,宿彧写,她的这篇故事想献给一位故人,感谢他干净的双眼曾经点亮她。

谢池春想起,他以前和宿彧聊过小说里的爱情元素,他问,“对你而言,我是虚无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不,你是光彩。”

宿彧说,她只能写出她相信的元素,而如今,她已经能写出以爱情为主旋律的故事。

故事是有可塑性的,宿彧教会他去看故事的弹性和留白,去理解作者的言外之意。

谢池春看完了整本,忍俊不禁,他好像读懂了宿彧的言外之意——

她写了一本书来向他遥远地告白。

网上有小道消息说,宿彧签了中译,但在十年之后才会出版。

如果他没学法语,没有关注她的新书和后续,谢池春不会这样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在宿彧的设想中,他十年后才会明白,甚至更晚。

宿彧这次回国,原来不是为了重逢,而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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