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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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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始时,谢池春无意间在书架的角落找到了一条细细的黑皮颈链,装在透明盒子里,缀在上面的银饰繁复精致。

宿彧恰好下楼,看到谢池春手中的颈链一愣。谢池春见宿彧下楼,笑问,“姐姐,这是你的吗?怎么没有好好收起来?”

宿彧没有正面回答,以视线为尺,量他的脖颈,“喜欢吗?”她想,如果是谢池春,尺寸好像是正好的。

她说,“这是新的,送给你当新年礼物吧。”

宿彧微微笑着,让谢池春联想到他颤抖着吻她时,宿彧眼中餍足的控制欲。他从不吝啬给宿彧欢愉,于是说,“姐姐,你来替我戴上吧。”

白皙的脖颈和黑色的皮质形成鲜明对比,颈链勾勒出少年喉结处流畅的线条。谢池春身上展现出截然相反的、充满矛盾的魅力,干净的情欲,勾人的矜持。

这份惊人的魅力远超她的期待,几乎覆盖了她曾经荒唐的隐痛。又是一处被谢池春覆印为新的沉疴旧疾,宿彧想,她该长久地记住。

*

下车时,谢池春紧张的心跳还是没能缓下来。

宿彧要去参加一场朋友举办的派对,有些头疼地问他,“我朋友说,希望你也能参加,你愿意去吗?”

这对谢池春而言意义重大,他认识的宿彧深居简出,因此他还从未见过任何宿彧身边的人,甚至没听宿彧提起过。去见她的朋友,是不是意味着他在逐渐被宿彧更深地认可?

谢池春牵着宿彧的手,迈上这家深夜酒吧螺旋向上的台阶。宿彧感觉出了他的紧绷,安慰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上楼梯尽头,这场派对的全貌终于展露在他面前。高分贝的音乐,迷乱的灯光,酒杯里流动着不同的液体,身着西装、相貌姣好的侍应生。

一个穿着超短裤的欧美妆女人迎上来朝宿彧打招呼,语气里是亲密的揶揄,“宿大作家,你可真是难请啊。”

宿彧笑了笑,“那这么说,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啊,孟杭。”

孟杭勾着宿彧的肩朝卡座走,回头对谢池春勾勾手,“走啊,小帅哥。”

宿彧被一群人簇拥着坐到了正中间,卡座就恰好满座。谢池春局促地站在一旁,看宿彧被一群在他看来的陌生人热切地搭话、倒酒,而他甚至都没能融入氛围。事态的走向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没有自我介绍过,好像也没人在意他的存在。

镜面球折射的彩光恰好照耀在他面前,一瞬间的过曝让他都看不清宿彧,他无措地退了一步。

卡座最旁边的男生微醺着站起身,他是场上唯一一个和谢池春年纪相仿的人。他的视线落在谢池春的颈链上,嗤笑一声,凑在谢池春耳边道,“我倒是不知道,宿彧现在还会给情人拴上狗链啊?”

谢池春愣了一下,“什么?”陌生的字眼,情人,狗链。明明是陌生的,却依旧犀利地刺痛了他。

男生笑了,那张年轻的脸上抹了浓妆,纷杂的灯光下,他的笑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他声音很低,只刚好让谢池春听见,语气则是恶狠狠的,“都三个月了,她还没用她最爱的鞭子教会你规矩吗?”

谢池春看清了,男生的眼里写满赤裸的嫉妒。音乐声响得让他心慌,谢池春强作镇定,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说出口的话。

男生觉得无趣,耸耸肩,“嘁,什么都没试探出来。看来,她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谢池春的视线越过男生,看到了宿彧。

她抬起手中的高脚杯,深红色的液体染在她的唇边。宿彧看他的神情罕见地没有任何笑意,连那股幽静的忧郁都被周遭的热闹冲散了,像在淡漠地审视一个陌生人。

她看了多久?为什么一语不发?为什么露出这幅神情?

冰凉的冷意席卷而来,谢池春的手指蜷起来。

他好像在坠落,不停地坠落。

坠落下这场热恋的悬崖。时钟停摆,有什么错位了。

谢池春有种强烈的预感,宿彧像指间流沙一样,即将离他而去。

宿彧刚被邀着落座,就想朝谢池春招手,让他坐在她身边。他很紧张,宿彧能从一路上和他十指紧扣的牵手中感受到。

孟杭拦住宿彧,给她递了杯酒。周围人的话语很嘈杂,孟杭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三个月了……你来真的啊?”

宿彧的动作顿住,维持沉默。

孟杭笑了笑,“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果断,但这次,你未免太犹豫不决了……”

界限分明、不留希望,算是宿彧为数不多的善良,毕竟整日心神不宁、惴惴不安地祈求她的爱情降临,不算什么美妙的滋味;在这样的对比下,语焉不详地留下几分幻想余地,更像是一种残忍。

而她,把这样的刀锋直指向涉世未深、干净纯粹的小鹿。

为什么呢。

宿彧毫不留情地一寸寸摸索她的情感脉络,刀剜一样地割出她心底阴暗又纠缠的想法。难道说,从一开始,她其实是渴望得到他的爱的么?干净的、彻底的、纯粹的爱,像初雪,像融光,像小池,像春雨,正如他一样。

到底是他僭越了关系,还是她模糊了底线?

宿彧看向谢池春,她的小鹿好像被什么人缠住了,一直没有向她走来。

宿彧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仔细地观察他,他那双原本干净的眼里,此刻却写满了惊慌、无措、难堪和心碎。他在和人说什么呢?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如果这就是她给予的、所谓的“爱”,真的应该再维持下去吗。

宿彧繁杂的思考很快地闪烁过去,孟杭接着说,“……喜欢的金丝雀就豢养起来。”

金丝雀?

不。

他是干净、自由、轻盈的一纵鹿跃。

孟杭话锋一转,难得柔和地说,“如果是真的,那也挺好,我会祝福你们的。”

——祝福。

宿彧嘲弄地想,对谢池春最好的祝福,或许是从来没有遇见她?

无法愈合伤疤、丧失爱人的能力。“爱”从她出生起,比起一个求而不得的神迹,更像是勒住她的诅咒。

或许,带谢池春出来是个错误的选择,她的爱从来都隐藏在黑夜里。他光明磊落,她闪烁其辞。

“这并不奇怪。我只在黑夜里爱人。我的眼迷,心才明澈。”她年轻时写下的随记,此时更像是对未来彻骨的预言。

*

谢池春看到宿彧拿起手机,皱起眉翻了几下,然后起身带着他离开了。非常匆忙且意外。

谢池春回头,看到刚刚坐在宿彧身边、瞥到一眼手机屏幕的孟杭也神色沉郁,沉默地看宿彧的背影,没有制止。

发生了什么?不,或者说,今夜的一切都有着太多疑问,而显得离奇。

刚回到家,宿彧就独自上楼去了酒室。

谢池春第一次在宿彧身上看到那样的愤怒,滚烫、炽热、焦灼、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愤怒。谢池春能察觉出这份愤怒的指向不是他,但那份愤怒太过庞大和沉重,谢池春甚至觉得,他的呼吸都能让这份愤怒波及他。

一向从容、冷静、克制的宿彧好像被某种未知彻底激怒了。

他知道宿彧不喜欢酩酊大醉,她追求醉和醒的平衡,但当他在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时,担心终于压过了其他的一切情绪,他飞快地上楼,走进酒室。

满室狼藉。宿彧砸了几瓶红酒,高跟鞋踩着一地的玻璃碎渣,她在晦暗不明的光里走向谢池春。

她在谢池春的眼里看到了浅显易懂的情绪,惊讶、迷茫、心疼。

宿彧问,“你在心疼酒吗?”

谢池春眼里温润干净,“我在心疼你。”他用手指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抹红酒,柔声问,“姐姐,怎么了?”

谢池春在楼下听到了玻璃接连破碎的声音,生怕她一不小心伤到自己,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宿彧的脸上和裸露的手臂、小腿上都沾上了红酒,简直像血一样触目惊心。

宿彧淡淡说,“卡文了,心烦。”

骗人。作为一个成熟的创作者,她早有了自己发泄的习惯,他知道宿彧是怎样珍藏这些酒酿,仅仅是这样的理由,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

谢池春没戳破她的谎言,勾住宿彧的手腕,“姐姐,好浪费。”

宿彧突然想到一个更有趣的玩法,反握住谢池春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心,“那……我不浪费了。”

谢池春担心宿彧再砸会有玻璃渣擦伤她,没有想到宿彧暧昧的言外之意,把她鬓边的长发勾在耳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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