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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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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宿彧一个人待在家中。她不想费心做什么装饰,只自己蘸墨写了个福字贴在门口,就算是沾了辞旧迎新的节日气息。

距离那次汇演已经过了半个月,在那之后,她没再见过谢池春,或者准确点说,她不太想见谢池春。

宿彧早就意识到了这份关系的偏差,但在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刻,她不用费心思考——那是她主宰的时刻,那时的谢池春和她过往的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哪怕她察觉到了不同,也能轻轻地抹去痕迹。

但当他们的关系见了光,彻底地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下,宿彧就不能再自欺欺人。

仔细想想,她和谢池春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她从来不擅长经营长期关系,更不喜欢长久的安稳,能坚持一个月都算是对方魅力惊人。

宿彧翻着日历,已经两个月了。如果说每任情人和她相遇时,都是在她空旷的寂寞里点了一支蜡烛,她的心里始终滴着过期的烛泪,而属于谢池春的这支蜡烛,快要油尽灯枯了。

当初他吸引她的干净,此刻让她觉得棘手。丘比特射出的爱神之箭会留下疤痕,宿彧希望谢池春能早些痊愈。

宿彧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去应门铃的。她猜不到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有谁会来找她,而她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谢池春。

那个小鹿一样的少年微微笑着,发梢沾着的雪都不及他眉眼半分的温润干净。他上前一步拥抱住宿彧,声音里满是眷恋,“姐姐,签收一下你的新年礼物吧。”

谢池春身上是清透的冰雪气息,却莫名暖融融的,宿彧一直缩在家里看书,都没注意到南京下雪了。宿彧下意识想要回拥住他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冷吗?”

谢池春一下子松开怀抱,“啊,我忘了,我身上还是冷的,应该等暖和点再来抱你。”他笑起来,“原谅我吧,姐姐,我只是好久没见到你,太想你了。”

*

“知道你一个人过年,我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爸妈看我在家心不在焉,就给我放行了。”

宿彧坐上车,听到谢池春这样解释。他带来了很多烟花爆竹,又挑了城郊可以燃放的地点,他问,“姐姐,我们去你没去过的地方吧。”

宿彧看着导航,大致浏览了一遍这几个地方,“印象里,我都没去过。”

谢池春笑了,“姐姐是想和我都去一遍吗?可以哦。”

宿彧轻笑一声,指着一个地点,“去这里吧,比较近。”

这是一个山头。宿彧车技很好,轻松地上了盘山公路,到达目的地时看到了不少停放的车辆。下车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很多人——宿彧关上车门的动作顿了顿,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忐忑地想逃避。

来到这里的多是一大家子,小孩子们玩成一团。谢池春气质温和亲近,很招小孩子喜欢,他蹲下身去给小孩子们点燃仙女棒,还能抽出空和孩子们的父母聊一两句。

“真是麻烦你了,他平时很乖的,没想到今天这么缠人。”

“我家的也是,可能是这位大哥哥看起来就很温柔吧。”

“快说谢谢大哥哥。”

谢池春耐心地笑了笑,对小孩子说,“快去玩吧。”

宿彧单手插在风衣里,点了一支烟,站在一旁看着。南京的雪温柔又稀少,现在已经停了。

谢池春拿着一根仙女棒过来,笑道,“姐姐,帮我点燃吧。”

宿彧两指夹着烟,拿燃烧着的一点火星去碰燃线。点燃后,谢池春接过宿彧的烟,把仙女棒交给宿彧。

宿彧并不经常抽烟,她每次拿起烟都有目的。第一次见面时,她用一根烟点燃了他的心,再后来,他见过她为了麻痹忧郁而在写作时咬着烟,但因为他不喜欢烟味,从来没有点燃过。

这是宿彧第二次当着他的面点燃一支烟,谢池春在她眼中看到了又深又沉的情绪,全然是忧郁吗?好像又多了些别的他看不透的东西,直觉让他不安起来。

谢池春拿起手机录像,他突然迫切地想要记录下什么。隔着镜头,他笑道,“姐姐。”

宿彧垂眸看着仙女棒一点点消逝的光芒。一场一次性的、璀璨的、迅速的死亡,一根烟花的死亡,但她想到了别的隐喻。

谢池春看着镜头里的宿彧,她是素颜,只涂了红艳的口红,但依旧撑得起那份浓烈的美。

谢池春突然想起了他在宿彧书架看到过的文字,那是某篇法国人为她写的译版前言——

“她是我见过的顶有意思的人。她不喜欢往脸上涂些浓脂厚粉,常撇嘴和我说——‘我化些淡妆,与不化,也没甚么区别的。’我很赞同,她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只涂口红都美得脱俗的人,素颜也撑得起那份红艳。

我听说她离开法国后,就不再用法文写小说了,而我将永远珍藏……”

谢池春是个敏感的人,他读了很多遍那篇前言,因为他在字里行间看到了故事——宿彧和别人的故事,或许,那还是个爱情故事。他像任何人一样为她倾倒,毫无例外地感同身受。

他不能深究她的过去,不可平的十一岁刀刻斧凿般地落在她的生命里,如果他想看清和抚平每一条纹路,只会陷入无底洞。

谢池春拿着手机录像的手有点颤抖,他轻声说,“姐姐,我爱你。”

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宿彧的神情,她浅笑着看向他,烟花的光亮映着她平静的笑颜,终于,人间的烟火气好像稀释了她的忧伤。

那样的美丽,他怎么会忍心觉得那双眼睛在作伪。

仙女棒燃尽的刹那,他关上手机,上前一步吻上宿彧。

*

他们回家后,在小花园里的玻璃花房里聊天。室内温度二十六摄氏度,而窗外的南京又开始落雪。宿彧摘掉高跟鞋,裹着绒被躺在榻榻米上,谢池春脱下厚重的羽绒服,在一旁调试黑胶唱片。

钢琴声刚刚响起,宿彧就认出来了,“德彪西。”她笑了笑,看着谢池春的背影,起身走到他身边,“跳舞吗?”

谢池春不会跳舞,但依旧牵上了她的手。他有点笨拙生硬,宿彧手把手教他。

在又播放到那首经典的Clair De Lune时,谢池春高高牵着她的手,宿彧在他面前缓缓地转圈,长发飘起一阵属于她的香气。

谢池春拦腰抱起宿彧,把她放到榻榻米上,他单膝跪地,仍然搂着宿彧的腰。宿彧伸手触碰他的侧脸,谢池春在她手心轻吻一下,再贴住她的手。

“姐姐,这实在太美好了,好得有些不真实。”这是他过去十八年里穷极想象都无法触及的爱恋,如今却被他日日捧在心尖。

谢池春抬眼和宿彧对视,一双笑眼里的爱意浓烈得像经年的勃艮第。

“姐姐,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宿彧低喃般思索,“……什么是真的?”她轻叹口气,温柔地俯身去看谢池春。

宿彧从虚空中拢住手心,好像拢住了他心上的一抹星光。

她笑了笑,“此刻是真的。”

让我们肤浅一点,不要永恒,不谈灵魂。

此刻是真的。

天边起了一抹微光时,一身薄汗的谢池春侧坐在床边。宿彧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肩,借着那点微亮,眯眼端详他白皙紧致的身躯,那上面落下的点点红痕有种错落有致的美感。

谢池春敏感地感觉到宿彧的目光细致地一寸寸滑过,捂住一边红透的耳尖,披上绒芯衬衫。

他想起身去浴室,宿彧勾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转身摸出了一根烟。她把烟抵到他的唇缝,谢池春乖顺地咬住,宿彧笑了笑,“如果我点燃它……”

宿彧想起了两个月前她翻到的手稿中的一句话,“他只是在等我熄灭烟,或者烟熄灭夜。”

她擅长用新的刺激揭过裂痕和伤痕,而尼古丁能让她短暂地麻痹和逃避,她过往的情人无一不是一场糜烂的荼靡。她极少在谢池春面前点烟,更从来没有用烟来为夜晚助兴。

仔细想想,这是她好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陪伴的新年,原来每年年底都是她的空窗期。

宿彧失笑地摇摇头,把烟拿开,轻吻了一下谢池春的颈侧,“如果我点燃它,记得要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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