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群青、勃艮第与冷潮 > 第16章 Chapter 5

第16章 Chapter 5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谢池春喜欢写生,每次带来宿彧家的画材都很沉。宿彧试过帮他拿过一次,然后把有点勒红的手心给他看。

谢池春会意,牵住她的手,“姐姐,我说了……很重的。”

宿彧有点无奈,“我看你每次都拎得很轻松。”

谢池春笑道,“习惯了。”美术生随身携带的家当总是金贵又沉甸甸的。

宿彧倒一杯勃艮第坐在沙发上看书,谢池春把画架架在她身边。宿彧看几页书,再看他画到了哪里。往往是谢池春刚起了草稿,宿彧都会夸他“小艺术家”,然后吻他。他们就这样消磨夜晚到来前的时光。

后来谢池春觉出味来了,宿彧可能不是对他滤镜重,只是想趁机吻他。但无论如何都很好,是她就好。

全景落地窗在午后的光影充沛自然,等谢池春已经能够问出,“姐姐,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他才意识到,哦,原来他们已经交往半个月了。

宿彧不知道模特该怎么当,依旧坐在沙发上看书,偶尔为见底的杯子加上酒。谢池春不想规束她,而且……他好像已经对她很熟悉了,不需要她静坐不动让他观察,都能在脑海里补充出细节。

她的一颦一笑,她看到有些情节不自觉地挑眉,她饮酒的样子在阳光下像缀了红宝石,她倾身吻他。

仅仅是画她,他都觉得心动。

*

宿彧喝勃艮第,谢池春有点好奇,宿彧便又拿了一个杯子给他。宿彧喜欢看人品酒,带谢池春去楼上的酒室,一边给他讲酒,一边为他斟上。

酒室的灯很昏暗,谢池春看她的眼神温柔又沉静,脸畔染上了绯红。可能是灯光太昏沉,显得他那双干净眼眸里,平白添了几分沉醉的缠绵。

宿彧伸手,想要拿过他的酒杯,“你醉了。”

谢池春使了力,不给她,“我没有。”他上前一步从她身后搂住她,“姐姐,继续吧。”

宿彧失笑,任由他搂着,继续往前走,但从红酒转移到了睡前童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公主……”

谢池春把头埋在她的颈侧,闷声“嗯”了一下,“然后呢?”

宿彧笑了,“然后,我确定你醉了。”

谢池春半晌没回答,小声说,“好吧……我醉了。但是,姐姐,你不要欺负我。”

宿彧侧过头去亲他,“这样算欺负吗?”

谢池春摇头。

宿彧牵着他走出酒室,前面就是她的卧室——真可惜,她家里没有客房。

她把门关上,没有开灯,把他抵在墙上吻,然后问,“这样呢?”

谢池春没有说话,在黑暗中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吻一下当作回答。

宿彧有点迟疑,她凑过去问,“池春,你到底醉了没?”

谢池春低笑起来,“姐姐,我说了呀,我没有醉。”他借着窗外的一点光,把宿彧抱到床上,然后单膝跪地。

宿彧笑道,“地上不凉吗?”

谢池春问,“姐姐,你想要我吗?”

沉重的黑暗都掩不住他那双干净的眼睛,璀璨又剔透,却眨着她的欲望。

宿彧不笑了,“你再说一遍。”

谢池春起身吻她,“姐姐,要我吧。”

谢池春眼尾洇着一抹红,他缓慢地眨眼,想要在黑暗中将她看清。他的睫毛忽闪着,像停留在蕊上即将振翅的蝴蝶。

宿彧不想看他干净的眼睛,于是伸手遮住他的视线,“乖,闭眼。”

谢池春颤抖着,“姐姐……我爱你。”

宿彧没有回答,只轻轻吻他。她感受到手心温热的湿润,好像被烫了一下,收回手。谢池春睁开眼,月光落在他的长睫上,净润又温柔。

谢池春撑起身子,凑近辨认她黑暗里的轮廓,轻声说,“真好,你不是一场梦……不止是一场梦。”

*

宿彧对谢池春开放了她的书架,谢池春却只挑她的书看。宿彧的笔名名气很响亮,就算谢池春平日里看得最多的书是美术史,也读过一些她的文章摘选。

宿彧收集了有她文章刊登的杂志,从她十六岁用法语写的第一篇故事开始。谢池春看不懂法语,就去网上搜索中译版。

开始提笔的四年之后,二十岁的宿彧转用中文写作。谢池春想,那时宿彧回国了,而距离此时他们的相遇,还有九年。

宿彧的写作风格很克制——在谢池春看来。

譬如她写江湖与朝堂的此起彼伏、权力更迭和巧妙谋算,既然是瑰丽庞大的群像故事,她就对每个角色一视同仁。

她掌握着情节的脉络,就好像她是这个世界命运的主宰。这往往会显得作者很自大,但宿彧的设计如此巧妙,她隐藏在每个文字后,却不让读者捕捉到她的影子。

她的控制欲具象地体现在每一个字上,却克制得不让人察觉。

那些角色都活在她的生命里,相处越久,谢池春越能从她身上看到一些影子。她笔下繁杂的世界浓缩在她身上,因此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是个浪漫的人——他看到很多评论都这样说。

但谢池春想,他会觉得宿彧是个忧郁远大过浪漫的人。

她常常对世事感到失望,并以忧郁表现出来。她不喜欢以愤怒、激动这种外露的情绪来发泄情绪和压力,所以显得脾气温和。

她喜欢喝酒,因为她说喜欢在醉和醒之间寻找生命的平衡。只是,勃艮第的鲜红都掩不住她忧郁的深蓝。宿彧好像对谢池春开放了她全部的生活,但依旧显得神秘、有距离、捉摸不透。

在看完两个系列后,谢池春发现,宿彧笔下的个人悲剧色彩格外浓烈,而爱情元素很少。

宿彧淡淡地说,“人们太过推崇爱情了。它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谢池春认真地看她。

宿彧笑道,“如果是写爱情,我塑造出一整个世界,只为了这份爱情。为了让它来之不易,阶级可以有矛盾,价值可以有偏差,可以在战争、在流血……但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只是为了爱情。”

谢池春说,“那可以让爱情简单平淡,细水长流。”

宿彧摇摇头,“读者远比你想象中要挑剔。好的爱情故事已经太难,既要平淡又要精彩,难上加难。”

谢池春转而问,“如果的确塑造出了这样一个世界,也可以解决矛盾、调整偏差、止战止血,而不仅仅是相爱?”

宿彧摸了摸他的下巴,像呼噜小猫咪一样。她还是笑,“那你想看到什么?你想看到主角不仅彼此相爱,还要手握荣光?”

谢池春勾住她的手指,“不可以吗?”

“你想看到的,是覆着荣光的爱情。因为人们愿意相信爱情伟大,所以想要看别人为爱情付出庞大的代价,来衬托出这份伟大。

“爱情的诡谲之处就在这里,它可以让人焕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光彩。

“但它是指向虚无的。太执着于爱情,是在虚无里漫步。”

宿彧抿了一口酒,这个话题可以剖析得很深,但她不想再继续讲下去了。她已经很久没再和人谈过爱情的话题,而在法国的、年轻的她嘴里,常常衔着情人的唇和她的野心。今夜,她已经说得足够多。

谢池春靠近宿彧,手指轻轻晕开她的口红,低声问,“对你而言,我是虚无吗?”

宿彧笑了,她环住他的脖颈,让他低下身去吻她,“不,你是光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