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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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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和相处了两个月有余的三个室友一起来了大学城这家鼎鼎有名的年轻酒吧。这是一场联谊活动,他们知道谢池春一身的好教养,缠了谢池春很久,谢池春才勉强答应。

刚进酒吧,谢池春就有些后悔了。他耳边又响起了室友们的央求声,“好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来都来了,拜托拜托。”

另一个人也说,“你不想交际的话,就不用交际,只镇个场子!”

谢池春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等人来齐后,谢池春就找了借口一个人坐到吧台旁,氛围逐渐热闹起来,也没有人去打扰他。

谢池春挑剔地看着饮品单,他不是很想尝试酒,最终要了一杯橙汁。橙汁喝到快见杯底,他转头去看窗外的街景,他有些想回去了,酒吧里太过吵闹,烟味也浓得让他难受。

正当他打算起身时,他旁边落座了一位妩媚明丽的陌生女人。他是个美术生,更擅长用色彩描述,而她的到来,就好比一团闭塞的深色系里骤然多了一抹明黄。为了这抹明黄,他停留在这里。

在谢池春眼里,她点烟的模样像电影质感的慢镜头。她略略垂头,柔光像星屑一样洒在她浓黑的卷发上,倾身时,长发流瀑般裹住她纤细的背。

她实在太明艳,无论是烈焰般的红唇、周身淡却撩人的香水味,还是缭绕烟雾里微蹙的眉头,无一不是美的。

在她有些调侃的含笑注视下,谢池春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谢池春原本正该处在联谊中心,所以他对她不加掩饰的视线有了些猜测。谢池春紧了紧喉咙,“你为什么一直看我?”他祈祷他的眼神足够镇定,不至于泄露他的紧张不安。

她说她想请他喝长岛,谢池春有些怔住,原来,她点了两杯酒么——是为了他吗?

谢池春有些犹豫,怕酒意使人露怯,但她会错了意,向他证明这两杯酒都很干净。

一直到她的香烟熄灭、酒杯见底,他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谢池春有点失落,是他的反应太过无趣了吗,她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谢池春对自己的心跳隐约有预感,如果今夜错过了,大概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吧。他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她却已经起身了。

等他面前又端来一杯牛奶时,谢池春意识到,这大概是这场短暂邂逅的终点了。

*

第二天早上,谢池春醒得很早,他要回一趟家里。他是南京本地人,回家很方便。而且,他想躲开他的室友。

昨夜,那样明艳的女人几乎吸引了整个酒吧的视线,而她婷婷袅袅地坐在了他身边。不仅谢池春受宠若惊,他的室友注意到后也很愕然。回宿舍后,三个人醉了还要缠着问他有没有什么发展,谢池春颇为头疼。

他去了父母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决定在这儿画完速写作业,再回家吃午饭。

能再遇到她,是全然的意外之喜。谢池春生在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浪漫的学者,在这样的家庭背景教育长大的他非常相信缘分。

她是素颜,谢池春画多了人像,对骨相很熟悉,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落座在他对面,笑意盈盈地看他一眼,他的笔触几乎是骤然变得生涩。

她专心看书,谢池春实在找不出理由、也没磨练出那样的脸皮去打扰她。他才十八岁,稚嫩让他落得太过被动的下风。

谢池春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她,或许,他该用他自己的方式记下她。他又翻了一页崭新的画纸,开始画她。他仔细描摹着她的眉眼,眼尾是略微上挑的,有种勾人的魅力——他昨晚就注意到了。

谢池春默念着,请原谅他的失礼,但如果这次也错过了,他希望可以用这张画当寻人启事……不,这借口也太滑稽了,谢池春,你在想什么?

谢池春正纠结着,她已经起身了。谢池春有点绝望地闭了闭眼,忘记遮住他的画。等他闻到她身上那股醉人的香离他很近时,谢池春才意识到已经迟了。

她站在他身后,弯下腰,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她的手轻轻覆上他执笔的手,体温有些凉,“可以吗?”她的吐字之间是苦涩又沉静的咖啡味,却激得谢池春心如擂鼓。

她一直在征求他的意见,而这次,他忘了回答。她低笑一声,带着他的手在画纸的右上角一笔一划地写——“宿彧。”后面接着一串电话号码。她的笔迹相当遒劲潇洒,哪怕是握着他的手写字,都不影响美观。

宿彧松开他的手时,食指轻轻地抚过他的手背,她看着少年红透的耳尖,轻笑一声,飘然地离开了。

谢池春怔怔地看着角落的字,久久不能回神。它好像不止留在了干净的纸上,还留在了他的心上。

*

宿彧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径直去了机场。她要飞去北京一趟,和她的编辑谈谈,再同几个朋友约着玩几天。宿彧上一本小说的工作周期很长,又过得清心寡欲,她们总调侃宿彧是不是要忘了她们。

她下飞机时,把手机开机,SNS上各种消息多得繁杂,震动得她心烦,于是静音了,一条消息都没看。说是休假,但她不可能完全从工作的状态脱离出来。

宿彧和友人们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她为了消食就陪她们逛商场。宿彧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到一款旋转展台上的男款宝石袖扣。她走上前端详,金绿宝石,璀璨又清透,让她想起了那个干净的少年。

孟杭环臂走上前,“看上了?”

“还不错。”宿彧笑了笑,“打算送人。”

“你不是刚结束闭关,这就物色到了新人?”

宿彧的语气很模糊,只淡淡道,“算是吧。”

走出商场,宿彧探手到风衣口袋里,摸到装着袖扣的绒盒。她打开手机,去看SNS里的好友申请,省略过一众工作相关,找到了一个明显格格不入的验证消息,“您好,我通过您留下的电话号码找到了您的SNS,希望没有冒犯到您。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

短短几十个字,穿插着好几个“您”,字里行间都透着克制的礼貌和可爱。宿彧站在北京瑟瑟的秋风里,轻轻勾起嘴角。往常她收到的消息八九不离十都长这样,“宿编您好,我是某某某,我随时都有空。”

她以往的情人多是圈内人,见多了纸醉金迷,熟谙情人与恋人之间的沟壑,聪明懂事,从不逾越;而宿彧称得上是完美的情人,出手大方、专一、脾气温和,简直是好聚好散的代名词。

宿彧莫名地想,说不定,这个少年能为她几近枯朽的感情带来些许新鲜血液。

*

宿彧回到酒店时将近十点,她给少年发了消息,“现在有空吗?”

少年回复得很快,“有的。”

“方便通话吗?”

这次回复得慢了些,“可以。”

宿彧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燃起的细烟,她拨通了少年的电话。

他接通了,好像刚刚在跑步,他没有说话,但传来急促的喘息。他平息好呼吸才出声,“……您好。”

宿彧之前没留神注意男孩的声音,两次相遇里他说的话也屈指可数,现在通过电话,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再次提醒宿彧,这的确是属于结束变声期不久、青涩的少年嗓音。

宿彧笑了声,“你在宿舍里吗?”

“啊,不是的……我刚刚从宿舍里出来了。”少年的声音有些紧张,但不难听出他平时的温和,“有个室友已经睡觉了,我不想打扰他。”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多余,冒着傻气。

少年问,“您呢,您在家里吗?”

如果南京的定居点算是她的家,那她此刻显然不在。宿彧轻轻地呼出一口烟,嗓音沙哑了些,“不,我在北京。”宿彧顿了顿,终于想起来,“对了,你叫什么?”

“谢池春。”

宿彧笑了,“词牌名?”

“嗯,是的。”少年的语气透着一点惊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快想到。

“我想叫你池春,你介意吗?”

少年那里静了半晌,小声说,“……不介意的。”他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随你心意。”

“我可以喊您姐姐吗?”

烟渐渐燃烧,飘散出烟灰,宿彧轻轻掸了掸,笑道,“可以。你可以用‘你’。”

少年鼓起勇气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呢?”

宿彧笑出声,“下周二吧,我会回南京,你那天有课吗?”

“只有上午有课。”

“那你下周二就能见到我了。”宿彧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回了卧室,“那么,晚安,池春。”

“晚安。”少年犹豫了一下,珍而重之地小声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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