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得很平静，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点，宋幻绚赶时间走得快，夕颜给了他一朵蜀葵作为别礼，她见花汀闲还没结束，想着应该要不了多久时间，便在那的咨询室外静等。

“怎么样。”如她所料，并没有等候几分钟。

花汀闲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两个小时下来她倒是比以往冷淡了不少，心里缠着疲惫，这种疲惫被长期习惯后就化成了一滩有些粘稠的水。

“没有问题，我今天就可以写完报告。”她的身后，刚刚结束咨询的犯人被御执押着走了过去，他嘴唇发干，看上去没少发言。

夕颜观察着他的神情：“那就好。你现在先跟我回去一下，有一个外勤要安排给你，上面前两天才下的任务，我本来的打算就是等你忙完这个再说。”

花汀闲听到要出外勤有点意外，夕颜动身后就跟着她一起走：“是去其他地方的监狱吗？”

“待会儿细说，话说你那边实习期是确定结束了吗？”两人很快地赶去了电梯处，电梯里花汀闲回声被轻悠地荡出来。

“嗯，本来就是去刷简历的，不过实习期结束后基本上属于无业状态了。”

“其实无业某种程度上也方便局里的工作，我们也可以根据局里的排班给你把外面的工作安排好，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就业焦虑的话其实可以先放轻松。”电梯门开的时候，夕颜回过头笑着面对身后的部员，这一层的走廊上依旧没什么人，脚步声因此放大，哪怕人们走得很轻。

按照花汀闲的想法，她接手第一个人之后应该还没完，会再轮第二个犯人进行矫治，不过刚出来夕颜就告诉自己有外勤这点让她感到突然，他们这个工作几乎和外勤挂不上勾，所以这个消息甚至带着一丝不详色彩。

办公室里，门一关上后夕颜就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这个外勤也是这两天才交给我的，原本是个地方事件，最近升级交给总局了，地点是在重庆的一所高中，就是你读的那所。”

花汀闲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在吃惊才从地方转上来几天就又要被打回去了。不过既然是原来的工作地，她大概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高考前首次跳楼一个学生后，这个学校的精神面貌就潜移默化地低沉了下去，其实外界对此感知并不明显，不过每个人多少都受了点影响，甚至有人扯上了玄学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有异能在作祟。

本来这件事应该侦查部去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但今年又跳了几个，异能影响还是过于大了，所以打算让我们先去做一下心理工作，我本身在外界也是研究心理学的，组织给我把编制安排好了，这两天直接进学校，你的话会作为转校生和我在两个不同的立场上进行疏导工作，用用异能就可以。

地方局这一年多的调查结果你是知道的，没有收获，只能确定确实有异能因素，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去这个学校而不是某些更压抑学校的原因，局里侦查部忙得没有时间派人查这个事情，所以让我们先过去应付一下。”

花汀闲听完只觉得除开自己的异能没有什么可以更好调节学校的情况，或许这个案子上升到总局本质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许在她转到总局前上级就打算让她出这个外勤了。

“我知道了。”提到自己的高中，她不免想到一些过往的画面，这些画面影响着她的神经，让身体动作都不自然了点。

“我们应该最多也就待到八月份，大致压一下郁气就好，在做心理工作的时候要不忘调查，找不到异能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夕颜也觉得这个任务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因为心理咨询室在学校和老师办公室一样是一个不大受待见的地方，原因不是因为心理咨询，而是在学校。

“你只需要确保每天上课都在就好，作业和考试什么的我们有得是办法应付，最后考虑到你的身份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在校时会易容，和案子无关的人员看到的完全就是另一张脸，名字就叫李蓁苑。”

“是。”工作环境的实感盖过了学生时代的记忆，她回过神应下了任务，确认好任务后就回到工位上，再详细浏览了任务情况后开始写刚刚的报告。

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形式回到高中，心里的抵触是有的，不过既然是工作那也无法抗拒，现在的她对于高中那些死记硬背的文科知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重新坐回那个凳子上，她还是有点慌的，哪怕高考已经不是目标。

地方局的人也很会找时间申报，自己的实习期算下来昨天刚好结束，正好也有时间去完成这个任务。

有趣的是她现在已经不用高考了，心里还是会担心因为忘记了知识点导致被老师教训而焦虑，这似乎是种条件反射，明明自己要做的是拿着学生的皮套找到异能者同时用异能环节焦虑。

花汀闲在工位上很难稳定思绪，她很久没有这样烦躁过了，和业绩不达标和大学里临阵磨枪的复习不同，高中的烦躁是限定的，也正是因为限定所以才会给人的印象深到条件反射的程度。

她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几天后，局里把程序都办妥了，夕颜和她分两批进了学校。

学校给准高三放了几天期末考后的假期，就开始了30天的暑期补课，今日刚好第一天，花汀闲被易了容进到班级，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就被发配到了最后一排。

书和教辅什么已经根据学校要求提早准备好了，她整天过得都相当吃力，其中最影响她的其实还是班级氛围。

局里给他们安排的平行班，对于这一点花汀闲是心存感激的，不过平行班虽然没有清北班同等级的学习紧张氛围，却有着特有的腐质感，还带着一股雾。

没有人来关心一个人坐在最后边的新生，不少人还觉得高三了转学真是神经，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谁有精力管那些呢，管好自己差不多得了。

花汀闲对别人的情绪和动态很敏感，况且社畜都当了这么好几年，现在看这些人的神色都能当消遣，要是上班的同事也能这么好猜就好了，虽然他们当中的人也不坏吧。

比起这些，更让她关注的是教室里的状态，每个人都在做梦，闭着眼睛做梦，睁着眼睛做梦，时而醒，时而昏，心脏在摇着他们的躯壳，天花板上的风扇越看越像绞肉机。

她开始想到那个画面，如果真的在绞肉，人大概会像肉一样被搅碎后取出来然后放在锅里翻炒或是下到沸水，端上——

讲台，男教师看了自己好几眼，她在发呆，可明明周围也有发呆的，可能是位置坐得比较好吧，一眼就能望到。

花汀闲不想和那双眼珠子对视，低下头看自己的教辅，哪怕对方正在讲题，她应该看黑板的。

学校现在的情况就奇于不只是学生无精打采，老师都在异能的影响下失去了兴致，讲课时完全就是机器人，这么一看事情也就严重了，机器人讲课学生只会死得越沉，学生死得沉老师也想罢工了，恶性循环。

她并没有在第一天就不断使用异能，最开始观察环节是最重要的，干矫治那么久，哪些人心理有点毛病没多久就能看出来，学校里所有人都危险得像个气球，在天上飘着，一爆就会碎成渣飘到地面，和跳楼后摔得头破血流的人一样。

下午，班主任提前招呼大家，说是要去听一场心理讲座。

下面都在嚎，因为这节课是自习课，去听讲座就是浪费时间，把作业带上效率也不高。

一群人不情不愿地去了，一层楼的学生在走廊肉挤肉。

花汀闲的精神面貌在里面已经算十分健康的了，她在闷热的过道里觉得缺氧，汗臭味简直就是学生的尸臭，手上拿着的作业已经被摁出了一把抓痕，老师在后面催着，跟公路上的喇叭一样。

“跳了个老师后终于知道搞心理讲座了，我听说心理咨询室也重新开了。”

“那个老师的家里人比之前跳楼的学生闹得还重呢，你看那些老师手上拿个本子，跟开会一样，一看就是年级给布置任务了。”

前面两个学生在那猜着老师的心思，背已经汗湿了，花汀闲和其他人一起到了阶梯教室，找到了班级位置坐下，然后看着最前面站在话筒前的夕颜。

周围人步调一致地在写作业，没有人在说小话，而且是整个年级的，这倒是让花汀闲感到陌生，不知道是现在更卷了还是异能原因，所有人都跟绑定了程序一样，自己不跟着埋头都有点另类。

夕颜平时都在北京的大学里讲课，花汀闲当然觉得她不会和其他心理老师一样说些没用的客套废话，偏偏没有谁在听。

不过人也不会因为一个讲座心理就改观的，花汀闲上学时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东西。

至于作业，现在的她是真不会，英语因为一直在准备考级的缘故还算凑合，和语文一起成了能写的科目，其他真就忘的忘，于是讲座的四十分钟她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清」在高中生里大规模使用说不定会造成情绪失控，她当然不会用，只是静静观察，这是难得可以观阅整个年级的机会。

结果就是感觉正常人不多，原来正常的也因为异能被影响了状态有一些已经坐那撑着头睡着了，花汀闲来过几次这个阶梯教室，那时的自己不太关心别人，只知道能多写点东西是一点，写完就回教室吃点零食当晚饭。

自己当时也是这样吗，只过去了几年而已，到底是异能作用还是每一年都如此。

音响里，夕颜的演讲没有停过，那个让人放松的声音让人的大脑想要休眠，困倦的人睡了过去，花汀闲眼睛扫过一千个黑色的脑袋，觉得他们齐整得吓人。

这时候，她也有了自己回到高中的意识。

她回去教室后得好好看一下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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