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汀闲被安排了住校，她虽然高中日子过得不咋样，但其实是没有住过宿舍的，好在大学的住校生活让她对现状还算适应，晚上和宿舍里其他三个人打了招呼就睡觉了。

一天的返校经历确实让她心里有点难受，高中的时候别人问她你要上学还是上班，她现在作为一名社畜回到了学校，还是会回答上班。

花汀闲望着教室的黑白，课桌，外景，看了一圈周围的陌生人，一种复读的恐惧攀上，到了后面她会想哭，因为看着教材的大段文字绝望，面对题目无从下笔的感觉又一次碾压上了自己。

过去最崩溃的时间，她甚至看着同学老师的脸心里都会抓狂，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已经把笔插进了头骨。

三年里她从没有进过学校的宿舍，没想到里面是这样子的，虽然是四人寝但环境也就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有独立卫浴。

这个宿舍里两极分化似乎有点严重，有个清北班的学生下晚自习了都还在看书，还有两个平行班的，一个是自己班上的同学，还有一个是全寝唯一的理科生。

“张杞，你们班新换的那个数学老师怎么样？”已经熄灯了，宿舍里习惯性讲点小话。

“讲得一般，但挺负责的，不过有家长在闹说要把你们班的数学老师换过来给我们。”

她想了一下，就是上午那个盯着自己的中年男教师。

清北班换老师的原因是因为期末考一过班主任数学老师就跳楼了，花汀闲认得她，是个特级教师，三十多岁讲课很不错，在她那一届是带理科清北班的。

“啊？王钦虽然凶但是讲题挺好的，真换了那我们数学也就费了。”

这种事情花汀闲太熟悉了，高一的时候他们班也因为老师原因大闹特闹过，搞得半个年级都知道了自己班的事迹，好班家长有这种提议无非就是觉得好资源要给好学生，反正差学生不是自己家孩子。

花汀闲作出一副初来乍到对周围好奇的语气，屋内全是暗的，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她在这种环境下胆子竟还大了起来，小声：“那个，所以跳楼的那位老师是因为什么啊？”

张杞点着手上的单词笔记单词，眼睛不离屏幕，淡道：“教学压力大了？我们班上有一个竞赛生在她之前跳的，班上家长也喜欢搞事，我不关心这些，老师课讲得好就行，对我也只起教学作用。”

“谁想天天绕着老师转，听他们的不还是嫌麻烦。”理科班的人很久没有出声，花汀闲差点以为她睡着了。

“不过很多老师的行为也是因为领导逼得紧……你是叫李蓁苑吗？我们还没有问过你是从哪转过来的诶。”

花汀闲从这个语气里听出了试探，大概是想问是不是从附近一些高考大省转过来捡漏的，都是高考生怨气大，注意这些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按照组织说的是从区县转上来的，宿舍里几个人听后很默契地都没有接话，这倒是让自己费解。

高中生间的你讨厌我我讨厌你花汀闲现在都无所谓了，谨言慎行是为了方便调查，虽然转校生也不是个多么惹人关注的身份，但别人潜意识里还是会留意。

没人说话，她干脆也闭着眼睛复盘第一天返校的经历。

学校和以往差别不算大，老师也有不少熟面孔，气氛一直都很压抑，这两年格外严重，花汀闲也感觉出来了，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像兜里揣着刀的反社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捅一个人。

宿舍也闷得她不适应，室友就像密室里的鬼，手上拿的书像烧在坟前的纸钱，外面一般来讲是会有人的谈话交流声的，她却只能听到带水的拖鞋摩擦地面的吱嘎声。

她觉得躺的姿势不舒服，就翻了个身，结果床身晃动的声音贯穿全寝，花汀闲吓得不敢动，以奇怪的姿势在床上僵了好会儿才开始调整。

僵直的这段时间里，她在这种环境下回忆起了很多过去，她的大学还算不错，但放在学校里也就一般，高考的暑假进了异能局先是为还没上大学就有编制而暗喜，后来发现很多人初中就已经进来了，学历还高自己很多，看到那些实用性比自己高不少的异能也会自卑。

成绩下滑，花汀闲会认为自己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考好，业绩不达标，她会想自己是不是给客户带去了影响，大学里濒临挂科，她会焦虑到毕业时发不了毕业证。

有时会想「清」是不是拿来安慰自己的，因为在外界自己从长相到性格都是一朵白花样，焦虑自卑。

进入总局时周围最不高兴的是自己，最激动的也是自己。

后来看到夕颜的异能时，她惊叹了很久，竟然异能实用性这么低却还是成为了一级御监，最开始她是得到了安慰的，后来又在想人家是因为成绩好双商高，自己呢，大学压线进的。

回到高中，因为升学造成的压力有所减小，但环节带给她的影响不减反增，甚至连带着工作时的焦虑一起干扰着她。

自己很久没有这样从头到尾地焦虑过了。她想到这里，双眼跟突然被撬开的坚果一样突然睁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对面床的尖子生正窝在被子里，想减弱单词笔的亮度。

对方关掉了屏幕，大概觉得再不睡明早就要打瞌睡了，于是花汀闲也和她一起闭上眼，这一次真的睡着了。

第一天的初次探查基本可以确定情报的真实性，从第二天开始就要正式搜索异能者了。

学校真的算不上个好地方，把花汀闲二十年的焦虑都扯了出来，夕颜按照事先交流好的返点时会在咨询室等她，中午人多眼杂，没人关心哪个学生去哪了，花汀闲训练过也很会藏，所以不太担心露馅。

“看来这个异能对人的影响不小啊，”夕颜拉上窗帘，看出了花汀闲一天下来的变化，“你似乎受到了干扰哦。”

“啊？”她坐在椅子上，手搓了把衣服，又很快松开，“应该是吧，我确实更焦虑了，不过谁回到学校重新上课大概都不会太愉快。”

夕颜倒是觉得上学比上班要轻松不少，准确来御监基本上是这么认为的。

“这所学校压抑的氛围和其他学校不一样，你受过训练，肯定不会只是单纯回到旧环境就如此焦虑，”夕颜也坐下来，给她一袋面包和几块饼干，“聊完应该都午休了，你先吃着垫垫。”

“谢谢老师。”这是她们商量好的称呼，无论周围有没有人，都要叫别称。

“那场心理讲座，你也看到了，没有人在搭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整齐地所有人都埋头，在那之后也没有人来咨询室，不过我需要尽可能多接触一些学生，大概要麻烦你一下了。”

“我应该做的。”花汀闲知道空着肚子用脑多难受，撕开了饼干。能撑是能撑但还是吃点好，毕竟一个下午过去脑袋都会发热。

“那几个跳.楼的学生，还有学校里学生的心理状况我都大致了解了，不过那个统一填表没什么大用，一半的人都是怕麻烦往好的地方填，仅有的几个严重的我已经通知他们班主任让人下午过来了。”夕颜知道让班主任转告也有点不合适，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心理教师，不好逾矩。

“自杀者的情况，首先是一年前高考前最先跳.楼的学生，和他以后的三四个人一样都是家庭和学业原因，几个人并没有直接联系，很难找出异能者。

那名老师学历和授课都很不错，从你们那一届开始带竞赛生，据说当老师是她从小的梦想，不过进入体制后就被学校、家长、学生各方面弄得有点崩溃了。

从小成功的人往往会在进入社会后摔人生第一个跟头，所以他们会觉得上学比上班要轻松，这名老师就是如此，应试教育你比我更了解，她在学校被磨成了什么样自然不用多说。

大概就今年吧，她申请了乡村支教，打算明年高考完就走，同时学校里有一个她很器重的数学竞赛生，国家集训队里的，加上和自己一样是文科生，所以就想让这名学生给自己的中学教学生涯划上一个句号，没想到期末考一结束学生就自.杀了，更震惊的是高二最后一次大型考试里这名学生交了白卷。

关于家庭，她三十多了没有结婚，不过家里长辈催婚催得紧，学校教学任务重，家里不肯让她一个人出去住，说要跟她一起，所以工作十多年了她还没有脱离原生家庭。”

夕颜提到原生家庭，心里一拧，想到了弟弟，不过面色从容不改：“那名自.杀学生的家长和其他家长一起，说是她这个班主任压力给得大把孩子逼死了，但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光是学生自.杀还没有这么严重，但家长闹得就有点大了……可能这就是导火索吧，话说这名老师死后她的父母也找学校索赔，说是学校压迫老师。”

夕颜讲完这些，花汀闲手上的饼干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撕开最后的面包，把嘴里的食物嚼完道：“所以异能在这里面起的是间接原因吗？”

“没错，”夕颜帮她拖过来垃圾桶，“这就是异能局想给外界看到的逻辑链，其中缠着异能的部分谁也没有查清，这一个月我们任务会很重，可能还要时不时回总局，你把手机藏好，学习任务用电子产品应付就行，被收了我这再给你。”

花汀闲听到上学的幻想实现了之后心里荡着花，这种机会她可得好好享受。面包被吃完，她跟夕颜道过谢，掐着最后的时间交流完，就连往教室赶。

教学楼外面果然没了几个人，少了两个年级校园氛围显得愈发清静，花汀闲顶着高温小跑向教学楼，难以控制地望向其他年级空着的教室，在仅剩一分钟的时候赶到了班级。

教室里的人很一致地低头写作业，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班主任在教室里巡逻，看上去已经有了好会儿。

她站在后门，老师从前面夹在教室过道间朝尾部走来，眼神跟个快要爆炸的辣椒一样。花汀闲喊了声报告，在部分同学的注视下走到位置上坐下。

她比班主任更先到达自己的位置，桌面上放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复习资料，还没有合上。

班主任很匀速地贴着步子走过来，在花汀闲身后站定。

她被吓到了，同时心里也不是很想管这个表面上级。

铃声响了，值日生关了灯，教室窗帘被拉下，太阳光透过布料浸到里面，一片昏黄，该睡午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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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是没有原型的，校内一切皆是瞎编，感恩∠(｀ω?*)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