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懿琛还没回来吗，”规定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会议室少了两个人。

“林逸翛已经去找他了，”和璃把笔夹在两指间，晃动着笔杆，“看来以后真的要让他慎重考虑单独行动。”

身边的秦苛作为协助也被安排进了这次会议，过去的时间里她在不断尝试联系林逸翛和钟懿琛。

上午葬礼一过，钟懿琛就马不停蹄去了拉萨，有异能加持来回速度就会很快，于是他们打算给钟懿琛半个上午的时间完成调查，下午开御监会，顺便做报告。

但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他还没从西南回来，林逸翛担心有什么事，因为钟懿琛从不在任何场合迟到，那个地方他前段时间去过，所以就前去探查情况了。

剩下的三个人外加一个助手，也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最忙的就是秦苛，一直在尝试联系上两个人。

“林部的电话通了。”她把手机放到长桌中间，点开免提。

白纵灵看向那个通讯界面，头却没动。

那边听声音像是刮了阵特别猛烈的风，秦苛怕他听不准自己说的话，就把音量提高了些：“林部长，请问您现在找到钟部了吗，情况如何。”

对方没有回答。

“林部，”秦苛见没有回应，又唤了一声，同时在查询那边的大致气象，“几位部长，局里可以侦查气象的御执表示……他们在的那块现在正常来讲应该是不会有大风的。”

“林逸翛，”夕颜语气很严肃，但声音反倒降低了压抑，“钟懿琛在你旁边吗。”

对面的风一下子又刮得猛了，轰隆隆的呼声让手机传出来的声音在耳边爆炸，一小会儿后阵势便小了下去。

“在，”颤音很细微，被风声掩埋后几乎听不出来，“我马上带他回来。”

“好的，这段时间里请保持联络。”市内众人都松了口气。

“走吧，”林逸翛拉了一把坐在地上的钟懿琛，被大风吹起来的草飘到他们的衣服上，这种境况下睁眼都尤其困难，“你回去慢慢跟他们说。”

钟懿琛的头望着草地：“你先冷静下来。”

“我很——”他很想反驳，但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了这阵强得可以轻松刮走一个普通成年人的风，“算了。”

林逸翛一手拉着钟懿琛。一手抓着手机，在上面打出了一串格式很特别的链接，进到里面，按下了一串编码，这是通过电子设备进行无空间地点限制的异能。

草原上的风停了。

“你们两个……”夕颜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模一样的话语从室内的另一个手机里传出，秦苛见他们回了总局就切断了通讯，看着领导和他们对话。

会议室的冷气让钟懿琛的大脑清醒了些，草原上的景色很容易带动人的情绪，他回到这里又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一个齿轮的本职工作，把头上的脏东西一拍：“抱歉。”

林逸翛的头发彻底被风抓乱了，他上手随便捋了几爪，就走去了位置上，拉椅子的动静很大，椅子腿和地面的摩擦就像在开口子。

“商棣的葬礼也正式结束了，今天钟懿琛去拉萨不是全无收获，今天先由他来汇报一下，虽然这件事有了进展，但目前的重心还是和上次说的一样，放在查泄密上，这事很重要，也得由我们带头办。钟懿琛。”

钟懿琛被点名，头点了点，谁的脸也没敢看。

“我现在要汇报的是，6月2号下午，两名欧洲人和宋幻绚的谈话内容。”

*

宋幻绚这次去拉萨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游山玩水，遇到了问题就查翻译器，毕竟这个东西他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

他很喜欢这种带有神秘感或者说神性的地方，整趟旅途他没有遇上什么糟心的事，但说小插曲，必然有一个。

一处人烟稀少的草地上，只有耗牛在雪山前将嘴埋进绿里，天蓝得看不见几朵云，他感觉这里简直就是世界的棉被，让来者都幻想躺在里面睡上一觉。

宋幻绚踩着草，后面又想倒着走，这片土地上的空气都是充满未知的，倒着走，大概能将未知放大。

他能够感受到身后是否存在着一只耗牛，所以走得很顺畅，眼睛望着那座雪山，想到这样一座古老的山，上面的雪花却是在时刻更新换代。

“oh，sorry.”他感觉身后突然撞到什么东西，触感绝对不是牛，回头一看，就是人。

穿着藏服的欧洲人，还是两个。

一个白金色头发，蓝眼睛的青年，身后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白长发男人，头发扎成的是低马尾，靠在胸前，他的眼睛裹着一块布，和头发的颜色一样，是白的。

宋幻绚炸看上去，那个白发男人的脸上似乎没有表情，但静下来就能感受到下半张脸下那副和雪山一样肃穆却又带雪花的轻柔的神性，他很好奇那个人，尤其是对那双格外能吸引人的眼睛，哪怕别人看不到它。

他是侧对着自己的，头发被风吹起了点，面对的地方也有若隐若现的群山。

“很高兴在这见到你们，先生。”宋幻绚在为这两个人的出现而感到欣喜。

“我们也是，”那个和他面对面，金头发的人开口，“既然都在这里遇见了，那能否请您帮我们一个忙。”

宋幻绚不怕生：“二位是找不到路了吗，我的车就在那边，或许能帮到你们。”

“不用，我们想让您用您的异能，帮我们一个忙。”

宋幻绚听到这话也没有立刻回复，手扶上胶圈捆住的地方：“您看得到？”

“都看得到。”

“可是，”宋幻绚还是有些不解，“您是从哪里买到的我的异能信息吗？”

欧洲人的脸上没有恶意，更让人愿意与他畅聊：“不是。”

宋幻绚想了想，觉得可能这人的异能在这方面有点关系，也没有去过问，他的异能在娱乐圈或着粉圈的异能者间几乎都算不上秘密了，也就没在乎，继而问：“那是什么忙？两位最近心情不太好吗？”

那人摇头：“并不是对我们。”

宋幻绚开始察觉到不大对了，可是自己的异能又能干出什么大事呢。

“您过段时间，要去北京的一个演唱会吧。”

“是。”

欧洲人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有商棣的身份信息，包括住址等等。

宋幻绚惊呼：“OMG.”

“放心，我们只是请您帮一个小忙，“能否让这个人生出与‘执念’有关的怀思呢。”

“你们要去惹中国的大官吗。”宋幻绚把那张纸叠了起来，没有放到口袋里。

欧洲人的那副表情始终没有变过，宋幻绚觉得和他聊天像进入了神话故事一样：“这不叫惹，我们只是在做一个必须做的事。”

“我不会做这类……背德的事情。”他道。

“这种事，称不上背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你讲讲这其中的原因，”他看向宋幻绚身后那座雪山，“没必要因为一个行为而断定整个事件的因果逻辑，那是统治者对社会无可奈何而颁发的框条，事实上世界是灵活的。”

宋幻绚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心里莫名觉得这个人应该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还很好奇地问：“那你们现在要办一件很灵活的事情了吗。”

欧洲人等到了他的好奇心散发，直接开启正题。

“这个人的异能你也看到了，叫做「疾」。

我和他，在二十九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他才出生没多久……”

“这么说，您应该已经三四十岁了？”

“年龄不重要，不用纠结这种精神上的计时器。”

宋幻绚没再提问。

“他家里只有一个爷爷，其它的全是远房亲戚，其他亲人全部在他出生后的一年内接连因病去世了，原因没有其他，就是因为他的异能是让自己周围的人都患上疾病，异能是被动的，而不是主动。

他应该被异能局处决掉的，毕竟治愈系异能者忙不过来，甚至是不能帮忙，也没有能彻底消除异能的异能者给他们用。

这个小孩爷爷信佛，也认识几个大师，有一个当时比他大了好多岁的老僧同他是朋友，很巧，我当时想再研究一下中国地区的佛教，跟那位僧人有点交情。

有的人就是有能力，他是鲜少知道我的能力和身份的人，这位僧人的异能与调查身份无关，却大大辅助了他的修行——就是和佛有关的异能。

那个小孩儿的爷爷认识这位僧人，求遍了异能局都没有办法，拖着癌症晚期的身子开始求佛去了，为什么不是年轻一点的人……其他人那时候不是在ICU就是已经死光了。

小孩儿家基因不错呢，都是异能者，很少有例外，他的爷爷也有，至少那个时候还是有的，

爷爷去找那位僧人，僧人又有什么办法，带他去拜佛磕头，可真的有用吗，这爷孙在他看来实在可怜，后来就找到了我。

那个老爷子当时跪在我面前，他会说英语，诚恳到都是用英语在与我交流的。

他说，让这个小孩活下去，不要被处死，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我感动了？没有，这种事情甚至算不上稀奇，我不会去拒绝一项交易，也不会去爽快同意一项交易。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无序的，但我们有必要去追求那一点点的平衡，于是我答应了他。

你想知道交换的具体内容吗？”

宋幻绚听得很投入，秉持着世界上有魔法，那世界上什么事情就都有可能发生的观念，并没有对这个事情产生什么强烈的情绪：“如果您愿意说——但不得不提这是个遗憾的故事。”

欧洲人的脸上这时候淡淡地笑起来了：“其实我现在请您做的，就是兑现这个交易的步骤之一。”

“如果要对等的话，找我又有什么用？这事大概需要您自行解决。”宋幻绚盘问着，对这种事情还处于保留态度。

“没有人说找您是为了让这份交易形成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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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幻绚：为什么找我

C：因为有点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