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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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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尽南出去了。

“哥,”他背着包,站在朱门前,身上穿着厚袄子,在冬日里把自己裹成一团,“你来给我开下门呗。”

商棣接了他的电话,过去把院门打开,让他进了屋。

最近春节,柳尽南家里来了不少客人,父母工作上的,这边那边亲戚的,每到这个时候院里都特别热闹,夕颜倒还好,总是陪着父母招待亲戚,不过柳尽南不喜欢这种场合,每次跟亲戚招呼打得差不多就到商棣家猫着,一是自家院里很容易被各种人找,二是商棣家里大过年还和平时一样冷清,他想着过来暖下场子。

商棣房间里书籍不少,都很规整地摆在一个书柜上,屋里有暖气烤的人很热,他接过柳尽南身上的衣服,把它们挂到衣架上。

“我是不是特扫兴啊。”柳尽南很自然地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结果眼睛被灯刺得不轻,他把小臂盖上脸,眼里更黑了些,同时还有点发热。

“大人只会把小孩当个话头乐子,”商棣清理着桌面,上面都是附中布置的作业有关资料,“求体面而已,你别管他们。”

他转过身去,到床边把手伸出来:“坐那边来。”

柳尽南另一只手抬上去,商棣就一把抓住把他往上拉。

商棣注意到了柳尽南还摁在脸上的手,很轻地把它拨开,这家伙果然哭了,他见状干脆也坐到床上。

“其实我小的时候,”柳尽南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纸,“经常被这附近的小孩说‘你是捡来的’。”

商棣没有说话,看着窗户,但因为上面结满了霜,所以外面的景象极其模糊。

这种现象柳尽南大一点的时候逐渐变少了,但孩童时期可谓是被世界从各个地方强调你是被抱养的事实,这一点让他很不舒服,可当别人这么对他的时候,他脑里的逻辑告诉他其实别人也说得没错。

夕颜每次碰到这种人都会上去追他们一条街,然后回家接受教育。

商棣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相反,他很能共情,因为他经常被说你爹妈是被你克死的。

“捡来的怎么了,更何况你是正规渠道收养来的,”商棣看向正在把卫生纸慢慢撕开的柳尽南,“就算是捡的,人总不能捡一颗平平无奇的沙子和石头吧,你在家里人眼里是颗钻石,是块黄金,所以他们选择了你,带回家比任何事物都更宝贝地呵护,但他们不知道对事物过多的干预会影响其自然的光泽。”

柳尽南接受到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夕颜也是,他能注意到父母在一碗水端平的同时会不自主向自己倾注多余的关心来填补他们内心的焦虑,他也因此过上了别人眼里不可以有抱怨的美好生活。

“我吃穿用住好过很多人了吧,但还是有不开心的时候,每次看到别人说自己的苦难,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做作,我这种痛苦是应该的吗,好像是个错误。爸妈对我好的时候特别好,但控制不了情绪时又会让我不由自主去想会不会这才是他们对我的真实态度——我一想到这就会觉得旁人会不会认为我太多虑了,太不知好歹了,太阴谋论了,我这种心思多的人应该活着吗——你说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现在越来越感到自己不像个正常人,这些话我甚至不敢告诉我姐,家里人知道了应该会抓起狂来,尽管他们那么温柔,他们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吗?他们会后悔把我带回家吗?你说人为什么会因为爱而喘不过气呢……”

柳尽南开始控制不住呼吸,他的眼泪比方才多了好几倍,嘴巴和脑子似乎无法相接,脑内要表达的话断断续续,他在那一刻想死掉了,想爬到这个光鲜亮丽城市的每一个下水道里面窥觑着里面的老鼠、驱虫,他哭得快忘了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忘了这是在春节,甚至连刺痛他的场面也若隐若现无法全部回忆起来了。

商棣也彻底呆住了,柳尽南跟他倾诉时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是体温表吗,会因为温度逐渐上升然后爆炸,他是看着体温计上升的人吗?那现在满破了,水银溅在周围,他有预料到这一刻是发生在今天的吗。

这段突如其来的情绪给两个人脑子都敲成了一片白,商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柳尽南像坏掉的钟表一样止住了动作,然后逐渐回过神。

“能不要告诉我家里人吗。”这是他清醒后第一句话。

“我不会,”商棣走过去把书桌上一整包纸递给他,“你今晚就在我这吧。”

“其实我并不喜欢自己的异能,从小就不喜欢。”他很平淡地说着,淡得和外面的雪一样,飘在地上,但多了就会成为厚厚的雪堆,沉重冰冷,只能等太阳融化。

商棣的话里没有哭声:“因为家里人都是病死的,而我的异能又是让人患上疾病,这换成谁都很难接受吧。”

“人有很多自己不能决定的东西,”他走到柳尽南面前,蹲下来,看着涨了圈红的眼睛,“你愿意和我说,就把不开心的都说出来,说到天亮。”

事实上那晚柳尽南休息得很早,大概是哭累了,他眼睛尤其得疲乏,商棣写那份报告写到了半夜,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

商棣确实是第一次见他那样,人的情绪就是摸不透,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天爆炸,会爆炸到什么程度,商棣很庆新柳尽南崩溃的时候他在旁边,不然这家伙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柳尽南比谁都讨厌这个世界,他觉得人这一生就是在不断地赌博,活着就是一种赌博,赌未来,赌方方面面,有人赌是觉得自己肯定哪天会大赚一笔,有的人赌博只是因为上瘾,生命,会让人上瘾,终止赌博的方式就是自我毁灭。

社会上丑闻太多了,无时无刻不在死人,无时无刻不在犯罪,无时无刻有新生命诞生。

他认为自己肯定疯了,所以拼命想找点可以支撑精神的东西。

柳尽南不是小孩,肯定不会因为什么单纯的粘人成日去找商棣,高中时期经常和商棣待在一起是因为他太痛苦了,痛苦到会在房间里把茶盏砸碎,写书法的会突然狂草甚至是乱画,因为手会暴露在外面,所以他就把刀尖朝向自己的胸口,就像在恐吓里面那个红润的心脏。

柳尽南这辈子,被收养到了一个很好的家庭,接受到了能闷死人的爱,看倦了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他知道夕颜家里的人都很好,特别好,但心里的难受还是无法彻底挖除,挖除了也会留下一道坑,再被尘埃填满。

这点儿事儿被商棣发现的时候柳尽南都在读博士了,他晚上在房间里回想的时候都会觉得神奇,真的看自己一眼那种状态便能回转,可他越想越难受,或许从那个春节开始他就应该发现的,败就败在柳尽南太会演。

夕颜那时候也被搞得快疯了,因为她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

她和商棣到现在都还会想,明明高中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就像海鸥一样自由轻快,难道那时候柳尽南就已经成为断掉翅膀的麻雀了吗。

*

“你们说这湖里有癞蛤蟆吗?”他们从食堂里出来,路过附中的一片湖。

湖水从视觉上看过去是绿的,上面还游着几只鹅,它们将湖面划过一道长波,俯头勾向倒映着自己的湖水。

钟懿琛把电脑托在手臂上,在处理课业上的一些事,阳光不小,反光的屏幕让他的眼睛感到费力:“没有。”

柳尽南撇嘴:“你今天中午饭也没吃,小心得胃结石。”

钟懿琛没理他,边走边忙自己的。

附中校园建设是大学的标准,湖边风景很好,旁边是条油柏路,周围都种着杨柳,被风吹得飘起来,叶子落到过路人身上。

柳尽南看向湖边的小石头:“你们会打水漂吗?”

“我只知道我GPA快打水漂了。”钟懿琛似乎碰上了什么麻烦事,脚步越走越慢,到最后停了下来。

“陈局的话确实比很多导师都要严格,”商棣看着湖里的鹅,“他似乎很看好你,今年直升名额应该会推荐你吧。”

柳尽南回头:“总局里事情是不是比地方上多很多,你被推荐进去后平均睡眠就没超过五个小时。”

夕颜也应声:“而且对茶和咖啡都耐受了。”

她说完沿着小坡走到湖边上,脚步把地上的石头撞得直作响,长发被吹起来,她就在风里凌乱地拨着黑发,弯下腰头垂向地面,搜寻起地上的石头。

这些石头有的还沾着水,湖边的泥垢沾上她的白鞋,鞋底下是折了身的杂草,杂草边石头胖扁不一,有的踩下去那凸起的表面就能让人重心不稳摔倒。

夕颜挑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块,举起来面相众人挥了挥,然后弓起腿,侧弯下腰,右手捏着那块石头平甩出去。

石头扑腾在湖面,像和水击掌一样发出清脆的打击声,第一块水花很大,如王冠一样冲起来,前者还未散去余韵下一个水花又翻腾出来,连着噗了好多下才咚得沉到水底。

“四个。”她站直,拍着手上的灰。

柳尽南跟着过去,随便抄起一块就往湖里扔,他的阵仗比夕颜要大很多,像飞镖插进了靶,迅疾地打上水面又腾起,再接着中靶,水花和水声也大得多,间距也远,四五声过后竟然下沉在了游荡的鹅身边。

“差一点就打到了。”夕颜再往湖边上靠了些,望着那只鹅。

刚收工的柳尽南朝路边两人招招手。

商棣也躲过长条的柳枝,顺着小坡下去。

“你也要去玩儿?”钟懿琛那边大概快完事了,关上电脑揉揉发酸的手。

“才吃完饭,活动一下——你们上来干什么?”

夕颜抓起一块很小的石头就往柳尽南身上投:“你完了你把鹅校惹到了。”

他精准地接住了那块石子,松手落下地面:“它脾气不行,我都没打到它。”

商棣路走了半截,见到他们的样子有些费解,抬眼平视湖面,发现那只附中里很逗人喜欢的大鹅改变了轨道,正在朝他们这游。

路上还叫了好几声,翅膀扑腾几下,两个人刚才的水花加起来都没这个大。

柳尽南在坡上疾走,夕颜早就溜到前面去了,还在那劝着钟懿琛快点走免得被咬了打破伤风,半途商棣伸出手拉了他一把,两个就跟在他们后面也上了路。

四个人跑在没有车也没有人的油柏路上,身后的大鹅嘎嘎叫,声音完全不符合那漂亮的外表,它翅膀大张,脖子不断往前抽,路的一旁是把阳光揉进怀里的柳条,风丝毫没有停下,像在催他们跑,顺着路的方向扬起一翻夏风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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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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