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之后，接下来整顿午饭，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亦志整顿饭都没怎么说话，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样子，连念叨了好久的鱼都没有吃多少。

一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许星灵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爸，你是不是不开心了？”她试探着往许亦然那边凑了凑，“对不起啊，我也没想瞒着你和妈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

“你爸只是有点伤心了。”黄婉如在一旁笑道，“自己的小棉袄被别人哄了去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坦。”

许亦志斜她一眼，嘴硬道：“我只是怕女儿被骗，怕她找的男生人品不行！”

“你这老头......”黄婉如笑着拍了一下他。接着转向许星灵，轻声问，“阿星，告诉妈妈，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几个月吧。”许星灵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许亦志，见他又有吹胡子的架势，忙添道，“但我认识他几年了。其实......其实我大二就跟他在一起过......”

“什么？”不仅是许亦志，连黄婉如都震惊了，“你们......阿星，也没听你提起过啊。”

许亦志刚放到唇边的茶杯都放了下来，他道：“都分了还合干什么？当初没有结果就代表接下来会有结果了？”

“不是，爸......当初是因为一些误会，而且是我提的，总之真的不管他的事。”

许亦志别开脸：“现在就护上了。”

“你这老头今天怎么回事？”黄婉如嗔怪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女儿谈恋爱是好事，你怎么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

许亦志叹了口气，只是问：“他多大了？”

“比我大两岁。”

许亦志点了点头，黄婉如笑笑道：“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让爸妈见见？”

“我问问他吧。”许星灵点了点头，“见肯定是要见的。”

“行。”黄婉如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有主意的，但你又太单纯，爸妈也担心你遇人不淑，不管怎么样，把他带回来爸妈给你把把关，行吗？”

“好。”

接下来的气氛明显要轻松不少，吃过饭后，许星灵去前台结了帐，又带着两人去看了个电影。

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了，她洗完澡就钻进了被窝里，就这床头昏暗的台灯给张明霁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接通后，他的脸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在哪呢？”许星灵拢着辈子问。

“在家。”说完后他拿起手机，摄像头对着房间扫了一遍。

他说的家自然不是张宥川的张家，而是他自己在堂城买的平层。

许星灵点点头，看见他似乎上半身裸着，忍不住喉间一紧，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地眼神恍惚了一下：“开暖气了吗？”

“没开。不冷，刚运动完。”他看了一眼镜头，似乎是将手机随手放在了洗漱台上，整个人往后移了两步，去浴室的置物架上拿了根毛巾搭在脖子上。

与此同时，他整个上半身顿时一览无余地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宽窄细腰，看上去苍劲而有力，恰到好处的肌肉上有隐隐的水珠滑落，不知是汗还是水。他下半身穿了条宽松的黑色裤子，衬得腰部线条极有美感。

许星灵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抿完后她又回过神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到自己根本没必要闪躲，又将目光移了回来，哪想就正好对上他带着戏谑的眸子。

“阿星。”他挑了挑眉，“偷看我？”

许星灵不甘示弱，硬着头皮反问：“不让看？”

闻言张明霁轻笑出声，摊开手道：“随便看，想看哪都给看。”

她忍不住摸了摸发热的耳根，摆摆手道：“看完了，退下吧。”

张明霁拿起手机，他的脸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深邃精致的五官极具冲击。

许星灵看得有些失神，直到他坐到了沙发上，提起了一只雪白间棕的布偶猫，挠了挠它的下巴，淡声道：“给你妈打个招呼。”

元芳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似乎想要用爪子碰她，撒娇似地张嘴“喵”了一声。

“元芳。”许星灵“撮”了几声，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咯，想我没有？”

“喵~”

“想你。”张明霁将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沙发上，勾着唇翻译，“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是某人想我了。”许星灵挑眉笑道。

张明霁懒懒地勾了勾唇，道：“某人也想你。”

“某人是谁？”许星灵逗他。

“你男朋友。” 他道。

闻言，许星灵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接着道：“我初五就回堂城。初七得进组去大斛山了。”

“行程这么满？”张明霁微微瞥眉。

许星灵立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莞尔一笑：“初五回去就找你，好吗？”

闻言，张明霁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抬手弹了弹手机摄像头：“等你。”

许星灵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抿唇道：“对了，告诉你个事。”

张明霁挑眉，示意她说。

“我告诉我爸妈他们了，我俩的事。”她深吸一口气，笑笑道。

话音落下后，张明霁似乎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怎么？”见他不说话，许星灵伸手在镜头处招了招，“傻了？”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面上不显，但眼中却闪过霁色，“有点。”

许星灵翻身换了个趴着的姿势，将手机立在床头，整张脸埋进了枕头上：“他们之前就知道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介绍你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亲自到他们面前来比较好。”

“阿星，你是在邀请我见家长吗？”他随手抓住了捣蛋着把桌子弄乱的元芳的一只腿，垂眸淡淡警告，“再闹阉掉。”

“喵~”元芳吓得叫声都有几分微颤，它讨好般蹭了蹭张明霁的手背，果然不闹了。

许星灵好笑地看着，歪了歪头：“那你来吗？”

“来。”他不假思索道。

许星灵心头一跳，大概是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直接又干脆，不由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体坐直：“今年？”

“年后，初几都行。”他说话虽然带着笑，但却并不像开玩笑的意思。

“......”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张明霁手撑着膝盖，倾身凑近了一些：“我很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她连忙道，“带你回家可有面儿了！”

张明霁扬了扬眉：“那为什么看着有点为难？”

“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她将双腿蜷起，手机放在了膝盖中间，正色道，“我今天才告诉我爸妈我谈恋爱的事情，你过几天就找上门来的话，我怕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特别是许亦志同志，许星灵觉得他会别扭好几天。

张明霁笑了笑，并不见不悦，只是缓声道：“好。那听你的，等以后。”

“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更不是觉得你丢人！”许星灵怕他多想，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

沉静下来，许星灵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身体上，轻咳了一声：“要不你把衣服穿上？”

“暖气开了。”他道。

“不是。”许星灵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怪不好意思的......”

语罢，张明霁哑然失笑。

“不许笑。”许星灵咬牙道。

“好。”他乖乖收敛了笑，但是眸中的笑意依旧未散。

被他这样直直看着，她有种要被盯透的感觉，灼热从脸颊一直蔓延至耳根。

虽然两人能做的都做过了，能看的也都看过了，但是隔着屏幕，她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接着便见张明霁拿着手机进了房间，立好手机号从衣柜里找了件白色T恤套在了身上。

看着他顺毛穿白T的模样，许星灵瞬间有种梦回大学的感觉。

“男大。”她道，“张老师魅力不减当年。”

他手撑着上了床，眼底适才还未散尽的笑意，像是随口一问般开口：“那许老师是更喜欢当年的我还是现在的？”

问完后他也拿着手机倚在了床头，泰然自若地等她的回答。

许星灵沉默了一阵，道：“这个问题太幼稚了，略。”

哪想对方依旧紧紧盯着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深吸一口气，摆下阵来，想了想道：“当年的张明霁就让当年的许星灵去喜欢，现在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如她所料，张明霁一向吃这套肉麻的话，话音落下后他的神色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

“嗯，阿星，”他勾了勾唇，轻声道，“我也最喜欢你，无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亦或是未来的你。我喜欢你的所有。”

他的情话总是来得措不及防，每一次都像是随口一言，但字字句句都是虔诚与真挚。

许星灵含笑地看着她，愣了一阵后，忍不住道：“真想亲你一口。”

“我定今晚的航班过来也行。”他毫不犹豫道。

“诶诶诶，你别，我就口嗨。”她深知张明霁可怕的执行力，连忙制止，“回去亲，回去亲啊，乖。”

他失笑地偏了偏头。

两人就这样一直聊到了凌晨一点多，许星灵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中也来了困意，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的缘故，她抱着被子低声道：“有点困了。”

倒是作息规律如老年人的张明霁看起来却异常精神，他道：“快睡吧。”

“嗯......”困意上头，她连声音都有些糯，脑袋迷糊着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瞌睡，不像你啊。”

“白天睡过了。”他的声音传进许星灵的耳朵，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像是被睡意隔绝了一般，朦朦胧胧的，“准备晚上陪你。”

“啊......”

她听到了，但是待机的大脑一时直接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去回应他，听起来哼哼唧唧的。

进入睡眠前，她听到了张明霁的低笑。

“晚安，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