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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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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大婚的日子还未到,阿柔就先一步等来了司言的告别。

司言知道她家里事情多,便也没有约她出来,而是专程去了一趟王府。二人坐于连廊中相谈。

“所以,你要替承王殿下调查柳叶门的事?”阿柔说道。

“其实也不完全是替殿下调查,毕竟清剿柳叶门,原就是我想做的事。只是被京中世务缠绕,一直未得空罢了。此番得了朝廷的支持,倒是比我单打独斗要稳妥不少。”司言看向她,“阿柔别担心,先前与你承诺过,要从故渊门的宝库中送来一些剑器任你挑选,此事我已吩咐给叶师兄去办,定能赶得上二公子的婚期。”

“有你安排,我自是放心的。”阿柔顿了顿,说道,“只是……清剿柳叶门一事,你可有胜算?”

“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着柳叶门的行踪,不敢说有十成的胜算,最起码也有七分八分。”司言说道,“我如今虽为承王做事,到底还是故渊门之主。既是江湖名门,自当对江湖众生负起责任来。柳叶门行事残忍,只认金银,不认善恶,放肆于律法之外,理应受到讨伐。”

阿柔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说道:“我过去游历四方之时,也遇到过几起柳叶门刺杀的案件。这些受害人里,虽也有法不能责,却罪大恶极之徒,但同样也有很多无辜之人,因惹怒了权贵而招致杀祸,无端惨死。我想,有时律法虽不能看顾到每一个角落,却有其存在的意义。若是每个人都因自己心中的善恶观念来裁决他人的生死,这大昭岂不是乱套了?”

“正是这个道理。”司言说道,“所以那些朝廷力不能及的地方,就由我们江湖之人来解决吧。”

“若不是我京中之事未了,倒也想跟你一同去解决这件事。”阿柔有些遗憾地道。

司言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阿柔的心意我明白,你就好好待在京城,等我回来,可好?”

阿柔应了,继而凝眸看他,认真地道:“你走之前,要应我一件事。”

司言见她认真,便也正了神色,轻声问道:“什么?”

“那柳叶门行事阴毒,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十几年来,多少江湖名士栽在他们手里。我要你发誓,不管此事结局如何,不管你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见我。”阿柔语气坚决,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几分恶狠狠的威胁,“若你回来之后,胆敢少一根头发,我定要你好看!”

司言面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堪堪忍住笑意道:“阿柔如何要我好看?”

阿柔看了他一眼,竟一本正经地答道:“自然是找根绳索,把你捆起来,藏到没有烛火的小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每天只许见我一个人,我不在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好生反省吧!”

司言:“……”

不该送她那么多话本的……

阿柔见他没有应声,提升了音调,“怎么啦,不信是不是?”

“我整个人都是阿柔的,又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司言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待我回来,便把自己交给你,让你好生检查一番。不过……”

“不过什么?”

司言凑到她的耳边,轻笑道:“若能得了阿柔的惩罚,倒也不错。”

“你!”阿柔难以置信地将他推开,“你这人是变态吗!”

“嗯……”司言语调相当不正经,“这还真不好说。”

阿柔扭过头去,不愿意再搭理他。

司言忙哄道:“阿柔,是我油嘴滑舌,自作聪明,说错了话。好阿柔,你就原谅我吧。”

阿柔本就没怎么生气,打断他的油腔滑调,另起话题道:“好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阿柔请讲。”

“陛下既要殿下追查柳叶门,就说明承王遇刺一事已经捅到了陛下面前。陛下是什么态度?他可有怀疑过刺杀之事的幕后主使是谁?”

“自然是怀疑过的。”司言收起调笑,正色回答道,“陛下虽有怀疑之人,却并未在朝堂之上言明,甚至未曾声张过承王遇刺的事,而是私底下将清剿柳叶门的差事交给承王,让他自行了结恩怨。若能成,便算是大仇得报,若不能成,反正机会也给到他了,是他自己没能抓住,怨不得别人……阿柔你说,陛下如此安排,岂不偏心?”

“你是说,陛下在偏袒那幕后之人……陛下怀疑怀王是那幕后主使?”

“是。”

阿柔不赞同地说道:“若怀王想要承王的命,有更多更容易得手的机会。定州并非他可掌控的势力范围,当时又有我阿爹和大哥镇守监察。当着戚家人的面雇凶谋害皇子,并非明智之举。再说……怀王已有云影派相助,何必多此一举,雇佣柳叶门的人?”

“我和殿下也觉得,刺杀一事未必就是怀王做的。只是一来,整个大昭最有能力与动机去做这件事的,也就怀王一人而已。二来……”司言稍微停顿片刻,说道,“若陛下怀疑猜忌怀王,于承王殿下而言,并非是一件坏事。”

非但不是一件坏事,还是天大的好事。

阿柔瞬间了然,说道:“承王是想用刺杀一事做文章,让怀王失掉圣心?”

司言点头道:“不错,这招就叫做借力打力。虽不清楚这力到底是从何处来,姑且先用着。”

“可若是不查清楚刺杀一事的幕后之人,只怕承王日后还会遭遇险境。”阿柔说道。

“所以,这幕后之人的线索,该查还是得查。只不过就算查出来,也不一定会摆在明面上解决罢了。”司言说。

“看来这口大锅,怀王是背定了。”阿柔并不在乎怀王的下场如何,西南一行过后,她本就对怀王没什么好印象。然而,她心中仍然有些忧虑,“阿言,我还是要提醒你和承王一句。就算是借力打力,也要弄明白这力的来由,否则怕是会受到反噬。联想到这一年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

“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司言牵过她的手,“我向你发誓,我绝不会被权术迷了心智,也会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疑点都弄清楚。”

“无论如何,保全好自己。”阿柔反过来捏了捏他的手。

司言心中软作一片,弯起眉眼,温柔应道:“好。”

那日叮嘱安排好所有事后,司言就离开了京城。

他是夜晚离开的,走得相当匆忙,这一消息几乎是立刻就传到了时刻关注着承王动向的怀王那里。怀王并不知道司言在京中朝局起到的作用,一直以为故渊门之于承王,就如同云影派之于他一样,只是一个为他清理麻烦的杀人工具,顶多再为承王提供一些与江湖有关的信息。

怀王最初在听说故渊门投入承王麾下时,心中还有些忌惮——故渊门毕竟是江湖中的一方领主,又有固定可靠的消息网,能起的作用终归是比日薄西山的云影派要强一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怀王心中的忌惮也就慢慢消解了。故渊门的实力纵然强势,到底只能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算不得什么威胁。

只是此番星夜出京,的确事有蹊跷。

怀王并不知道皇帝给承王交代了什么事情,唯恐李晁奚在背后又搅弄出什么风云来,连忙派花震带着云影派的人密切盯着故渊门的行踪,必要时可直接出手干预他们的行动。

……

比起怀王的小心紧张,李晁奚这两日则潇洒自在多了。

李晁奚并不介意让怀王知道陛下交代他的差事,相反,将司言出城的消息放出去,本就是他用来迷惑怀王的一步棋。

不仅如此,在旁人旁敲侧击地打听陛下到底给他指派了什么差事的时候,他也总是一副讳莫如深、掩掩藏藏的模样,仿佛生怕被人知道了什么细节一样。

这些当然都是做戏给怀王看的,李晁奚有自己的考量。

若当初定州刺杀一事的幕后主使当真是怀王,在得知李晁奚派司言去查柳叶门后,定然会想方设法抹去自己与柳叶门往来的痕迹,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惹人猜忌。

可若他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在看到李晁奚遮遮掩掩的态度后,又必然心生疑虑,说不定还会以为陛下用这件差事许了李晁奚什么好处。

一旦他当真出手阻挠故渊门的行动,往后就更方便李晁奚将刺杀这件事的脏水泼在他的头上了。

饵料已下,如今就看这鱼会不会上钩了。

另一边,阿柔没有功夫掺和这些朝局纷争。

司言走后没多久,大嫂的产期就到了。王府上下瞬间忙作一团,该叫产婆的叫产婆,该打下手的打下手。大嫂的生母杨夫人早不知见过多少妇人接生的场面,纵然心中担忧,却还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的局面。

相比之下,戚家兄妹几人就显得没那么镇定了。

尤其是戚思辰,目不转睛地盯着产房的门,额上早已布满了冷汗。耳边不断传来妻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他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这副慌神的模样,与西北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青年将军的形象大相径庭。

戚思彦看出他状态不对,宽慰道:“大嫂身体一向康健,先前太医来诊断,也都说这一胎养得很好,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戚思辰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嘴唇紧抿,看不出来有没有被安慰到。

戚思彦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然无声地陪在大哥身边,时刻注意着他的状态。

直到产房内爆发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戚思辰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瞬时就冲了进去。

产婆正满脸喜色地抱着健康出生的孩子出门,准备给孩子的爹看一看,却觉身边有一道风忽而掠过,再回神时,早已不见那年轻将军的身影。

杨夫人嘴上责怪着戚思辰的莽撞,心里又相当满意他对自家女儿的重视,最终喜笑颜开地将孩子接过去了,细看才知这一胎生的是个闺女。

早先阿柔便在杨夫人的指点下,给王府里多置办了些丫鬟嬷嬷回来。

王府人口骤然增加,阿柔作为唯一的闲人,自是扛下了打理家务事的担子,一夕之间从浪迹四方的潇洒侠客变成了被琐事束缚的管家人,心中暗暗叫苦。但一想到能为家人做些事情,也就心甘情愿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二哥的婚期如期而至。

婚礼前一日,阿柔去了二哥的院子,将从故渊门那里得来的宝剑赠与了他。

彼时二哥正点了灯坐在案前,翻阅着案卷,闻言怔愣片刻,接过那柄剑。

宝剑出鞘,便见剑光闪动、锋芒锐利,再一细看,又可见剑身暗纹细腻、雕琢精妙,无论用处还是外观,都可称之为一把好剑。

忽然,戚思彦的目光落在剑柄尾端雕刻的一处极小的莲花标志上,惊喜地道:“这是孟钰莲锻的剑?”

二哥口中这位孟钰莲,乃是当世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剑器大师。

而从他那里求一柄剑,却是比登天还难。

一来,孟钰莲行迹不定,没人能知道他确切的行踪。二来,此人性情古怪,只给合眼缘的人锻剑。若是不得眼缘,便是有万两金银,也难说动他锻一柄剑。

戚思彦不免惊奇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也是沾了故渊门的光。”

“原来如此,既是故渊门,能得来孟钰莲的一柄剑,倒也不奇怪。”戚思彦没有再多问什么,收宝剑回鞘,又道,“只是这剑虽好,落在我手上,到底是让明珠蒙尘了,不如……”

“二哥!这是我送你的,你安心收下就好。”阿柔打断了他。

戚思彦无奈地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说自己早就荒废了武功,拿了剑也是无用。”阿柔说道,“但是二哥,我就问你一句,我送你的礼物,你可喜欢?

戚思彦点头温声道:“喜欢。”

“既然喜欢,那便收下,管那么多做什么?”阿柔抓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两下,“这可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二哥不能不收!”

戚思彦拿她没办法,心里也暖暖的,“好,二哥听你的,收下就是。”

阿柔这才弯起眼睫笑了。

景西王府二公子和当朝公主的婚礼,吸引了京中无数人的目光。

在圣上的吩咐下,礼官们更是将婚礼办得声势浩大,极尽奢华。京中人人都在惊叹,戚家不愧是武将世家,战功赫赫,才能得陛下如此荣宠。

向来素净淡雅的戚思彦,换上了一身正红色的华美婚服,衬得肤色白净如雪。黑色腰带勾显出细瘦的腰身,显得纤弱而又单薄。可即便是这样弱柳扶风的身骨,却仍旧挺直了腰背,挺起了胸膛。

戚思彦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沉静如水的模样,只消站在那里,便翩然若仙。

大昭本就民风开放,京中人又颇爱看热闹,早先时候便听说戚家的二公子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却因身体原因不常出门,故而都趁此机会前来王府门口围观。亲眼观之,更是无不称赞。

迎亲时候已到,礼官催促道:“大人,上马吧。”

说罢,就有人要上前去扶戚思彦上马。他却略一摆手,屏退四周,牵过缰绳,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长祈城的囚禁,磨平了他的棱角,消解了他的愿望,却独独没能压弯他的脊梁。

在周围一阵阵的喝彩声,以及宫廷乐官吹奏的喜乐中,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皇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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