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站在走廊上很危险的，麻烦这位同志让一让。”
后排两个青年人往旁边稍靠了一点，等着端菜上桌的服务员依然走不动道。她踮起脚尖朝前面地段一看，以冲突为中心，黑压压一片嘈杂。不宽的走廊塞满了劝架和围观的人，将现场里外里堵得严严实实。
菜不等人，再等下去恐怕会凉，服务员原地叹了口气，不得不绕路而行。
张巧玉被几个小姑娘架起，退了没两步，她扭扯了几下从众人手中挣脱，谁也不敢再强行去拉拽。张巧玉慢条斯理抚平衣角，最后给出的理由竟然妄想让餐馆赔钱了事。
这种想法一下子就遭到店里人的抗议，说掉进钱眼也不为过。
李清秋初入社会的经验比不上她经历得多，经不住这样的对峙，在成群口诛笔伐的热议中，比打她骂她还要诛心。气得人几欲落泪，刚才被张巧玉骂过的服务员彩霞现在正靠同事肩膀上痛说委屈，二对一还能被张巧玉轻松击垮，引来周围人一阵窃语。
那些无聊的话落入女人耳畔，像被鸟啄了一下无关紧要，面不改色。张巧玉抚了抚头发，仍旧保持着冷静与强硬。
吵架吸引了不少餐客，好几个包厢的人也露头探望，同时跟张巧玉一起吃饭的男人终于从包间里出来，找到她质问都半天了怎么还不进去。
有撑腰的来了，气焰更甚。张巧玉使起小性子，将脸转向一边倒是先委屈上:“我刚见到个老同事，跟人说了两句话。一眨眼的功夫，阳阳差点跑丢！”
“什么？！”
听完孩子丢了，钟吴元大吃一惊，即刻紧张起来，他扳过张巧玉的肩膀追问:“阳阳呢？阳阳现在人在哪？”
“没事，阳阳在这呢。”服务员把孩子抱给他，钟吴元赶忙接过，拍着孩子后背又亲又哄，万幸道:“谢天谢地，孩子没事就好。”
大家看着这个男人脸上挂着喜悦，等钟吴元检查完一切无碍，这才反应过来现场情况不对，“怎么了这是，还愣着干嘛，进去啊，大家都等着你呢。”钟吴元笑着推了张巧玉一下，“孩子这不是没事吗？”
“现在没事等会儿就不敢保证了，阳阳每次生病你都不在身边，你用什么向我保证没事？”
张巧玉立在原地，回头，指着李清秋对钟吴元说:“阳阳发烧了，她竟然给阳阳喝了凉果汁，你说我能不气吗？”她的眉眼重新染上怒气，忍不住拔高音量把事情经过告诉钟吴元，钟吴元被吵得头疼，态度也渐渐冷了下来。
顺着张巧玉指明的方向看去，李清秋正不屈地直视着他们，眼中雾气弥漫。
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钟吴元绷紧下巴，似乎有愤怒从他的眉头划过，稍纵即逝后面容温和不减，反过来安慰张巧玉:“没多大事，咱们先进屋再说吧，让他们等急了不好。”
“等结束之后再带阳阳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样？”
张巧玉听完，积怨爆发:“钟吴元，那是你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去照顾！我可不伺候了！”
她一把推开钟吴元，找到李清秋和彩霞，出言警告她们:“还有，如果阳阳因为一杯果汁生病，你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桂花及时跑来挡在她身前，按住她:“妹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她俩年纪小不懂事，你有啥要求跟我说行吗？”
张巧玉直言不讳地说:“我没告你们就不错了，把你们统统送进警局就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了！”
桂花眼前晕了一下，一整个手忙脚乱，能碰见那么难缠的主子，也是倒了霉。她这样一闹，以后闲话不愁传遍街坊四邻。
正欲解释，同时身后冷声忽起:“谁要去警局？”一句警告似的提问，弄得人心惶惶，众人各自去猜测来者的身份。
李清秋闻言抬头，李飏正和何老板快步赶来。李飏亮出身份:“我是警察，有什么事跟我说。”
一阵骚动后，大厅蓦然安静，震慑似的救场却出乎意料有用。张巧玉脊背有些僵硬，慢慢回转，钟吴元出面及时阻截她与李飏的接触。
李飏本打算询问起因，被这样一挡下意识看向他，钟吴元则对何老板的到来表现格外热情:“老何，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快快快，再给我们房间送箱啤酒。”
老何遇见熟人，不由松气:“我刚在后厨忙活呢，你嫂子说前面出事了就赶紧过来看，没想到是你。”他寻望了一圈，问:“怎么了这是？没出啥乱子吧？”
钟吴元接过话:“没事没事，小孩子调皮，一不小心跑远了而已。”
“你忙你的去吧。”
“跑远了？这人多眼杂的，孩子没受伤吧。”老板多寒暄了几句，低头吩咐小骆，抓紧时间让他去办:“马上去给杜丹厅房间送箱啤酒。”
“得嘞。”
小骆带着人搬啤酒去了，刚才那些围观看客也被服务员慢慢驱散。一场纷争逐渐平息，私下里钟吴元搭着何老板的肩相互递烟，向他道歉:“对不住了哈，刚太着急孩子情况了，多有得罪。”
“好说好说，只要孩子没事就行。”
“没事，就瞎吃了点东西，让她妈看着呢。”钟吴元说。
老板拍着脑袋，自责道:“也怪我招待不周，今晚不知道咋回事，人多得很，所有的事搞在一起都快忙晕我了。”
“看来是时候再请些人过来帮忙了。”
钟吴元给老板的烟头点上火，笑着调侃:“你是该请人了，哪有老板比手下人还忙呢，真是瞎忙。”
“还真是，我这无非就是小本生意，本来以为人够用就行了。”
“等你真正忙起来发现还不如当初请人呢。”
钟吴元笑着陪何老板点烟，揽住何老板肩膀的同时瞟向李飏他们的方向，狭长的目光中不禁打量着什么。
李飏走到俩人面前，问:“刚才怎么一回事？”
李清秋本本分分地回答:“我不小心给这位小朋友喝了果汁，我不知道她生病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把头低下，心中的自责越来越强烈，充满愧疚。
“要，要不我带小孩回医院看看吧？我怕……孩子真生病了。”
李飏呼出一口气，颌面肌肉仿佛如浮云般舒展，直到整个身体松弛，他思虑了一阵，便放缓语气地说:“好，我去和他们沟通。”不等他扬手招呼，钟吴元已提前过来，怀里还抱着阳阳。
“不用，一会儿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他逗着小孩，阳阳脸色红润，精神劲很足，翻着筋斗非要爬下来玩。
李飏和李清秋正担忧看着她翻来覆去的折腾，钟吴元笑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已经退烧几天了，我爱人只是比较担心而已，刚才情绪不太好，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李飏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半夜起烧就麻烦了。”
“真不用。”
“你看她调皮捣蛋像生病的样子吗？啊？是不是啊小阳阳？爸爸都快被你折腾累了。”钟吴元抱得更紧了一些，阳阳的挣扎费了他不少力气，强行制服后又将张巧玉喊过来。
他把孩子抱给她，趁着交手的瞬间在背后扯了下她的衣角。
张巧玉眼底闪了闪，再看钟吴元几番暗示，终于选择妥协，她咬牙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来。”
“你们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