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钟慧玟要他去相亲，季长生绷不住了：“妈，我是20不是200岁，我相什么亲啊。”

“不是，”钟慧玟说，“也不能叫相亲，这不是你妈之前从国外回来的闺蜜嘛，她女儿跟你年龄相仿，就想让你们见见，能做朋友也行啊。”

在钟女士的软磨硬泡下，季长生答应下来，毕竟老妈闺蜜的女儿，认识一下是应该的。

对方叫许灵，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他们第一次吃饭倒是相谈甚欢。

许灵跟他约下周一起看电影，季长生拒绝了，表示了自己并没有谈恋爱的意愿。

许灵说：“我们再相处一会儿，到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好跟我妈交代，好吗。”

之后他们偶会在学校碰见，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友好交流。

约定看电影那天，季长生提前十分钟到了电影院外，电影开场了，许灵却没到。

季长生觉得她要是提前想通了所以决定不来了也好，不过还是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

许灵说：“其实我早就到了……但是有急事就走了。”

季长生说：“没关系，那你忙吧。”

“唉，没忙成，没追上人。”

季长生困惑得没应话。

对面解释：“我以后应该不会打扰你了，本来嘛我是最近蛮想谈恋爱的，但是刚刚，呃，我爱上别人了，一见钟情，就是偶遇的那人长相完全是在我的心巴上……”

许灵兀自吹了一阵：“是不是疑惑我为啥要跟你讲这些？”

季长生：“对，为啥？”

“因为他说是你的死对头，我想着跟你说一下比较好，毕竟咱们也算朋友嘛，但我真的是一见钟情，可能不会因为你们关系不好就打消这个念头。”

季长生说：“我哪有什么死对头？”

幼不幼稚，还死对头。那玩意他只在高二前有一个。

“真的呀，当时还是他主动跟我搭话，问我了点事，我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问到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说你们是死对头的关系，所以他比较好奇，来确认下你有没有过得不好。”

“我当然说你过得很好啦，嗯还帮你斥责了他一下，怎么能这么坏心，就想着确认别人过得不好幸灾乐祸！呜呜呜我不该这样说的，人走了我才反应过来我对人家一见钟情了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好印象。”

挂了电话，季长生想，一定是幻觉，阴魂不散的家伙。

到了宿舍，舍友宋识康问他：“约会顺利？”

季长生摇摇头：“结束了。”

“嗐，没事没事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是吧，兄弟晚上请你喝一杯。”

宋识康说喝一杯，结果季长生喝好多杯，惹得宋识康一直跟他抢杯子：“不至于不至于哈，喜欢你的那么多，你干嘛在意那一个。”

“你说得对，我不在意了。”

回去路上衣领没合好，被灌了点风他才后知后觉有点冷。

也不知道是酒的作用更大还是冷风作用更大，他第二天发烧了。

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他手指动动就跟老师请了假。反正笔记什么的可以找舍友补。

“下课帮你带药。”舍友说。

“不用，我等会儿自己下去就买了。”

其他人都去上课了，季长生继续闭上眼睡觉，睡梦中听见宿舍门开了。

“忘带东西了？”

床边有点动静，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宿舍门被关上了。

季长生睁眼掀开床帘，看到床边挂钩上被挂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包子和豆浆，还有一个塑料袋，装着退烧药。

他在舍友群问：“哪个活雷锋给我买的药？”

宋识康：上课呢。

王达：上课加一，还有10分钟下课。然后再赶去下一节。

第二天季长生就彻底恢复，精力充沛了，骑自行车被电动车撞了都能跟人对骂半天并且成功获得赔偿。

因为电动车车速过快横冲直撞的问题，学校已经开始落实电动车禁行令，但还没有完全清空。

他在水池把胳膊冲干净，就继续进教学楼上课了，走廊拐弯处被一个走得太急的人撞了，他心里一团无名火，又念及对方不是故意的，没骂出来。

只是往位子上一坐，胳膊落到桌面上没感到疼痛，他低头一看，淤青消失了。

忽然就很想骂人。

“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黎萧的？”下课他漫不经心地问边上的舍友。

宋识康：“不知道啊，不是我们专业的吧？”

季长生去了贴吧问了一下。

1L：之前不是军训时就火过一次？怎么又开始找人了。

2L：这不是应用物理新来的大神吗？

3L：他是我同学，平时几乎不加陌生人，楼主别问了。

季长生心绪不宁好多天，最终也没去找人。

不久后社团举行了一场联欢会，饭桌上又是玩起了老一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翻了最上面的卡牌显示的是真心话：你有过失败的感情经历吗？

这一下可触到了季长生敏感的神经。

“有的，被渣了。”

饭桌上一下子沸腾起来。

“不是哥你都会被渣？”

“明明你看起来像渣别人的啊。”

“兄弟细说，谁敢渣你。”

“……我们一起走过了高中最艰辛的两年，好像前一天还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后一天就突然被分了手。”

他喝了口辛辣的白酒：“我还去了外地找他，却连一面也没见到，也没法问他为什么提分手。”

“你到现在一个不谈不会是还记着吧。”

“就是啊这可不兴恋爱脑啊。”

季长生笑道：“早不记着了。”

结果下一个转到翻牌的又是他，他拿起一看，是大冒险：到隔壁对最靠近门的人说：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游乐王子的台词，还好，看起来有点沙雕，应该不会被误会。

好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季长生后面准备看热闹。

隔壁是另一个社团的联欢会，居然也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不是用卡牌。

那一桌有人正问：“你现在是单身吗？”

最靠近门的那人背对着季长生，背影清瘦，开口：“不是。”

不是。

现在又是和谁在一起，男生还是女生。

不管怎样，无论如何，都和他这个前男友没有半点关系。

季长生脑子里有根弦彻底断了，所以当初，的确是不喜欢了。

他拍了拍那个他一眼就能认出的背影，转过来的仍然是那张惊天动人的脸。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门外的一群人起哄：“长生你少了一句话！”

季长生只好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加了前半句：“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一群人这才作罢，乱哄哄地一起回去了。

黎萧重新坐正，大家都知道那是隔壁社团在玩大冒险，今天这里的几乎都是他们学校的人，最适合玩大冒险。

笑了一阵，邻座看他表情不对，说：“那个是季长生，我认识，计算机院的，不是针对你，他说的是一句台词。”

“原来如此。”黎萧说。

可是第一次说的那句不是。

散场已是深夜。

黎萧在路上走着，正在缓缓思索什么，忽然被人连拖带拽拉去了隐蔽些的角落，因为那气息太熟悉，他便由着对方使劲把他扯了过去，撞在墙上。

“我有没有说过，在大学见了你，不会放过你的。”

黎萧笑笑：“没有记错的话，你高中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这次是真的？”黎萧确认道。

“对，我现在要不是强忍着，绝对狠狠揍你——”

“你揍我？揍得过吗？”黎萧说，“这么多年了，找死还没找够？”

一年的亲密就像是根本没被放在心上的泡影，季长生几乎要控制不住把人梏在墙上的力道。也就是多亏这是晚上，他才不会暴露有些湿润的眼睛落于下风，还能继续声音发狠地说：“你再敢这么嘴硬嘴贱——”

“我就是这样的人。”

季长生对这样的话已经ptsd了，满脑子只剩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咬死这张贱嘴，最好鲜血淋漓永远不能再说这种话。

但是利齿真碰上了柔软的嘴唇，他就意识到贱是真贱的，但确实是不硬，会被咬伤的。

因为收回了牙齿，于是想象中报复性的撕咬就变成了一个很重地压上去的吻。

黎萧瞳孔微微一缩，为这猝不及防的展开。

他们从前亲过很多次，在一年多以前。但都是极浅的吻，没有这样深深纠缠的急促的呼吸。

他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啃啮，但对方开始顶他的牙齿，一个愣神间松开牙关，口腔立即被侵入，他已经被迫吞咽彼此的津液，却连吞咽的动作也做得艰难。

对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在发觉自己快要无力站稳的时候，强烈的窒息感中，他终于不得不发动能力，终止这个透着狠劲的深吻。

“你——”

季长生提前右眼一跳，没骂完就感受到了好像许多年不曾再感受过的失力与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