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季长生终于重回第一。

表彰大会上，第二的黎萧站他边上，台下掌声雷动，此情此景，异常熟悉，季长生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掐了边上的胳膊一下，对方痛呼一声，瞪他：“干什么？”

“没事我就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至于吗？你对自己实力这么不自信？”

“也对，又不是750，这个成绩我还是能考到的。”

下课两人都被叫到了办公室。

“这次你两发挥都不错，长生进步很大，看来这段时间让你们做同桌是有点用的。”

没用！季长生在心里咆哮，要不是我披马甲在网上跟他当学习搭子，根本没有交流促进的机会！

“以后你们要继续互帮互助，知道吧？不过也不一定做同桌，我想再调个座位，让你们带带其他同学，你们看怎么样？”

季长生一时间没有主意。

“我不想换座位，老师。”黎萧说。

“为什么？”班主任倒是没料到，毕竟他印象里两人最开始是不乐意当同桌的。

“习惯了，我不想再去适应一个新同桌，或者我一个人坐也可以。”

“那怎么行，现在班上正好是双数，哪有一个人坐的道理。没事，我就是随便提议，不愿意就算，长生，你呢。”

“我也习惯了。”季长生无所谓道。

出了办公室。

“为什么不想换同桌？发现还是我最优秀了是吧？”

“呵。”黎萧懒得跟他呛。

晚上本来是六点或八点放学，由于有意向参加数学冬令营的要留下适应竞赛题，部分人的放学时间又延后了一小时。

竞赛题难度很大，且大部分人没接触过，做得焦头烂额。

某天季长生看见黎萧打起了瞌睡，他觑了好几次，看见对方笔下的数字已经不成形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黎萧打瞌睡，想来也是受了竞赛题的折磨。

他手伸到对方眼前打了个响指：“老师来了。”

黎萧陡然惊醒，继续写题了。

忙着做竞赛题，在网上扮演学习搭子的工作不免敷衍起来，因为作业就要做到深夜，除了完成作业，实在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任务。

不过学习上的交流还断断续续保持着。

新的一月，季长生转了60过去，对面没收。

[.]：以后不用给我发钱了，互相监督，抵消了。

[别惹我]：你不是用不着我监督吗？我比你少了100分，我不配监督你。哭泣JPG.

[.]：继续演。

[别惹我]：？

[.]：总之不用给钱了，当正儿八经的学习搭子吧，不整金钱交易了。

[别惹我]：你对其他九个客户也是这样吗？

[.]：你别管。

[别惹我]：我懂。

季长生不敢跟搭子交流竞赛题，巧合太多，怕暴露，不过有天搭子突然来主动跟他讨论一道前年的竞赛题，这可不关他的事了，以后他也放心地把自己搜罗出来但不会的题发给对方。

至于学校里的作业，当然是在学校里讨论了。黎萧不拒绝任何人和他讨论题目，自然也没拒绝他的。

放学已是夜色深重。

季长生看见黎萧径直走向一个人。

这很不对劲，他仔细瞧了瞧，在那人经过路灯下时看清了那张脸，是林佑。

他愣住了。那天果饮店坑了林佑一把后这人就再没出现，现在为什么会特地来等黎萧。

林佑：“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不然总是当面交流挺不方便的。”

“可以。”黎萧说。

季长生想跟过去，但前面两人走着走着就没了踪影。

他打开v信给黎萧发消息：忙吗？

[.]：忙。

[别惹我]：忙什么？

[.]：小事。

季长生把手机揣回兜里，蹬上自行车。

晚上没做梦，一觉睡到天亮。到学校一直等到七点半同桌也没影。

季长生把数学作业抱到办公室去顺嘴问了句：“我同桌怎么没来？”

班主任：“黎萧啊，他请假了。”

“干嘛，一天不见就想他了？”

“我想个屁。”季长生说完对上老师的黑脸，连忙解释，“我不是对着你说的老师，我是对着他说的，我对你肯定是十二分尊敬，真的。”

“有一分就不错了。”班主任摇摇头。

同桌消失这天是周五。周六，季长生买了几个猫罐头去看傻驴，在巷口转了几圈，走了进去。

王沐沐本来在院子里铲土，看见他的身影兴冲冲地跑过来，从他口袋里顺走两颗棒棒糖。

傻驴从屋檐上跳下来，应该最近才洗过澡，透着一股香皂味。

季长生摸了摸，发现它的毛发愈发光亮。

“傻驴，你多大了？”季长生问着玩，问完自己却是一愣。

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和黎萧一起发现了傻驴。到今年，已经十几年了。

傻驴已经是一只随时会入土的老猫了。

但眼下它能跑能跳，还能抓耗子，看着像是能再活好多年。

王姨要留他吃午饭，他拒绝了。因为爸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家。

出门晃了几步路，碰上了提着菜的黎萧，一颗西红柿从袋子里滚了出来，季长生捡起来帮他放进了袋子。

“你自己做饭啊？”

“嗯，”黎萧说，“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哦。”

“你就哦？”

“难道我还要负责让你填饱肚子？”

“你多做一碗饭怎么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口，黎萧抓起钥匙，把袋子往旁边一递：“搭把手。”

季长生没接菜，把钥匙从黎萧手里抽走，开了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这轻车熟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黎萧在后面指责道：“你搞清楚你的身份，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就是个蹭饭的。”

“那我是客人，客人总是要高贵些。”

“不请自来的不算。”

“你觉得憋屈你也可以不请自去我家啊，又不是没去过。”

季长生家离幼儿园远，黎萧小时候从来没去他家，唯一称得上不请自去的，黎萧只记得一次。

就是他腿疼得在医院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腹都是对季长生伙同其他人害他的怨恨那次，从医院偷溜出去，顺着水管爬到季长生卧室的窗户，在季长生的尖叫中跳了进去。

他有一些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过没有经历过虚弱期的大蜕变，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是特殊的，也不怎么会用能力，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丝滑地用特殊能量辅助自己完成了一系列不可能的灵活动作。

“你你你，怎么来的？”季长生语无伦次，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身前是积木搭成的城堡，榫卯式积木，轻易不会散架，半完工，足足一立方米。

他无视对方惊恐的问话，抬起腿，用了十足的能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积木群，哗啦啦的一阵响动，他尤觉不解气，又恶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跳出去，顺着水管滑下去又跑得无影无踪。

遥想当年，黎萧面色变了变，不再用言语刺这位尊贵的客人。

“你爸爸还没回来吗？”季长生问。

“他前几天和我打电话，他躲债跑太远了，没有回来的路费了，让我给他转点。”

没想到黎萧把这情况直白地告诉他，季长生摸摸鼻子：“那怎么还没回来？”

“我没转啊，”黎萧嗤笑一声，“凭什么给他转，我让他自己想办法，就挂了电话。”

他后来去探查情况，他爹没有流落街头，进了包吃住的工厂，还算省心。

黎萧转身进厨房洗菜。季长生给家里打电话。

“我不回去吃饭了啊。”

对面那头：“不叫你别在王姨家吃饭了吗？老在人家家里蹭饭不好。”

“我没在王姨家，在同学家呢，挂了啊，没事大不了下次我叫同学去我家蹭饭呗。”

季长生有事要问黎萧才死皮赖脸留了下来，他发现了一些蹊跷，最好及时解开，否则很快就会抛在脑后。

不过现在黎萧忙着做饭，还是等等吧。

季长生走进厨房，说：“我切菜。”

“你会吗？”黎萧怀疑的眼神看他。

“我怎么不会，我家的菜也是我切的啊。”

黎萧把洗好的菜放砧板上交给他。

“我今天只烧一菜一汤，虽然多了个你，也不会变的。”

“哦没事，我吃白米都行。”

季长生切完菜，看黎萧熟练地翻炒，撒上佐料。

缭缭烟雾好像也并没有为他的冷冽面容染上烟火气，握着锅柄的手指也修长白净，骨骼鲜明，手背上青色脉络随动作起伏，隐秘的蓝光潜游其中。

“别看着我，影响我做菜。”黎萧蓦地出声。

季长生不解：“就看着也会影响？我现在这么可怕了吗？”

“嗯，如芒在背，”黎萧抓三个鸡蛋给他，“搅鸡蛋去。”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坐下吃饭。

季长生：“辛苦你了。”

黎萧：“还好。”

他又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季长生：“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很明显。”

既然被挑破了，季长生干脆长话短说：“王姨说你从来也没去看过傻驴，其实你根本不喜欢小猫对吗？”

黎萧不置可否。

“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和我争夺傻驴的领养权？”

黎萧搁下筷子，声音冷沉：“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不是来问罪的，”季长生猜测道，“傻驴今年十几岁了，它还很健康，是你做的吧。”

季长生盯着对方，注意到对方缓慢的眨眼频率以及微微敛眉的思考神情。

很好，看来是又要开编了。

黎萧：“我又不是神医，怎么能妙手回春，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嗯，也许，”季长生拿出手机，“我们还没有对方的社交账号呢，加个企鹅号好吗，不能说不加。”

话题跳得太快，剑拔弩张的气氛松了松，黎萧面色几变，无可奈何道：“你说不能就不能？”

“可是你加了那个江湖小骗子，那天在校门口等你那个。”

黎萧装傻：“什么江湖小骗子？”

季长生：“你不加我信不信我天天来蹭饭？”

黎萧：“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我请问？”

互瞪了一会儿，黎萧说：“那加微信，不怎么用企鹅。”

“不行，我不怎么用微信。”季长生以学习搭子的身份认识黎萧用的就是微信，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再加一次。

黎萧打开企鹅码给他扫。

“你这么不乐意加好友，我现在不会是你唯一的联系人了吧？”

黎萧冷笑一声：“马上就不是了。”

季长生：“?”

“我马上就把班上同学的申请都通过。”

“你通过这么多以后消息天天吵死你，空间说说多的看死你。”

“那我少通过几个好了。”

“你通过谁？”

黎萧掰着指头数：“给我发好几次的肯定要通过，不然太不给面子了，我看看，岑宁，杨烨，付正言，张天乐，夏晴朗，陈魏——哦这个不通过，他少于4次不达标。”

“你为什么要通过夏晴朗？你不喜欢别人就别吊着别人。”

“做朋友而已，我觉得她人很好。”

季长生冷哼一声：“你以为做朋友就不是吊着别人了？恋人都是从朋友变质的你不知道吗，做朋友就是有希望，今天还是朋友呢，明天就牵手了，后天都能亲上了。”

黎萧无语道：“你可真够夸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