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停在距克里斯仅有几步之遥的位置，身侧的拳头因忍耐而剧烈抖动。

克里斯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屋外便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房门那边响起了敲门声。

“艾弗格林警察！有人在家吗？”

“Shit！是警察！”克里斯突然清醒许多，慌忙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觉察到原本正对着他的身影转而朝门口移动。

“别出去！”他小声又急切地冲那个身影喊道，但后者只停顿一会，便搭上门把手拉开房门，户外的车灯灯光照亮了维克多脸上僵硬的表情。

“艾弗格林警察。晚上好，请问克里斯托弗——”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的克里斯只能看到维克多朝门外伸出了手，然后缓缓举起手臂。

克里斯扶着桌子走向维克多，想要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走到维克多的身后，目睹维克多轻松将外面那人举到半空，一只手掐住对方的脖子；那人在空中狂蹬双腿，两只手无力抓挠维克多的手臂，眼球不停上翻——

“……阿维？”克里斯被眼前这幕吓出气音。

维克多闻声松开手，让那人摔到地上，转身逆光看着背后的克里斯。他向后退步，脸上挂着后知后觉的惊慌，紧接着越过地上窒息昏迷的警官冲出克里斯家。

“不，维克多！！”

克里斯急忙动身追赶，可却只能在狂奔之余目睹对方毫不犹豫飞上夜空。

他停下追逐，站在原地剧烈喘息，仰望维克多消失之前的方向，然后愤怒地踢了一脚地面的雪。

“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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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鹰蹲坐在木架上，跟随屋内来回踱步的克里斯摆动脑袋。

屋内电力已经恢复，但克里斯并不关心为何恢复。他将手机举在耳边，不停地念叨：“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搞什么，史密斯？”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带有怒气的女声，这让克里斯暂时松了口气。

“哈考特，大事不妙，我男朋友飞走了——”

鹰鹰叫了一声。克里斯瞥了眼鹰鹰，匆忙纠正自己的措辞，“——前男友。你得帮我找到他！”

另一边传来沉闷的呼气声，然后才是哈考特干巴巴的声音，“恭喜你失恋。现在我要挂了——”

“不，别挂！！”克里斯大声阻止她，“他刚才当着我的面掐晕了一个警察！这很重要！哈考特，你得帮我找到他！”

“……什么？”哈考特听上去十分难以置信，“你们分手为什么会牵扯上警察？”

“因为——草！这根本不重要！”克里斯抓狂大叫，“重要的是，我前男友很可能是超人，氪星人！他好像气疯了要飞出去大开杀戒！更重要的是，他还穿着我最喜欢的Pretty Boy Floyd限量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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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牛。”伊克诺莫斯说，“就你？还跟超人交往？别开玩笑了。”

“艹你的，染胡哥！”克里斯朝他竖了个中指，“你不愿意相信是你的事！如果没有分手，现在我们正正好好交往满二十四小时！”

阿德巴约举手提问：“等等，为什么你男朋友会是超人？”

“前男友。”克里斯纠正她，“这很复杂……总而言之，你们得帮我找到他，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比‘蝴蝶’还恐怖吗？”伊克诺莫斯问。

“当然！你们想想黑化的超人会干出什么事——话说‘蝴蝶’到底是什么？”

伊克诺莫斯和阿德巴约同时陷入思索，随后不约而同吐出一个清晰的“Fuck”。

这时，他们的老大穆恩终于发话：“不可能。”

他交叉双臂，靠着桌子边缘，“我问过阿曼达·沃勒了。超人还在大都会待命，根本没来过艾弗格林。”

“沃勒还没睡吗？”阿德巴约的声音插了进来。

“沃勒？信她不如信谷歌！”克里斯嘲讽道。

沉默许久的哈考特将矛头抛回了克里斯，“有没有一种可能，和平使者没跟我们说实话？”

众人纷纷看向把他们从熟睡中叫到“行动总部”的克里斯。

“……都看我干什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们听了。”

“你只说你跟超人分手，还有超人袭击了警察——”伊克诺莫斯说到一半，又飞快摇头，“太扯了，超人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你觉得很扯？我还觉得你的胡子染得很扯！”克里斯怒气冲冲指着他，“跟你的发色一点也不配，一看就是小作坊的托尼师傅用便宜过期染色剂糊弄的！”

“哦是吗？那你的头盔还是马桶盖呢！”

“它能完美覆盖我的脸型，还不会把脸部肌肉压扁，比你的胡子好看一百倍——”

“都给我闭嘴！！”

穆恩大吼一声，令正在斗嘴的两人都安静下来。他呼出一口闷气，对仍在跟伊克诺莫斯互瞪的克里斯说：“你最好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让我们集结，和平使者。”

克里斯强调道：“我说了，这很重要。”

“而且，我们只负责‘蝴蝶计划’。”穆恩接着说，“如果你前男友真是超人，那也不归我们管。”

“……哪怕他会发疯杀人？”

哈考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话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嘿，哈考特，我知道你吃醋了，因为我有男朋友。但你不能否认，黑化超人真的很可怕。”克里斯煞有介事地为自己的话点头。

“——假设他真会杀人，”穆恩不得不用拉长音调来重新掌控话题，“那我们也得先知道他是谁，然后交给正义联盟。”

“这个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等等，为什么要找正义联盟？”

克里斯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你们要把他交给那群傻缺？维克多又不是坏人！”

“这跟我们的任务无关。”穆恩再次提醒他，“如果他真要杀人，他面对的不是警察就是正义联盟，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穆恩无情的话语，克里斯收紧下巴，看向其他人。

伊克诺莫斯对他做了个“我告诉过你了”的口型（克里斯回以“滚蛋”的口型）；哈考特耸了耸肩，透过玻璃窗看向停在“总部”外头的车；而阿德巴约瞧了瞧其他人的表情，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不忍拒绝，又不敢站出来。

克里斯难以置信地大叫：“我以为我们是一个团队！”

“我们的确是，”穆恩冷静接过他的话，“所以劝你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我随时可以把你送回美梦监狱。”

克里斯摇着头，毫不掩饰语气中对穆恩的鄙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恩垂下眼睑，不再去看对方，而是从桌子边缘起身。

“解散。大家都回去——”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克里斯突然将身旁的椅子踹到一边，转身大步走向出口，摔门而出。

伊克诺莫斯与阿德巴约都被克里斯的爆发吓了一大跳，望着那扇来回晃荡的商店玻璃门发呆。哈考特从座位上站起来，催促他们该走了。

在伊克诺莫斯与哈考特接连离开后，阿德巴约靠近仍未离开的穆恩，小心翼翼问：“我们真的要放任他不管吗？”

穆恩给了她一个无言的眼神，然后在离开前丢下一句话，“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解决掉和平使者惹出来的麻烦。”

她对着穆恩离去的背影困惑喊道：“什么麻烦？”

穆恩抓着玻璃门把手，回头看了一眼她。

“任何麻烦，包括那个被勒晕的警察。”

“你是说——”阿德巴约用手在脖子处比了个划刀动作。

穆恩嘴角抽搐了下，无奈摇头，“贿赂，威胁……什么都行。别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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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开着车在市区疾驰。他绕着几条街转了好几圈，然后把车停在公园附近的街道上。

周围漆黑一片，一个人也没有。他给车熄了火，然后把车载音响打开，调到最大。等到封闭的车内完全被Jonathan Gray忧郁又躁动的嗓音填充后，他保持着两手握住方向盘的姿势，脸部肌肉皱成一团。

一声哭腔从他的喉咙泄出。克里斯垂下头来，肩膀发抖，啜泣声逐渐变大。

“Fuck，Fuck，Fuck，Fuck……”

“你这个蠢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明明可以跟染胡哥做朋友的，你非得去惹恼人家……”

“根本没人喜欢你，就连维克多也讨厌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就是个王八蛋！”

他不停辱骂自己，哭得像个伤心至极的小孩。

“弗拉格说得对，‘和平使者，真可笑’*……”

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克里斯双手搂住肚子，任由歌声将自己包围。

*“I don't love you anymore,

I was slain and shown the door,

ain't no room here anymore,

please don't look to me for help,

all the pain is with yourself,

all the blame is with yourself——”*

“叩叩叩。”

车窗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克里斯吓得一哆嗦，抬头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他慌慌张张扭过头去。昏暗的夜色中，外边的人正隔着车窗弯腰看他。

来人的话语顺着轰鸣的乐声隐约传入他的耳中，“——你在哭吗？”

*“和平使者，真可笑”：出自电影《X特遣队：全员集结》，瑞克·弗拉格的遗言。

*文末歌词出自The Quireboys的《I Don't Love You Any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