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看清对方的相貌后，嘴巴向上一撅，原本调整好的面部表情又皱了起来。
“维克多！”
他十分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又把头别过另一边，断断续续哭泣，“你别看……我不认识你……”
维克多再次敲了敲车窗，这次语气变得有些焦急，“克里斯，出什么事了？”
“你认错人了……”克里斯仍旧背对着他，边哭边否认。
“我不想弄坏你的车。所以赶紧给我开门。”
听清他的威胁后，克里斯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便转回身把车门推开。
维克多后退给车门让出空间，然后又走上前，一只手臂撑在车顶上，俯视驾驶座上憋住哭声的克里斯。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鼻骨，深深呼气，“你大晚上的在外面干什么？”
克里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散步……”
也不知是什么戳中了维克多的笑点，总之他突然笑了起来，又迅速克制住笑意。
“……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说完，维克多拍了拍车顶，然后绕着车转了一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克里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坐进车里。
维克多伸手将音响音量调小，然后发现克里斯仍旧呆呆看着自己。
“关车门。”维克多提醒他。
他保持着注视维克多的姿势，反手将车门合上。
“你……你去哪了？”克里斯哆嗦问道。
“发泄。”
维克多的确去发泄了，只不过是通过“破坏”森林发泄怒火。艾弗格林的树木这么多，少几棵应该影响不大。
克里斯的眉毛剧烈抖动了下，“你去杀人了？！”
维克多诧异地瞥了一眼他，“我为什么要去杀人？”
“因为……你很生我的气？”
“我是很生气，”维克多收回视线，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但我不是爱好杀戮的人。”
“真的吗？”
维克多向他投去无奈的眼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不知道……”克里斯发动汽车引擎，转动方向盘，“你刚才太吓人了。”
提起先前的事，维克多抓挠起自己的头发，“……那位警官怎么样了？”
“我把他塞进了警车里的后备箱。”
维克多扭头看向开车的克里斯，“什么？”
“你袭警了，我能怎么办？”克里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坐牢就一起坐。”
“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
“你先开始的！”
维克多用力向后一靠，开始烦恼该怎么处理自己惹出来的祸端。
-----
维克多独自把警车开回当地警局，把后备箱里被打晕好几次的可怜警官扛出来放回车里。
他在警局门口徘徊，在自首与逃跑的两种选择中纠结了会，然后被警局大门上的“艾弗格林”字样点醒。
这里又不是他的世界，干嘛要乖乖坐牢？
于是，维克多大摇大摆飞回克里斯家。
回家后，困意缠身的他懒得和忧心忡忡的克里斯继续争论，直接躺在了床上的另一边光速入睡。
哪怕是明天醒来进了监狱，他也要先睡个好觉。
第二天，克里斯告诉了维克多两个消息。好消息是，警察似乎被克里斯那边的人悄无声息摆平了；坏消息是，克里斯的同伴想要见他。
维克多咬了一口曲奇饼干，咽下嚼碎的碎屑，眼睛盯着坐在对面的克里斯。
“为什么要见我？”
克里斯停下吃沙拉的动作，一边腮帮鼓得像正在进食的松鼠那样。他的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了木架上用鸟喙梳理羽毛的鹰鹰。
“……因为他们对你很好奇？”克里斯语气上扬，听上去不是很肯定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
“你把我的事告诉他们了？”
“当然没有！我可是守口如瓶的！”
维克多狐疑地盯着他，直到他的头越垂越低，下巴都要贴上胸膛。
克里斯终于憋不住心里话，抬头承认：“好啦！我只是说你可能是——”
“——超人？”
伊克诺莫斯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瞪大眼睛瞧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维克多。后者面无表情抱肘，接受来自不同人种与不同性别的陌生人的打量。
解决掉早餐后，克里斯带着他来到了一家老旧的商店——据说这里是他们的行动据点，还跟他所谓的“同伴们”碰了面。
阿德巴约保持注视他的姿势，朝伊克诺莫斯倾斜脑袋，“他看上去真的挺像超人的。”
“不，我不是。”维克多冷漠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谁是超人——外边的超级英雄都会给自己取这么傲慢的称号吗？
“你是氪星人吗？”哈考特问。
听到有些耳熟的词汇，维克多特地看了眼安静缩在角落的克里斯。
“……不是。”
克里斯的“同伴们”依旧对他窃窃私语，就好像他是某种珍稀动物一般，这令他十分不爽，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陷入舆论风波的戈大时光。
阿德巴约举起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能发射热射线吗？”
发射热射线？他们在说祖国人吗？
“不能。”维克多皱眉回道，然后引用了克里斯的话，“我就是个普通的非法外星人。”
伊克诺莫斯激动得拍起手，然后冲克里斯得意挑眉，“所以真相大白了，克里斯的男朋友根本不是超人——”
“——是前男友。”维克多与克里斯异口同声。克里斯在纠正完后，不知为何嘟起了嘴。
一直沉默的穆恩走到维克多面前，用审视的目光与他对视。
“维克多，对吗？你来自另一个世界？”
“没错。”面前这位气场不凡的黑人，维克多不由自主认真起来。看来对方才是话事人。
穆恩看了眼他手上的腕表，接着说：“如你所见，这里并不是科研部门，所以对于你的情况，恕我们爱莫能助。”
维克多点头表示理解，“我早就料到了。”
克里斯的团队无非就是替上头干脏活，不可能有人懂得时空传送的门道。
“我还得再问一句：你对我们的计划了解多少？”
穆恩的话让他愣了会。他向克里斯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后者摇摇头，似乎也对穆恩口中的计划没什么头绪。
他看回等待自己回答的穆恩，还是选择老实答复：“完全不了解。”
穆恩沉吟一会，眼珠挪到了一边。他看到对方的手状似无意碰上了腰后，随后飞快拔出一把枪。与此同时，维克多的四周瞬间多出几个直指自己的枪口。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克里斯吓得想要靠近维克多，又被转向自己的枪口止住动作。
哈考特的枪口对准克里斯，“别动，和平使者。我不会说第二遍。”
“搞什么，哈考特？！”克里斯举起双手震惊道，“你们真要杀人灭口吗？他什么都不知道！”
“计划必须万无一失。”穆恩一边举枪瞄准维克多一边说。
伊克诺莫斯一脸不情愿地举着枪；阿德巴约的眼睛在其他人之间来回打转，尽可能拿稳握枪的手。
被包围其中的维克多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心想他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克里斯冲穆恩怒吼：“去你妈的，穆恩！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就跟你拼了！”
维克多扭头看向克里斯，心中被对方怒气冲冲的话语打动了几分。
为什么克里斯会在乎他？明明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穆恩看也不看克里斯，“你可以试试，和平使者。美梦监狱欢迎你。”
“我只想回家。我什么都不会做。”维克多试图说服正前方的穆恩，“别开枪，好吗？”
穆恩时刻打量着维克多，在确认过对方的确没有撒谎的痕迹后，渐渐垂下了枪。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收起枪。
他看着手中的枪，语气笃定地说：“普通子弹伤害不了你。”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为穆恩所说的话感到惊讶。
维克多用沉默回应他的话。而在哈考特也收起枪后，克里斯立刻冲向维克多，将他护在身后。
“亏我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居然真想开枪！”
“没事了，克里斯。”
维克多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想叫他让开，却感受到了手心下的颤动。维克多再度生出疑惑，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自己手上的腕表突然发出了光亮。
“我没有看错吧？那个腕表是不是亮了？”伊克诺莫斯问。
听到他的话，克里斯转过身来，看到维克多将腕表举到自己眼前，而腕表上的屏幕不再漆黑，而是冒出了一连串数字。
屏幕上的数字接连隐去，随后切换成了一根连续的线条。在腕表中传出电流声后，那根线条开始产生波动。
“滋滋——”
“——维克多，这里是全球防御局，听到请回复。”
腕表中传出的俨然就是西塞尔的声音！
“听得到！”维克多焦急回道，“西塞尔，你能获取我的坐标吗？”
在腕表给出回答之前，维克多迅速环视一圈表现出不同程度惊讶的人。得到穆恩的无声允许后，他一边后退一边走向远离人群的房间。
“抱歉，孩子，我们花了点时间才能联系得上你。你现在安全吗？”
“没关系……”维克多由于太过激动，甚至都难以组织好语言。他做了个深呼吸，重新调整好状态回复：“我现在很安全。你能把我传送回去吗？”
“你的坐标在传送范围内，我们可以再对你进行传送。”
“你的意思是？”
“你不需要到场也可以进行时空传送。”
听到这个消息，维克多简直高兴得难以言喻。
“先别高兴得太早。使用时空机器远程传送，目的地可能会有偏差。你得做好反复传送的心理准备。”
“只要能回家，无论传送多少次都行。”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维克多闻声回头，只见克里斯一手扶着门沿，安静看着他。
“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孩子。”
西塞尔的声音从腕表中传出。维克多望着克里斯脸上失落的神情，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回应腕表：“等我准备好，西塞尔。我会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