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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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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梦里什么都没有。

琴声悠悠然传来,无秋挣扎着从混沌中脱出。枕边的香炉无声地升着青烟,窗外已是黑夜。

无秋坐在榻上,左手无力地瘫软着,没有知觉。

他脸上没忍住露出烦躁和厌恶的神色,将香炉熄灭。

门上映着屋外孤灯的影子,无秋缓缓推开门,探头。

潭沅坐在院子的石椅上抚着琴。

门开琴声止,无秋正迎上潭沅的目光,笑得善解人意:“夜里凉,潭沅怎么在外面坐着不回屋。”

“小少爷醒了,要用晚膳吗。”潭沅也笑着,更加地善解人意。她挑灯站起,姿态端庄。

“无灵回来了吗?”

“早些就回来了,那时候小少爷你还在歇着。”潭沅。

无秋天真无邪地笑着,脸上满是乖巧:“那我就不用晚膳了,回去再睡会儿。铃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潭沅眉头微微皱着,忍着没叹气,指了指自己的右耳:“铃莘把少爷送回来的时候,少爷玄铤裂开了,还好阁主回来了。”

无秋闻言,脸上笑容一僵。

他右耳上戴着一个透明的耳饰,就算去仔细看也看不出来,除非碰到才会察觉有异物的存在。

无灵说他魂魄不稳,灵脉紊乱,玄铤连着他的灵脉与魂魄,帮他稳固魂魄,同时压制着修为。若有平衡被打破……他可能要没了。

“阁主修复了玄铤后就和铃莘去桃源村了,顺便给你找只水怪放湖里圆谎。”潭沅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她微蹙着秀眉,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文静模样,说的却是阴阳怪气的话:“那湖里怎么养得了水怪,明里有云山守着,暗地还有我们。”

别看铃莘和潭沅性格似乎迥异,芯子其实是一样的。

无秋倒没有要反省的意思,毕竟他脸上写满了乖巧,会有什么坏心思呢:“铃莘没嚷嚷着要你一起去?”

“阁主有令……看着你。”潭沅后半句话突然沉声,无秋下意识汗毛一竖,这是无灵的原话了。

“嗯,辛苦了,那你早点睡。”无秋一脸乖巧。

和上门后,他搓了搓脸,都要笑僵了。

屋里灯没燃,潭沅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她又坐了回去,没再抚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灯被燃起,有茶水声响起。

无秋随手倒了口茶喝,杯底和桌子碰撞的声音清脆。但他没放回茶盏,依然握在手里,烛火被熄灭。他坐在了床上,放下了床幔。

他看了眼桌上平时随身的匕首,这是在昏迷时被无灵取出的。无秋没去管它,而是取出藏在床帘顶的短匕——小少爷藏短匕不是防刺客,而是防止被没收,当私房钱一样……

短匕划开左手软趴趴的食指,右手并指引血起阵。血珠从伤口悬浮连成一线,随念成阵。呼吸声被放缓,血线熟稔地绘出一道繁琐的阵法。

好了,可以出门了。

潭沅听着屋里只剩轻缓的呼吸声,看来已经睡着了,她一会儿也该回去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落在了醉淮湖边,那是无秋。

深夜的醉淮河没了白日的热闹,显得阴森,倒真让人会联想到那湖底可能会有无尽沉船与枯骨。

无秋垂着眸子看着水中月,那抹月光是黑暗中唯一的清明。

唯一的清明吗……既然生来就在黑暗中,而且不知道自己身处黑暗,又怎么会知道哪里会有光亮呢?

过去的他从来不会去深思这些——就像从来不会去想为什么自己不会做梦,为什么打个盹都要燃安魂香,安魂香安的又是什么——白天的事打破了他的日常,但是他却不反感,就像是一直以来都在等这个时机,去窥见所处的黑暗。

那就去吧。

心里默了一遍避水的法诀,正要下水。

“小少爷?”身后突然有人呼唤,没有丝毫靠近的声息。

这倒不是让无秋寒毛倒立的原因,他死活没回头,想都没想就运功跃起,赶紧逃走。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皓月当空,勾角屋檐上。一白衣男子跃上檐顶,还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他要躲的人就立在他对面的檐角。

这是躲不过了。

来者身着青衣,宽袍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他两眼覆着一条白布,面部与无秋有七成像,气质却截然不同。他就像是一片静谧的竹林,温雅而清高。

“大晚上的,出来梦游呢。”男子微微笑着,一派书生气,但一开口就打破了安静儒雅的形象。

“啊,晚上好啊,无灵。”此时无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乖巧无辜,仿佛真的是出来梦游的。

“……”无灵不语,侧过了头。

“兄长?”

无灵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爹……”无秋从小没爹没娘,小时候一直错当无灵是爹,喊得顺口,到懂事了才改过来。无灵也是他唯一的血亲,一直当爹又当娘。就连府里的家主,也一直是无灵,外人只道无秋有个兄长,却不知他兄长是家主。平日无秋有事相求或做了错事理亏,都会让无灵占个便宜,像小时候一样,喊声“爹”。

“嗯。玄铤还有异常吗?”无灵正过脸,笑容和蔼可亲。铃莘曾评价过两兄弟的笑,即,假的各有千秋。

“哪能有异常,您都亲自出马了。”

见无灵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无秋就知道把人哄好了。

“铃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无灵:“她还在桃源村,云山的人没围全,只设了关卡。我让她在那设障眼法留个缺口,过几日叫人进去探查。”

无秋见无灵没继续说下去,试探问道:“你抓到水怪了?”

“刚放去没多久,云山的人就来抓了,现在在云山呢。”

“不会露出马脚吗?”

“铃莘说,在水怪身上放一只毛笔会更有可信度。就让水怪吃了支毛笔。”

无秋落水的时候带着一只毛笔,铃莘知道这点,得是看到他一整个落水的过程了。

而且还无动于衷。

无秋嘴角抽了一下,深感下属的叛逆:“……那云山还刨开了水怪的肚子?”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该发现就发现了。不过后来还有个人下了水。如果适才你也下去了,还能打个招呼。”

无秋震惊,难道是白天那个修士。

“你叫我爹的时候,人就已经走了。”

“……”

“走吧,你不是要去醉淮湖吗。问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到我了。”无灵语气不变,也没有问罪的意思:“你的左手是不是不能动了?”

“嗯。”无秋跟在无灵后面,他就没想能瞒过无灵。

左手失去知觉并非全是因为阿竹,也就或早或晚的问题。他的这双手老毛病了,每年桃花节前后都会失去知觉一段时间,短则五六天,长则半个月。这次左手提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前结束。

无灵说这是六年前留下的后遗症。就像丢失了知觉一样,那一小段记忆也被他丢失了。心里的某个意识告诉他不足轻重,他一直是南城的小少爷,荣华富贵,有权有势。

只是在六年前,十四岁那一年的桃花节,忘记了些东西。

自他有记忆起,南城就一直风调雨顺,没有出现过天灾人祸,就连在外面猖狂作乱的魔物邪教,都没怎么见到过。湖底的那些,或许就是他遗忘的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导致的。

他或许厌倦了身上偶尔发生的,不能解释的事情,所以开始想知道安魂香掩盖的梦境到底是什么。

“白天在船上发生了什么,玄铤会裂开?”

无秋向他说出了醉淮湖上发生的事情,只说阿竹拽着自己往湖底钻,但隐去了湖底的景象。他倒不是怀疑无灵,只因为无灵有意瞒着他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与六年前相关,无灵八成不会让自己插手了。

“所以,湖底有什么东西吗?”无秋看着无灵问道,眼神竭力捕捉他脸上神态的变化。无灵的眼睛被覆着,尽管知道他视物无碍,但总让人会下意识以为他眼盲,看着他的眼神缺少顾忌。

“我都没有下去过呢,光看你们一个两个往下钻了,谁能想到湖底还有东西。”

无灵转头“看”向无秋,即使隔着一块白布,依然能感觉到被注视着。很快,这份注视得到了验证。无灵将白布挑了上去,露出眼睛,确实盯着无秋,而且充满嫌弃。这是一双异瞳,左边是和无秋一样的深褐色,右边是浅金色。

无灵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眼睛,但是无秋不是外人。其实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无灵基本上不会在他面前遮住眼睛。

“这么想知道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在我脸上看什么呢,好看吗?”

“好看好看好看。”无秋收回视线,腹诽着,都是不着调的人,故做什么高深。

无灵:“这些天我让他们查一下,南城有没有过叫阿竹的女子。”

无秋等不到无灵的下文,忍不住道:“你不问我这几天,干嘛了?”

无灵奇怪地看着无秋:“你是觉得我该把玄都阁的赌场都停了,还是把南城的河都填了才好?”

“我有这么无理取闹吗?”无秋反思。

“三天两夜不回家。”

“……”

回到了醉淮湖边,湖边依然寂静。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湖面上倒映着一片漆黑。无灵系紧眼上的白布,止步在湖边:“下去下去,该干嘛就去吧,总不用我陪你吧。”

“不惊动您大驾了。”无秋念了句避水的法诀,跃下了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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