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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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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白色的房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有外国小孩打闹。房间内一应俱全,卫生间和饮水机,还有一台不大的电视,是这间瑞典的私人医院最好的病房,病床在中间的位置。

祈尔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上半身靠在床单靠背上,双手慢悠悠地翻动早已经被翻烂的杂志,杂志表面的薄膜翘起,页面内封有要脱落的迹象。

医院见证世界上所有的人生百态,有的人进来,期待着某一天能健健康康地去过自己的人生,却一步步湮灭了生的希望。

这是祈尔曾经见证过的死亡,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莉娅就是其中一个。

她在这里和莉娅相识,最后在某个晚上进入了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陆鸿仪刚刚才从这个门走出去,她现在正在门外和她的主治医生沟通,通过门上的那个小窗可以看到她皱着眉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嘴一直没停过。

昨天陆鸿仪突然走进她的病房,她以为依陆鸿仪的性子会大骂她一顿,可是没有。

可能是当了医生,对待病人会比较耐心,她妥帖地给她买饭,询问注意事项,还跟她开玩笑说,在演偶像剧呢?这么高尚瞒着所有人。

过去七年,在看不见的那些时光里,大家都在长大,陆鸿仪是,时好也是。

早上十点,外面的声音陡然增大,说话的人多了起来,应该是又来了一个人。

门上的小窗露出一点点那个刚来的人的下巴,下巴上有一颗不明显的痣。

隔得太远,理应说是看不到的,但是祈尔就是知道,因为她在七年前常常轻吻这颗痣,和这颗痣的主人。

那个刚来的人并不进入病房,只是在外面和陆鸿仪一起听医生说话。她只要稍微侧一下头就能看到在病房上的人,可是她没有,还紧紧抿着自己的唇。

祈尔早就意料到陆鸿仪不会瞒着时好,她没想到的是时好会来得这么快。

过了半个小时,房门外的声音全部消失,她的主治医生已经走了,她很忙的,她总是这么跟祈尔说。

陆鸿仪和时好交谈的声音很小,祈尔听到时好让陆鸿仪回去睡一觉,陆鸿仪答应了,但是她仍然没有进来。

她知道时好就坐在门外那张长椅上,她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不止一次。

十一点三十分,病房门终于被打开。

祈尔手里拿着的杂志还停留在第一页,听到声音,她把杂志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平淡地笑着看向推开门的人。

入目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在进来那一瞬看了她一眼,然后马上把视线移开。

她手上提着饭盒,祈尔想如果不是要给她送来这顿饭,时好可能还会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

祈尔温柔地叫她:“好好。”

来人没有说话,也不看她,只是沉默地把床上的桌子打开,清淡的菜一一摆好,最后拿出来的是米饭。

祈尔也不生气,安静地注视着她做这些动作。

她敲了敲桌面示意祈尔趁热吃,然后她拿起床头柜的杂志,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动作利落。

祈尔吃一口就看她一下,清楚地看到时好在看见杂志名字时候顿了一下,杂志封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北州视野。

那是北州大学艺术系创办的杂志,里面收录了许多北州和北州大学校内比较生动的画面,时好毕业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被拍下来上过一次,那刊的主题叫毕业季,时好就在第四页的一个角落。

这本并不是时好上过的那一刊,而是2017年的,基本上是时好那个校区的各种景色。

祈尔边吃边看时好,她今天穿了一件长大衣,搭配长筒靴,整个人特别有气势,再加上冷着的脸,跟往常随和的风格很不一样。

看见祈尔吃完,她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合上杂志,沉默地收走饭盒。

祈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地就发生了,比要酝酿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舒服一百倍,这样也好。

她以为时好这次出去就不会那么快再回来,没想到没过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她依然穿着那一身衣服走了进来,保温盒已经被她洗干净。房间里的洗手间就可以洗,不知道她是去哪里洗的。

窗外不知道哪里来的灯光在乱射,射进病房内,时好把房间里的窗帘拉上,祈尔的眼睛终于没有那么难受。

她依然坐在张椅子上,靠着椅背双腿交叉,全身心投入到手上的小屏幕上,完全没有和祈尔说话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祈尔只是笑。

“我想喝水。”祈尔温声说。

没多久桌子上多了一杯温水。

祈尔在心底懊恼自己现在生龙活虎,不然还能让时好扶着去上上厕所。

她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基本上是祈尔在说话,但也不多。

祈尔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睡了过去,一直到晚上六点才被陆鸿仪叫起来吃饭。

这个觉睡得比昨晚熟,起床的时候眼睛还有迷离着,头发也稍微凌乱。

陆鸿仪说:“时好去洗澡了。”

“她吃饭了吗?”祈尔问。

“两个没良心的,你怎么不问我吃饭了没?我来这么久都不见你问一次。”陆鸿仪愤愤道。

祈尔有点心虚笑着说:“这不是刚好说起来吗?”

还没吃完,时好就回来了,她换了身衣服,室内暖和,穿了一件薄毛衣。

看到时好回来,陆鸿仪想给她们留点空间,自己找借口走了,走之前祈尔还开口留了她一下。

反被陆鸿仪说假惺惺。

面对陆鸿仪的调侃,时好不为所动,沉默地看着她们,然后把陆鸿仪送到门口。

晚上八点的时候,祈尔去洗了澡。她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有关系,但是时好还是留了下来。

九点,时好站在窗户旁边打电话,对面应该是陆鸿仪。

祈尔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玩手机,一直等到她打完才放下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好。

虽然祈尔的脸长得清冷,搭配上这样的神情却显得温柔了不少。

时好轻轻呼出一口气,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要关灯吗?”

这是她来到瑞典跟祈尔说的第一句话。

“你睡哪?”祈尔问,她知道陆鸿仪和时好住在外面的酒店。

时好没回答。

祈尔坐在床上往旁边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

她不确定时好会不会答应,但是她看见时好犹豫了一下然后缓慢地点头,祈尔马上换上愉悦的表情。

关了灯之后,时好在病床的一边,背对着祈尔躺下,躺在床沿边处,只占据了这张大床很小的一部分。

中间隔了很大的一条缝隙,两个人用的沐浴露的香味仍然自作多情地交织在一起。

祈尔睁着眼睛,没有一丝困意,她用眼神触摸时好瘦弱的后背。

她挪过去把这个缝隙填满,额头贴住她的背脊,小心地把手搭在她的腰腹处,满意地感受到怀里人一瞬间的僵硬。

“你和我梦里的样子一模一样。”祈尔轻轻开口,眼睫轻轻颤动继续说:“我每次都能梦到你打开这个病房门,冷漠地撇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时好睁着眼睛看从窗外透露进来的月光,身后是祈尔的声音。

“我想挽留你,可是梦里的我总是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了,只能看着你越来越远。”

“我没有办法,只能想,我该怎么办?”

“别人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我觉得可能是真的,因为你和梦里不一样,你没有走。”祈尔的语速很慢,说到这里尾音拉长了一点。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时好终于把身子侧了过来,温热的唇堵住她后面的话。

随着吻的加深,祈尔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喘。

时好放开她,用手肘撑住床,抬起上半身看她的脸。太过昏暗,祈尔看不清时好的神情,想伸手开灯,被时好的手拦了下来。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带着对方久违的味道。

接下来吻悉数落在脖子上,还有锁骨处,祈尔双手搂住时好的腰,下巴轻微上扬,上面三颗扣子被解开。

一根手指划过她的锁骨,然后身上人停下了动作,突然把头埋在她的肩颈处,一动不动,温热的呼吸打在祈尔脖子上。

祈尔用手顺了顺时好的头发,小声问:“好好?”

她的病号服被褪下一半,衣领落在手臂上。

身上的人仍不动,祈尔想坐起来,还没开始动作,肩颈处一阵湿润感直接落在祈尔的肌肤上。

时好哭了。

祈尔停下动作,任由她趴着。

眼泪被祈尔的肩膀承接住,她轻轻拍着时好的背脊,什么话都没说。

从沉默地流眼泪到小声呜咽,这声音让祈尔的心头发酸,睁着发红的眼睛往天花板上看。

时好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少之又少。

八岁那年,每年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温声细语教她写作业的姑姑因为癌症去世。懵懂的时好在爷爷奶奶和小姨的哭声里,送别了姑姑。

十三岁,早上还在跟她说,她马上会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的妈妈,羊水破了之后送入医院,结果难产而死,时好用自己的眼泪送走了她。

十六岁初中升高中,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跟自己的妈妈去外省上学,走之前她眼里含着热泪,说就算不在一起也会找她玩的。后来因为距离,她们渐行渐远,再也没有见过。

眼泪在时好的世界里扮演的是离别这个角色,她在一次次的死亡和离别中,体会眼泪带来的细密疼痛。所以祈尔跟她提分手的那天她没有哭,知道祈尔没有上北州大学远走国外的那天她没有哭,被人赶出家门的那天也没有哭。

即使是在漫长的思念里,她无数次劝自己算了吧,她不会再回来了,却还是倔强地将眼泪禁锢在眼眶里。

空旷的病房里回荡着时好呜咽的声音,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祈尔手上安抚的动作不停,心里的酸涩也不停。

盘桓在时好心里的乌云,终于下起了大雨。

第26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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