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祈尔的手机来了电话,她直接接通。
“姐。”
“小尔,今天中午回来吗?”
祈尔摸了摸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说:“好,我马上回。”
挂了电话之后,时好的视线已经不在这里了,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祈尔还有个姐姐,有点郁闷。
虽然不舍得,但是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万一时好烦她了怎么办,可是她又想见到时好。
“我姐找我了。”祈尔说。
时好看她一眼点了一下头说:“那你回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祈尔又笑着说:“我中午再过来一趟,因为现在我要把你的衣服穿走。”她的衣服洗了还没干。
理直气壮地说要把别人的衣服穿走,时好很少见这样的祈尔,除了表白那天,其它时候她都不太愿意直观表达自己喜欢什么。
时好当然在后来才明白,面对害怕失去的东西,这样的祈尔才是常态。
看她带着点不安的眼神,时好扬唇说:“那你中午过来的时候给我做饭,我就答应你。”
祈尔把那股情绪放回心里,也笑说:“好。”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四年前被自己狠狠伤害过的前任,祈尔想过时好不会再愿意见她,可是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甚至还把喝醉了的她带回了家里,不排斥她的接近,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那我走了......中午再过来。”祈尔站起身。
时好拿起拐杖,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电梯
祈尔一步三回头,挥手让她关上门,最后消失在电梯轿厢里。
“你好像很开心。”琴灵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时好揉揉有些笑僵了的脸说:“有吗?”好像是吧,是挺开心的,可是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她很尽力地去忽视它。
祈尔说她就住在隔壁D栋,时好走到阳台去猜祈尔现在走到哪里了,哪一间屋子是她家,也不知道从这里能不能看到。
时好拄着拐杖回到客厅,琴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从认识以来她就是这样,很少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更喜欢委婉地让自己知道她想要什么。
一直被困在小提琴里会不会很难过,觉得很不自由,会不会想出来活动。时好心里愧疚,这么多天让琴灵躲着,琴灵如果有怨言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所以她选择直接问琴灵。
琴灵听到后很惊讶说,小提琴是她的家,怎么可以用困这个词,她只是在家玩。
时好说:“可是你之前不还说我把你关在里面那么久?”
“我在跟你示弱,万一你害怕怎么办?”琴灵说。
她不是很懂人类的感情,可是她很懂时好,害怕时好会害怕,担心她会被人指责,难过的时候还会跟着她难过,这不像是她自己内心的情感,像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她本能觉得自己和时好认识了很久。
就和她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一样都不像是来自她自己的。
那天她拉了一首叫《rebirth》的曲子,然后时好情绪突然波动,她猜出跟她的前任有关系,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拉,她甚至没有听过。
时好想是不是应该让琴灵和祈尔见一面。祈尔可能早就知道琴灵的存在,毕竟是她的琴,还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格都和七年前的她差不多,至于现在的祈尔有没有变化,她还没有特别清楚。
可是如果只有自己看得见琴灵,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她会被当成因为思念前任不得,被所有人可怜,还可能被送进精神病院。
不知不觉就到十点三十分了,祈尔发微信给她,说她现在要去买菜,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都行。]
祈尔一回到家,祈珺就点开她的手环操作了两三下,确认了之后才放下心来。
“昨晚是去她家了吗?”她轻声问。
昨天晚上她回了家很久都没有等到祈尔回来,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到十二点,祈尔才发信息说不回来。
“嗯,她好像不讨厌我。”祈尔把手环的光按熄灭。
她喝下那杯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发泄一下,没想到后面的事情。
“我中午去给她做饭,就不回来吃了。”祈尔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祈珺跟在她身后,笑道:“你想追回人家,可是这些年你都没有下过厨,怎么给她做。”
她这妹妹在国外的这几年,不提做饭,就连能完成学业都已经是个奇迹。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感受,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时好,可是作为祈尔的姐姐,她心疼这样的祈尔。
“姐,你知道的,能够看见她,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做得怎么样,她会尽力。
她也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所以她拍拍祈珺的手宽慰她,只是做饭而已,不用再把她和这些年一样当成易碎品。
祈尔把身上穿的衣服换下来,往洗衣机里倒了特别多洗衣液。
出门前祈尔又想起一件事:“姐,那个谢唤清的演唱会门票......”
“好啦,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去吧。”祈珺无奈道。
“谢谢姐。”说完祈尔脚步轻快地走了。
脸色很不错,看起来心情也很好,就随她去吧,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祈珺无比相信祈尔会过得很好,可是真的好转了吗?会不会又在某一天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祈尔回国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外卖,还没怎么逛过这附近的超市,超市很大,从外面能看出来是一个环形建筑。
到生鲜区买了点新鲜的大虾,还有几样家常的菜,很快就排队除了超市大门。
超市旁边有一家卖小手工的精品店,橱窗上摆着已经戳好的鸡蛋大小的羊毛毡,祈尔隔着窗低头一个一个看,最近的是一个企鹅,戴着暖黄色的帽子,脸颊上缀着两坨粉红。
好像时好,而且时好也有一顶差不多的帽子,看着小企鹅,她无端想起重逢那天时好站在树下拍照的样子。
她走进店里买了diy的材料,用小袋子提着走出店门,没多久就走到了时好家楼下。
楼下那张长椅已经铺满了落叶,小区群里发了通知说为了留住秋天的脚步,举行不扫落叶活动。事实上是为了省这几天清洁工的工钱,倒是会搞噱头。
有太想早点见到时好的成分在,祈尔总觉得这条路很漫长,所以她想走快一点再走快一点,快到超过那七年,快到下一秒就能见到时好。
然后她在下一秒打开的房门里看见了对她笑的时好。
林逾静抱着沈枝,沈枝跨坐在她腿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说:“时好真的有初恋白月光?”
她对林逾静带回来的消息持怀疑态度。
沈枝第一次看见时好是在大学的宿舍,当时的时好看起来有点丧,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好,在宿舍里不爱说话,她以为时好就是这样的性格。
升大二的那个暑假,时好没有申请留校,但她还是提前了一个月回宿舍,开始接兼职,校外校内的都有。
虽然大学兼职的人不少,可事实上兼顾学业和工作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时好做到了,不管是绩点还是其它都名列前茅,甚至还有时间搞竞赛。
只不过自从那个暑假之后,时好更沉默了,她经常不吃饭,宿舍也回得少,没有兼职的时候就是在自习室自习。
认识林逾静是大二快放寒假的事情,和林逾静暧昧期的时候,林逾静私下跟她说,她高中见到的时好不是这样的。
沈枝问那是哪样?
林逾静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思考后说明媚,笑起来很好看。
她想象明媚的时好是怎么样,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强行弯起嘴角、眼神暗淡无光的时好。
大学毕业之后,时好倒是好了一点,很经常笑也会和她们开玩笑,但是她总觉得和明媚两个字差很远。
所以当林逾静和她说时好谈过恋爱的时候,她不太能想象出来,面对大学那么多追她的人,时好表现得像个木头一样,假装看不到也听不到。
“千真万确,是我们高中的,听陆鸿仪说刚回国,长得特别漂亮。”林逾静回忆。
沈枝点点头:“你以前不是很确定地跟我说时好是直的吗?”
林逾静撇嘴笑说:“这谁能知道?她也没跟我们说过。”
“怎么这么快回来?”时好打开门没想到是祈尔,以为她还要一会儿才能来。
祈尔自己换了拖鞋,跟着她往里面走:“我姐出门了,一个人待着无聊。”
时好问她:“以前怎么没听过你有姐姐?”语气有点郁闷,为自己没有那么了解祈尔。
听出了时好语气的变化,祈尔忙说:“因为以前和姐姐没怎么见过面,她一直在国外生活,联系也不紧密,所以没有可以说出来的契机。”
如果她和姐姐以前就经常联系,或者有一起长大的经历,她高中的时候可能会和时好说,她和姐姐发生过什么,姐姐跟她聊了什么,但是都没有,所以她从来没提过姐姐。
那几年出了国才和祈尔经常联系,时好想到出国,努力把酸胀的情绪压回去,略过了这个话题。
“嗯?”时好突然想起什么。
“怎么了?”祈尔问。
“不是说把我的衣服送回来吗?”
祈尔坦然地说:“我穿过了,就在家里洗了。”像是完全忘记了早上说要过来送衣服这件事情。
再一次踏进时好家,祈尔没再像第一次那样无措。
时好家东西不多,可以娱乐的设施也很少,但是装修风格一点都不像时好会喜欢的。
回国之前,祈尔遇到过一个十五岁小女孩,那个女孩性格和时好很像,她不管遇到什么好看的小玩意,都说以后要把它带回家。
她跟祈尔说,她家是自己一个人装修的很漂亮。
她忍不住想,时好现在住在什么样的一个房子里,祈尔想象的是一个,色调明亮的房子,时好会在阳台养一堆花花草草,偶尔给它们浇水,可能还会养一两只猫。
时好高兴的时候,抱着猫不肯放,不高兴的时候,把头埋在沙发上任别人怎么叫都不起来。
时间会改变很多。
就像那个女孩邀请祈尔开春以后去她家给她过生日,却没活过那个冬天。
就像祈尔回国前,也没想到陆鸿仪会跟她说,时好过得不太好。
她爱的,当然并不止是高中时期明媚的时好,就像现在,只要见到时好她就开心。
但是她止不住想,时好为什么会不开心,她自己占的比例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