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尔仰起头说:“好好。”
时好低头:“怎么了?”
她摇摇头,然后又把头埋下去,像刚才那样。
时好坐在沙发上,把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仰躺着,祈尔睁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一直看着时好的脸,像下一秒眼前人就会化成泡影。
“你睡一觉,睡醒就好了。”时好说。
她不肯,即使能看得出来眼皮在打架,睫毛微颤,仍强行睁着眼睛,不顾眼里的干涩。
时好捂住她的眼睛,再看下去她会失去思考能力,人类很擅长得寸进尺,她害怕第二天承受不了祈尔的冷淡。
祈尔把手贴在时好捂住自己眼睛的手的指节上,把手拉到胸前,用手指牢牢抓住时好的食指。
终于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太累了,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时好腿受了伤,没办法把她抱回房间,努力用另一只没有被抓着的手指够到另一边的毯子,给她披上去。
感受着她指节分明的手指,时好如坐针毡。
她以前很喜欢玩祈尔的手指,她的手指生得又长又细,每次牵手她都要摸一摸她的指骨。
放空自己的时好想的事越来越远,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把坏想法全都赶出去。
她低头看睡过去的祈尔,用眼神描摹她的五官。
在瑞典的七年过得开心吗?时好在心里问。
祈尔是半夜十二点多醒来的,头还靠在时好的腿上,周围的灯都关了,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时好靠在沙发上眯着眼。
恰巧,时好在她睁开眼睛的下一秒也醒了过来,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愣愣地看着对方。
睡前的记忆复苏。
时好觉得她们醒的时间很不合适,如果早一点,祈尔就能回到自己家里去;如果晚一点,她们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可偏偏是十二点,还有很长的时间要面对彼此,让祈尔回去她也不放心。
她跟祈尔说明了一下为什么她会在她家,虽然祈尔可能自己会记得,她喝醉之后不会断片。
也不知道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会不会尴尬,还是觉得无所谓。
果然祈尔点了点头,说她记得,然后垂下眼睛,看她们还交握在一起,恋恋不舍的手。
时好忙把手缩回来。
祈尔轻轻笑了一下,抬头看她的眼睛,眼里的光亮灼到时好的心里,时好喉咙微动别开了头。
这一刻祈尔确认自己误会了,时好不是有女朋友了还把喝醉的前任单独留在家里的人。沉下去的心又飘了起来,也就是说时好现在单身,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里有无数个烟花同时升空,炸开。
“现在太晚了,回去很危险,你家有没有人可以来接你。”时好试探性地问。
祈尔眨了眨眼睛,忽略家里还有姐姐,直截了当说:“没有。”
“那你今晚住在这里吧,明天再回去?”
祈尔点点头。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时好还以为自己要劝说一会儿。
事定下来了,时好突然懊恼应该早点给客房买张床的。
“你睡卧室,我睡沙发。”时好说。
祈尔:“你受伤了,沙发太窄,你睡不方便。”然后一副不答应就要离开的表情。
时好同意了,给她找了一身自己的睡衣和一次性贴身衣物,让她去洗澡。
她去洗澡的时候,琴灵短暂地出来了一下,哀怨地看着她。
这几天她的朋友来得比较勤,她常常要躲进小提琴盒里,时好把给她买的东西都搬进书房,答应她只要不被发现可以在书房玩,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发出声音。
祈尔洗澡洗得快,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出来的时候浴室带出了点往外冒的热气,一瞬间就消散了。
时好催促她去把头发吹干,祈尔说想问她一个问题。
“林逾静不是你的女朋友,对吗?”心中有了答案,还是不太放心,现在时好就在这里,和她的距离仅有几米,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
这是什么问题?林逾静怎么可能是她女朋友。
“她有女朋友,不是我,是我的大学室友。”时好说。
祈尔一颗心稳稳落地,脚步轻快地去拿吹风机吹头发。
两人折腾到快一点才关灯睡下。
刚躺下十分钟,时好猛然睁开眼睛,就说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懊恼地一拍脑袋,祈尔没吃晚饭,这人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慌忙又起身,撑起拐杖摸黑找到门把手打开卧室门。
沙发上的祈尔听到声音抬起头问:“怎么了?”
时好的声音带了恼意:“你没吃饭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
祈尔这才想起来:“我忘记了,你吃了吗?”
这么一说,时好才发觉,自己也没吃:“我也忘记了。”
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最后是祈尔去下了两碗面,加了鸡蛋和空心菜,两人安静地吃完。
美中不足是祈尔忘记放盐了,别人出国留学都是厨艺大涨,怎么到祈尔这里反过来了。
又复盘了好一会儿,真的没有忘记的事情了,时好才又关了灯睡下。
祈尔躺在空旷的客厅里,抬头看天花板,衣服上的香皂味很明显,包围着她的鼻腔,是时好的味道。
北州的冬天越来越近,晚上的风不断冲撞玻璃,发出“呼呼”的响声,树上即使还依稀挂着一些叶子,仍然显得稀疏。
时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帘已经隐约透露出光亮,沙发上没有人影,昨晚就像一场梦,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带走,她的心里不免失落,就那么着急走吗?
她刚想让琴灵出来,门铃响了起来,心下期待着,拄着拐杖飞快走到门前打开门。
果然是祈尔。
祈尔抬起手上的袋子笑着说:“早上起床的时候,看你没醒,就想着先去买早餐。”她带着一股舒服的早晨的清爽回来。
时好压下弯起来的嘴角,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她买了两份带汤的小馄饨和两杯豆浆,这是以前两个人最喜欢的搭配。
“你还喜欢这样吃吗?”祈尔边把早餐拿出来边问。
时好点点头嘟囔道:“我才没这么善变。”意指祈尔说不爱喝牛奶那件事,她记仇得很。
两人坐下,祈尔跟时好坦白,她以为林逾静是她的女朋友,以为牛奶是时好买给女朋友的。
时好好笑道:“你道德感这么高?”
祈尔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了时好笑点,时好一直在笑个不停,她无奈给她递了一双筷子,才不是道德感高,她只是在难过。
大学食堂有窗口卖小馄饨,但是时好四年从来都没有吃过,因为学校的小馄饨会往里面包葱,咬开里面溢出来一股葱味,不合时好的胃口,而且她看见小馄饨,就会想起和她一起吃一碗的祈尔。
一碗馄饨吃完,时好的眼神清明不少,睡意完全被驱散。
真好,特别是她发现,祈尔好像真的不反感她,没有立马回家,还给她买了早餐。
“你的腿什么时候拆石膏。”祈尔收拾完打包盒后问。
时好:“不出意外的话是下周。”
祈尔记下了时间,不知道她的家人会不会陪她去,她的爸妈好像还都在南和,为什么时好会一个人跑到北州买房。
她回国之前本来买的是到南和的航班,祈尔想当然地以为时好读完大学会回到南和,北州不管是饮食和还是气候都不适合时好,她家里人也都在南和。
后来祈珺帮她打听到时好留在了北州,才改了航班,更没想到刚下飞机就遇到了她,还住在了同一个小区。
做完所有事情之后,两人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话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祈尔装傻没有提离开,时好也就没有提。
两个无业游民一起装聋作哑。
打开电视正放着琴灵没看完的动画片,时好赶紧切换,按来按去没什么好看的,最后又回到了喜羊羊与灰太狼。
“我想看这个。”祈尔指着动画片说。
时好放下遥控器,给祈尔塞了个抱枕,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电视。
“你在家很经常看这个吗?”祈尔问。
时好摇摇头:“我不喜欢看电视,但是很喜欢放着当背景音。”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显得屋子热闹一点,没那么害怕。
“你为什么染金发?”时好好奇。
祈尔的发质特别好,细但是不塌,还很柔顺。
“好看吗?”祈尔用手顺了顺,柔声问。
回国前染的,刚染的时候因为不适应,一天要顺好多次。
祈珺看到很惊讶,她以为祈尔不会对染头发感兴趣,没想到第一次还染了个亮眼的颜色。
“好看。”时好点头如捣蒜:“特别好看,印象里好像有过别人染金发的记忆。”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谢唤清染过。”
谢唤清是时好高中时期的偶像,一个流量型歌手,曾经因为金色头发的舞台出过圈,那也是时好喜欢上她的原因。
时好不是特别狂热的粉丝,不会时刻关注她,但是会买专辑,还会喊着要去看她演唱会。
大学的时候因为心力交瘁没有再关注,渐渐地也就忘记了自己还追过星,被祈尔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时好凑过去问她。
祈尔不是会关注这些的人,除了拉小提琴,她好像对其它事都不是很感兴趣,不是讨厌,就是无所谓,做与不做都可以。
祈尔捏自己的手指,无奈的眼神落到她嘴巴上,说:“因为你以前跟我说了特别多次。”
多到她吃了很多次醋,都不想理时好了,可是时好一次都没看出来,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祈尔太喜欢把这些藏在心里。
她喜欢时好跟她说自己的所有事情,所以她一面吃醋,另一面在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