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从洗衣处回到房间，才发现已经七点多了。他连忙把准备在外面的衣服穿戴整齐，把昨晚放在桌子上的背包背起来，又把抽屉里手枪的弹匣装填完毕，放在枪套里，用绑带系在右腿外侧。接着，他又紧了紧腰带上的钩锁，把避难所统一配置的空气过滤面罩和护目镜抓在手里出门，捞起放在门口的枪背上，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冲刺到食堂领了早饭并光速解决后，陈舟才意识到，这一系列的动作熟练而自然的程度——看样子原主没少踩点。

把食堂分配的营养胶囊装了一板在背包里后，陈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连忙收拾了桌子上剩下的垃圾，和陆续往食堂走的避难所成员打了招呼，就大步流星去坐电梯。

出了电梯，他便朝着避难所大门而去，等他走到，小柳和老周已经等在门口了，老周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

小柳见他出现，立刻低头看了一眼终端，然后大笑道：“七点五十八——卡点大师啊，舟哥，还是一如既往？”

陈舟懒得理他，三下两下把手里拎着的面罩扣到自己的脸上，稍微调整了一下松紧程度，然后戴上护目镜——戴之前，他还抬眼打量了一下老周带来的女人。

女人带着全脸的面罩，两只漂亮的眼睛透过面罩的塑料层和他对视，瞳孔是绿色的，陈舟一时间没认出这是谁。

老周见他一副思虑过度的模样，道：“方舟，你放心吧，有三娘在，肯定没问题。”

三娘？哦，是杜三娘，算是诺亚避难所里有实力的成员，但他瞧了几眼，总感觉哪里有点问题，可就是一时间想不出来。

出发在即，陈舟也只能暂时打消这莫名其妙的疑惑，朝老周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三人都颔首，老周走到门口的电子锁显示屏面前，把脸凑上去，扫描虹膜开锁。过了不到一秒，避难所的大门传来沉重的声音，旋盖式的圆形钢铁巨门慢慢向右侧升起。

早上八点的阳光还不算刺眼，这是陈舟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阳光，滑溜溜的，如同溏心蛋，被门切开了，顺着缝隙滑了进来，流淌到门后的每一处角落。

门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接触到陈舟部分露在外面的皮肤，霎时间有种被火舌舔舐的错觉。

他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总感觉喉咙有些沙沙的。

天是蓝的，而地是一片苍黄。

这就是废土。

陈舟深呼吸了两次，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情，抬脚刚要走出门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等一下”，让本来已经走出去的小柳、老周和杜三娘都回过了头。

来人是忍冬。

陈舟见她披散着头发，甚至没戴面罩就赶过来，拧起了眉头，马上走到电子显示屏前点击了关门，打开的避难所大门立刻阖上，隔绝了外界的黄沙和尘土。

联接了方舟的意识，刚刚下意识的一系列动作大概又是拜原主身体记忆所赐，陈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走向忍冬，语气里带了责备：“你怎么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就这样过来了？”

虽然避难所的大门是特殊的技艺，能够过滤空气中的尘病毒。尘病毒存活并增生的条件只有一个：寄主，只有寄生在生命体中才能存活，一旦存活就会大量增生，导致病变，且难以消杀。而没有寄主的尘病毒，要消灭也很简单：低温、高浓度氧气，以及细胞的低活性，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翟中闻所谓的“冰封”确实可以让实验者免遭病痛。

但就算大门有过滤技术，没有面罩就直接接触到大门附近的空气也是不可行的。因此，见忍冬这样跑过来，陈舟还是有些生气。

“抱歉，我一晚上没有睡觉，有些糊涂。”忍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起了眉头，眼底的乌黑彰显着她一个晚上的辛苦工作，“方舟，你拿着这个。”说罢，她把手里一直攥着的一只小号手枪样式的东西塞到了陈舟手中。

陈舟拿过来一看，这东西比手枪还要小上一圈，长得像测温枪——但它显然不是用来测温的。

“这个可以检测尘病毒浓度。”忍冬走近了，身体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神态也十分疲惫，只能把手搭在陈舟的手臂上——她没穿高跟鞋，此刻比陈舟矮了能有一个头，“里面有一针药剂，可以短时间内快速降低血液中的尘病毒浓度，副作用因人而异，不到必要时最好不要使用。”

陈舟扶住她，闻言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昨天一晚上忍冬在忙些什么了。看来那个被他吓到失禁的中年男人身上真带了点不错的东西，只不过并不能做到完全治疗。

他把检测枪放到外套内层的口袋里：“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睡一觉，至于把那个男人送回本部的事，你就安排别人做吧。”

忍冬默默注视陈舟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扶着他的胳膊站直了身体，调整了几个呼吸，便退后到连接大门和内部的通道里，露出了一个微笑：“再说吧，你平安回来。”

陈舟应声，随后重新走到大门的电子锁面前扫描了虹膜。门在他的面前再次开启，陈舟回了下头，忍冬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扶着墙站立。

“舟哥！快来，就等你了。”门外传来小柳的声音，一辆越野车就停在外面。陈舟应了一声，对着忍冬道了句“我走了”，便大步走入阳光下。

门在他走出去后，将剩余的阳光无情地切割，直到轰然一声闭合，才完全隔绝。

因为和忍冬告别这件事，小柳起哄了陈舟整整一路，最后，连开车的老周都忍不住调笑了他几句：“每次忍冬都要这么送你。”

“就是就是！”小柳坐在越野车的后座，朝前座伸出头，“舟哥，谈恋爱真好啊，是不是？”

坐在副驾驶的陈舟回头，对着小柳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然后狠狠地呼了一把小柳的狗头：“柳旭！老子都说过一万遍了，老子和忍冬——我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得了吧，忍冬姐肯定对你有意思。”小柳不依不挠地发表自己的局外人看法，坚持陈舟是“当局者迷”，而他自己“旁观者清”，“舟哥，咱们就是说，虽然你矮是矮了点，但忍冬姐明显就不在乎这种旁门左道……”

陈舟自己是刚好183，算不上矮，这话让他来听应该是没什么反应的，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烦躁了起来，开口道：“柳旭，你再多嘴？”连带着语气都严肃了不少。

被他骂了的小柳顿时安静如鸡，不敢造次。

π趁机在意识空间里小声解释：“由于和原主联接，所以原主的情感是会传达到宿主您这里，从而多少产生一些影响。”

能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然后产生反应？陈舟觉得不对，这不就和方舟的意识还存在于这具身体里一样吗？

他刚想接着询问π，这厢杜三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周，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陈舟只好暂时搁置了问题，转头看向老周。

老周瞥了一眼越野车上的定位盘，蓝点是他们的车，距离标好的红点位置只剩下一小段距离，但他的语气却严肃了起来：“那周围有不少联邦的眼线，不过「夜枭」应该提前做好了措施，还是小心为上吧。”

陈舟望向外面，用手擦了擦护目镜上粘上的飞沙，所谓的废土，就是大片充满危机的沙漠和戈壁，沙丘此起彼伏，灼热的太阳烧得他出了些汗，就算有开车起来的风，也是带着沙土的热风。

他从怀里掏出忍冬给的检测枪，对着空气按了一下，检测枪上的小屏幕浮现出一个数字：7.8％。

“这里尘病毒浓度倒也不高。”陈舟皱了皱眉，这么低的尘病毒浓度，应该是在找“饵”的新位置吧。不过刚刚老周提到的“夜枭”……不会是那个夜枭避难所吧？

老周点头：“既然这样，‘饵’应该就在这里，看来夜枭没骗我们。”说罢，他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停在了一处沙丘的背后，这里有零落的几株巨型仙人掌，总算是能给这片看起来就很单调的沙漠一些没什么用的点缀。

“下车吧。”杜三娘招呼众人，陈舟和小柳应声，解开安全带，背上自己的背包下了车。

杜三娘和小柳把几人的武器捧在怀里，站到车的一侧等待。陈舟和老周两个人从越野车后拿出一张巨大的塑料布，把布摊开，将四角的挂环勾在越野车四只轮胎中心的钩子上。老周又用铲子铲了一些周围的沙土盖在塑料布上，杜三娘点击自己终端，只听“嘀”的一声，塑料布化作和周围一样的颜色，覆盖住了整辆越野车，乍一看去，车和周边的沙丘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分辨。

拟态，这也是联邦的技术。

做完这一切，陈舟从小柳那拿回自己的枪，道：“我们走吧。”

其余三人点头，几人一同攀上沙丘，有些艰难地越了过去。沙丘的另一侧是一伙在地上扎营的队伍，有几只零散的帐篷插在黄沙上。

很少会有人选择在地上生活，就算尘病毒浓度再低，那病毒也是存在的，不可能直面感染的风险，这里应该是一个临时驻扎点。

“这是我们的友好关系同盟「夜枭」避难所的临时驻扎点。”老周见小柳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出言解释道，“夜枭是中立自治的避难所，所以不用担心。”

夜枭避难所？

陈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算是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现在他总算是确定了时间线。

夜枭避难所的临时驻扎点，也就是说，现在他正在《砂之歌》的开头，主角受贺惊云身为雇佣兵，被夜枭避难所雇佣来调查“地下城”——也就是主角攻楚明所在的地下实验室。

楚明是全作的灵魂人物，联邦最年轻的顶尖科学家。陨石降落后，他破译了陨石的“语言”，编成一首名叫《砂之歌》的短诗，预示了灾难的降临。但当时的高层认为他是在扰乱军心，并不信任他的预言，并剥夺了他的研究权。最后，楚明和翟中闻合作，以改造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成功冰封，成了全世界首例“冰封沉睡者”。

作为冰封时间最长的实验者，楚明在自己的实验室中沉睡了长达三十年后，被孤身一人闯入的贺惊云无意唤醒。

贺惊云在实验室中遭遇了蝎潮，在与成群的辐射蝎子作战的过程中，意外打断了实验室的电缆，导致整个实验室断电——楚明因此醒来。

因为贺惊云潜入地下城的确是独自一人，所以陈舟从未想到，原来当时和他曾一起行动的也有方舟一行人，书中贺惊云正式认识方舟等人还要靠后，看来是当时的交涉出了些问题。

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贺惊云。

陈舟理清了思路，总算是放心了不少。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带着三人朝夜枭的驻扎点走过去。刚走进夜枭用木制栅栏画的圆圈范围内，就有几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每一个手里都有家伙，十分警惕。

“站住！什么人？”

领头的一个叫了一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陈舟一行人，仿佛他们一有动作，枪口就要发射出子弹：“不要再往前走了！”

恭喜原书主角攻受终于亮相——

来打个招呼吧！

贺惊云：善。

陈舟：你装什么高冷？

贺惊云：我没骂你就算好的了，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陈舟：还给你骄傲上了？谁给你的勇气，楚明吗？别以为有了老公就可以横着走！

（两人扭打）

楚明（微笑）：各位好，请多多支持我家大金毛，毕竟他还要【哔——】，而且要【哔——】

今日之问：楚博士究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