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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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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君病了。

她在细雨中站了一会儿,迈动步子时眼前总有光影在晃,后来她发现是自己在晃,只好回去躺下。

一躺下,便睡了一天一夜。

再睁眼时,看到地板上有外面渗透的月光,一个高大的人影来到她身边。

沈闻君听到细微的铃声。

她有一瞬屏住了呼吸,轻声说道:“朝格……”

“什么?”

人影坐到床边,手上一盏微弱的烛火点亮面容,不是朝格。

沈渡君说:“要喝水吗?”

沈闻君摇头,“你怎么来了?”

“皇上秘密北巡,我奉命暗地里陪同保护。”

“方才……是什么动静?”

“你说这个?”

沈渡君撩起衣袍,腰间配着一柄利剑。剑柄上挂着一个镶着银铃的香包,拈起红绳,在空中悠悠地转着响。

沈渡君说:“路边的小女孩拿出来卖,我随手买了一个。”

沈闻君瞧他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你竟然会挂香包,不嫌累赘吗?”

沈渡君吝啬地扯出一抹笑,稍纵即逝:“那孩子灰头土脸的,长得像你小时候。”

沈闻君小的时候,喜欢打架却也爱美,经常一身黑泥,头顶一朵比脸还大的红花。瀚海府气候微冷,后来那红花总是凋谢,程鱼便想办法托人去京都,带了许许多多的牡丹绢花回来。

这算不上多美好的回忆,沈渡君竟记着这些无聊的事。

沈闻君翻了个身,不想搭理他。

沈渡君面容肃穆:“我听人说,你有心上人,怎么不带回家来?”

沈闻君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许久不见,自己说的话,妹妹还是不爱听,且比以前更没耐心了。

沈渡君暗自检讨了一会儿,决定在没思考出自己错在哪之前,还是不要说话了。

沉默坐了一会儿,沈渡君要走。

沈闻君终于转过身来:“哥哥,织女镇的桃花还开着吗?”

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沈渡君还是认真地回答:“质水关内,荷花都快谢尽了。说来你此次生病,也有气候骤变的原因,虽说你身体底子好,可也要保重身体。”

北地的春天,原来早就过去了。

妹妹又不说话了。

沈渡君想了想,把剑柄上的香包解下,放在床边。

方才看妹妹一直看这个,应该是喜欢的。

一阵悉索的铃响后,沈渡君离开,空气归于寂静。

沈闻君握住香包,一手从枕下抽出丝绢,细心包好。

那夜没有月光,看不清楚。

如今月光皎洁,照亮殷红的丝绢,竟是比烟霞还要红。

门扉被敲了敲,是沈渡君去而复返。

沈闻君连忙装睡,沈渡君在门外说:“忘了告诉你,皇上要见你。”

.

再次见到李恪,这位少年皇帝一身常服,还是一副寻常公子哥的打扮,却坐在高位,眉目疏离。

沈闻君知道,这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了,她跪伏于地:

“参见皇上。”

“平身。”

下人退出去,将门关上,房内只剩下两人。

李恪亲自沏茶,一只手端起热水时似乎受不得力,对沈闻君招手:“来帮我一把。”

沈闻君恭敬接过,将热水倒入壶中。

氤氲的热气裹着茶香,腾腾而起。

这是沈闻君第二次,见到有人能将沏茶之事做的赏心悦目。

第一次是骆府的陈娘子,她一举一动被尺子量过似地规整,与她不同,皇帝的动作并不标准,却行云流水,似乎是养成习惯,随手倒来。

“我手使不上力,你自己来。”

见沈闻君悄然盯着他的手,李恪也不觉冒犯,说:“我左手旧疾,提起来委实是一桩糗事。年少时与宫中的师傅学了几招,便觉得自己是江湖大侠,天下无敌。偷偷跑到前线去,面对草原人却吓得腿软,连刀都拿不动,只好用手去接,最后还要靠沈将军救我。”

听到沈将军三个字,沈闻君猛然抬头,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沈将军。

那个年纪,不可能是沈渡君,应该是她爹,或者几个哥哥。

沈闻君已经忘了他们的长相。

李恪说:“若不是沈将军来得及时,不单这只左手,恐怕我整个人,都要被草原人的弯刀劈成两半。”

李恪能上战场的年纪,公仪一定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她只有一个兄长,若是李恪出事,公仪一定不好过。

沈家恐怕也会蒙难。

李恪边说着,用木箸夹了一块点心放在沈闻君面前的小碟中,像是对待家中小辈那样。

“你应该没用早膳,这是刚出锅的红豆糕,尝尝。”

沈闻君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只听皇帝说道:“朕有意为你赐婚,你觉得如何?”

沈闻君险些一口糕点喷出来。

沈闻君低头咳嗽,李恪叹气:“皇妹说的对,朕果然不适合谈心。”

沈闻君平顺气息,拱手:“若陛下有其他要求,臣女照办不误。只婚事恕不能从命,臣女心不在此,愿终生不嫁,和兄长一样为大昭效力!”

“你不问问赐婚对象是谁,就一口回绝,看来心意已决。”李恪说:“不知道朕是否有幸知道,值得你终身不嫁之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闻君低头,袖中露出殷红色的一角丝绢。

她握紧丝绢,坚定说道:“他对臣女倾心相待,臣女不能与他在一起,但臣女不能辜负他。”

“你就这么笃定?若是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呢?”

“臣女已经遇到了,一生就这一个人。”

“一生何其漫长,你才几岁,怎么能肯定以后是什么样?”

“臣女不敢肯定以后,却敢肯定现在。今时今日,臣女决心不嫁!”

“若他变了心,对旁人倾心相待呢?这时候,若你遇到更好的人,也喜欢上旁人呢?”

皇帝不知怎么,对儿女情长起了兴致,非要问到底:“你总不能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沈闻君说:“若他变心,对旁人倾心相待,那就说明他喜欢的是一位好姑娘,比我更值得倾心相待。遇到了能在一起的人,我该替他高兴才是。”

顿了顿,沈闻君继续轻声说:“至于陛下说的第二种情况,不会出现。我已经遇到了最好的人,在我心里,所有更好的人都不如他,又怎么会喜欢上旁人?”

李恪笑了:“你这话倒是自相矛盾。”

沈闻君疑惑抬头。

“如你所说,你已经遇到了最好的人,换作他也是一样。如此一来,他又怎么会变心,转而对他人倾心相待呢?”

沈闻君沉默。

“就算他真的变心,你真的会祝福他吗?能变心的感情,如何称得上倾心相待?”

半晌,沈闻君说:“我不知道。”

沈闻君不懂:“陛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恪将茶杯搁在桌上,嗒地一声。

“那日,朕与海那赫部的二王子谈起草原之事,可汗病入膏肓,两年之内草原王位必定换人来坐。”

沈闻君震惊抬头。

李恪说:“朕与二王子都希望两国和平相处,可大王子不这么想,他先前与公主和亲并非真心,且手下拥护者武将众多,一旦继位,不日必对中原发兵,届时战事又起,生灵涂炭。故而,朕属意二王子继位。”

沈闻君眼眸颤动,沉默不语。

继位之路何其凶险,有些人连活下来都花了很大的力气,夺位更是九死一生。

李恪忽然又提起沈家:“先皇昏聩,曾令忠臣蒙冤,朕都记得。你的兄长沈渡君一心为朕,朕记着沈家的情义。他说要为沈氏几位将军平反,朕答应了,只是近年时局动荡,平反之事要放到西域商路开通之后。”

开通西域商路,必定经过草原,也就是说,得等二王子成功继位。

“陛下与二王子所谈,不止这些吧?”

李恪说:“事情未定,都是纸上空谈。就算他登基,也大可以不履行与朕的约定。所以朕还是以为,需要一桩婚事定心。”

“所以陛下与他说,若他继位后与大昭和平共处,就送女子去和亲?”

“错了。”

李恪纠正说:“朕与他说,若他想娶安平郡主,就必须打败大王子巴图尔,成为新任的草原王。等到那一天,再来京都与朕谈条件。”

沈闻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郡主,朕相信二王子有夺位的能力。只是人心易变,朕听说你们定情于半年之前,情到浓时,爱得轰轰烈烈。可两年之后,你以为,他会依旧对你倾心相待吗?”

.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

又到桃红柳绿时,眨眼间一年过去。

可汗身体垮掉的速度,比皇帝说的要更快。刚满一年,草原就传来了可汗去世的消息。

边境戒严,沈闻君奉命镇守质水关,商队依旧畅通,来往运送货物做生意。

质水关的城守换了人,是一个更加唯唯诺诺的人,凡事不敢出面,都要沈闻君拿主意。时间一长,下面有事都禀到沈闻君这里。

一日晴好,沈闻君接到几个商队的联名信,说是有盗贼出没。沈闻君带人一直撵到曲水关,潜伏三日将贼窝捣毁。

正是闷热之际,天上下起细雨。

沈闻君三天没洗澡,一身臭汗在路边躲雨,忽然看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此地少雨,百姓拿着锅碗瓢盆在路中央欢快地跳舞,围的水泄不通。

隔着大半人群,沈闻君怔怔地看着对面窗边的人影。

未卸下挡风沙的幕篱,因此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缕发辫和下巴。

可沈闻君就是听到了金铃簌簌而动,清晰可闻,如在耳边。

别走。

沈闻君心脏砰砰跳动,她奋力朝对面走去,却被人群几次挤回来。

别走!

再抬头时,窗边已没有那半片侧影。

她有一肚子话想说。

听闻草原动荡不安,有人说,大王子巴图尔已经按照可汗遗愿继位,成为新一任可汗。

还有人说,二王子素来被可汗厌弃,被大王子不喜,大王子继位后派人对其势力剿杀,连重臣宰桑都因此丧命。

雨停后人群散去,沈闻君在对面的楼上,什么都没有找到。

三月,巴图尔继位的消息传遍西域和中原。

五月,经臣子提醒,巴图尔可汗宣布对大昭宣战,草原骑兵倾巢而出,列阵质水关外。

七月,草原王庭形势剧变,巴图尔宣布暂停战事,如儿戏一般的诏令不再每日发送。

八月,草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沈渡君抽空来了一趟质水关,听说大都护亲临,城守连滚带爬地准备迎接,在必经之路敲锣打鼓半天,还行了个大礼。

沈渡君看得直皱眉,此人不归他管,他不便多说。但沈闻君是他妹妹,他倒要劝:“别再管草原的事了,巴图尔可汗打他们自己的人,我们中原人插手做什么呢?若被巴图尔发现,又多一桩草原发兵的理由。”

沈闻君说:“我用的是自己的私兵,绝不会透露身份,何况只是探听一下消息。”

沈渡君不明白,探听消息何至于扫荡了半个沙漠,不让人来,又像是等着人来。

他猜不透小姑娘的心思。

“你心里有数就好。”沈渡君临走前交代她说:“有空去看看公主,听说她的生辰将至,不喜欢旁人庆祝,但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听说?又是听皇上说?”

沈渡君难得无语:“是,若看不见你奏请回京的折子,圣旨就到质水关了。”

沈闻君只好答应。

当夜,她安排好一切,给程鱼传信继续探消息,挑灯写折子。

窗边翅膀扑腾,一只海东青咚地摔到桌子上,打翻墨水,写好的折子废了。

沈闻君深吸一口气,翻出新的白纸,重新落笔。一边趁鹰儿不注意,揪了它毛:“你怎么总是这样横冲直撞,人家的海东青可比你沉稳得多,认得路,毛色也好看!”

鹰儿不满地叫,沈闻君无奈地笑:“不说你了,明天我们就要去找令仪,开不开心?”

鹰儿愉悦叫了一声。

上京途中,为保安全,沈闻君隐匿行踪,连沈家的探子也找不到她。

等到落地京都,如雪的信件才飞速而来。

沈闻君打开一封信,上面写着——

二王子海那赫·朝格借乞颜家势力起兵,圈禁可汗巴图尔,已于九月初继位。

沈闻君颤抖着手,打开第二封——

朝格可汗秘密遣使来昭,半月后即到中原。

沈闻君为公主庆贺生辰后,又在京都住了半月,直到草原使臣觐见的那一天,她再次入宫,向公主请安。

“皇兄正在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李令仪宽慰地拍拍沈闻君的手:“不过别担心,阿云在外面守着,一有信就来告诉我们。”

说话间,大宫女阿云飞快跑了回来。

“公主,郡主,我看到了!”阿云连气也没喘匀,说:“草原来的是王庭几位臣子,其中没有郡主描述的人。”

“草原王身份尊贵,和我皇兄一样,确实不能随意外出,情有可原。”

李令仪关切看着沈闻君,一边又问:“可知道使臣具体谈了什么?”

“主要是为和谈一事。”阿云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说:“还有联姻一事,草原使臣希望,陛下赐一位公主给可汗做妃子,皇上答应了。”

后宫之内,除了李令仪之外,还有一位公主,正值妙龄。

“我去见皇兄。”

沈闻君拦住她说:“不必,我去见他。”

转眼间,沈闻君已出了门,阿云在后面追:“郡主,郡主,皇上正在议事,不见外臣啊!”

“她不是去找皇兄。”

“那还有谁?”

李令仪说:“去草原,找可汗。她是要去当面问清楚。”

阿云愣愣地:“那么远的地方,只为问一句话?问完后呢?”

“问完之后,若能在一起,生死不离。若不能,当散就散。”李令仪温柔笑说:“她向来是如此洒脱的女子。”

沈闻君计算着去草原的时日。

快马加鞭,一路不停,迅速赶到那里。

沈闻君纵马而行,忽然背后多出一道马蹄疾驰声,她慢慢地降低速度,在城郊的一棵柳树旁停下。

背后的马蹄声也逐渐慢下来,马蹄声渐止,没有熟悉的金铃声。

不是他。

“怎么不说话?”

沈闻君蓦地回头,是他!

日头正好,朝格下马,立在树影里,对她伸手:“下来。”

沈闻君不动:“你的耳坠呢?”

朝格摸摸空荡荡的右耳,轻声而笑:“扮成中原男人,不能戴耳坠,便放起来了。”

沈闻君压住笑意,翻身下马。

“听说你们草原可汗来求一位公主和亲?”

“是,也不是。”

“怎么说?”

“和亲是真,公主倒未必。”朝格笑意璀璨:“来和亲的是我,随便什么公主或郡主,看谁愿意要我,我就求她回去。”

“若愿意要你的是一位公子?”

“那只好让巴图尔去了。”朝格叹气:“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沈闻君开怀大笑。

朝格看着她,笑意温柔:“今晚去看星星吗?”

“你除了叫人看星星,没有别的事做吗?”

“当然有,只怕我敢说,你不敢听。”

“那有什么不敢的?就在看星星的时候,说给我听吧!”沈闻君看了看天色:“现在就去?”

朝格笑着去牵她的手:“好啊,现在就去。”

写的一堆漏洞,流水账一样,难为大家陪我走过这么久,正文完结啦!

可能有两三篇番外,补充一下正文没说完的,等有空吧。

亲们下一本见,886。

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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