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黛兰率先收手，她换了身衣服，穿着博雅的传统制服，不过裙摆被她改成短款，露出白皙大腿，是很有力量感的美。

先前在赛场上还针锋相对的男生跟在她身后，气氛莫名和谐。

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郑其恩举起手挥一挥，“嗨！”

千黛兰被她逗笑，“其恩学姐。”

轮到郑其恩惊讶，“你认识我？”

“当然，”千黛兰顺势坐在桌子上，神色恣意，“你的名字可是一直排在理科前三。”

博雅教学楼前有个优秀榜供学生参考，以示鼓励还会颁发奖学金以及挑选优秀学生演讲。

郑其恩曾经在台上演讲过一次，演讲稿还是方渐昀帮她改的。没想到她居然知道，郑其恩有些害羞，一旁的栗圆道：“我刚看了你的比赛，你很厉害。”

“谢谢。”千黛兰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预备铃在这时响起，向千黛兰匆匆告别后，两人小跑着回教室。

“走吧。”千黛兰又看一眼女孩的背影，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郑其恩赶在在老师进门前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大喘气，面前出现自己的保温杯，郑其恩接过打开吸管盖子，小口啜着。

“谢啦。”

纪思扬下巴抬着，就这么看着她。然后，伸手过来捏住她的脸颊。

“唔……你干嘛！”郑其恩挣开他的手。

纪思扬还是不说话。

他回想起方渐昀刚跟他说，方轶要送他出国的话。

“其其不知道吧？”

方渐昀缓慢地摇下头。

“那好，你不告诉她的话，我会。”纪思扬斜他一眼，“你知道她最讨厌不告而别的人。”

“你要是敢让她伤心，天涯海角我也会找你出来。”

方渐昀看着他，只是笑。

纪思扬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先不说郑其恩最后会选择谁，他们三个自认识后就没有分开过。

纪思扬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天平中间，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对。

片刻后，他心狠下来，道：“走后就再回来，其其身边有我足够了。”

“你觉得，”方渐昀顿了顿，眼底隐隐有股偏执劲儿，“其其会愿意跟我走吗？”

纪思扬缓慢转头，看他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咬牙切齿道：“你别逼我在这儿打你。”

他自己走就算了，还想带上郑其恩，先不说他，单单郑俪那里就不可能过得去，郑其恩也不会愿意。

“你想都别想！”

丢下这句话，纪思扬转身离开。

方渐昀站在原地，兀自笑了。想起偶然间从方轶那儿听来的传闻，再抬起头时眼含冷意。

纪思扬今天奇奇怪怪的。郑其恩摇摇头，没多想。晚自习三个小时过去大半，班级大部分人都在奋笔疾书，紧迫感笼罩着每个人。郑其恩刷完一页题，放下笔杆子甩甩手腕。

前桌朗悦转过头来，小声道：“其恩，我有一道题没搞明白，你给我讲讲呗？”

“可以呀。”郑其恩点头，抽出一张草稿纸，看着那道题写出解题过程，“你看，先代一下公式……”

第一遍讲完朗悦表情依旧不解，第二遍过后，已经转为恍然大悟。

“谢谢！”朗悦感激道，又从桌洞抓出一颗糖果，放在郑其恩桌面上。

“不客气。”郑其恩用气音道，眉眼弯弯。

纪思扬撑着脑袋，动作随意地转着笔，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她那儿瞟，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晚自习结束后，纪思扬突然说有事先走，让方渐昀送她回家。

方渐昀笑道：“你去吧，我会送其其回去的。”

纪思扬和他对视，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在给他机会，一个坦白的机会。如果方渐昀不开口，那他会亲自跟郑其恩说。

“那你先回去吧，拜拜！”郑其恩拽起书包带子，小声嘀咕，“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方渐昀接过她的书包，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走吧，回家了。”

两人走在路上，方渐昀突然开口：“其其……”

“嗯？”郑其恩转头，“怎么啦？”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那天思扬不在，也是我送你回家……”

郑其恩当然记得，那天她和纪思扬大吵一架，晚自习后气呼呼地拽起书包就走，看也不看身后人一眼。

隐隐听见后面纪思扬轻哼一声。

可走出校门她就后悔了，她最怕走夜路，偏偏回家有一段路没装路灯，黑漆漆的，凭借着丰富的想象力她能想象到各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偏偏那天出门郑俪还嘱咐道：「放课后早点回来，最近不太安全。」

害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一小段路没什么人走，周围只有青蛙咕咕叫唤的声音，郑其恩有些委屈，眼眶含满泪水。

不过很快她发现身前一道影子映射在自己身旁，还以为是纪思扬来求和，扬起嘴角，心中恐惧消减了些。

还不等郑其恩出声，迎面走来一个人。她逼回眼泪，坚决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胆怯。

那人穿着松松垮垮的上衣，拽着裤带，看着她露出淫邪笑容，下一秒，那人撒开手，裤子下落，露出腿间丑陋的东西，还用手对着她撸了几下。

郑其恩逼着自己直视他，双手微微颤抖，片刻后，红唇轻启：“真丑。”

那人落荒而逃。

身后响起一声轻笑。郑其恩身体僵硬，没敢转头，直到那人喊：“其其。”

“呜呜……”郑其恩眼泪突然就啪嗒啪嗒落下来，跟珍珠断线一般。

她转过身子，看见方渐昀张开手臂，委屈夹杂着恐惧的心情在这一刻释放，她毫不犹豫扑进他怀中，放声大哭。

方渐昀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和，“没事了，你做得很好。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抬眸和不远处树下的人对视，耐心安抚着怀中的女孩。

时至今日，郑其恩甚至忘记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和纪思扬吵架，更记不起那一刻看见方渐昀的心情。

她误以为自己对方渐昀动了心，怀揣着不安与期待送出一封情书，但并没有得到回应。后来的某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过快的心跳也许是吊桥效应导致的。

方渐昀没有给予回应是明智的选择，否则她们现在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

郑其恩甚至为此松一口气。

看出身边人在走神，方渐昀突然问：“其其，你想过换一个地方生活吗？”

郑其恩没想到他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但很快她摇头：“这里很好。”

“以你的成绩……”

方渐昀还想再问，被郑其恩打断：“这里很好。”

她语气坚定，方渐昀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其实他想问的是，如果那天换作是纪思扬在她身边……

现在做这种假设已经没有意义，因为那天偏偏是他先赶到。

把郑其恩送到家门口，方渐昀出电梯口看见纪思扬站在不远处。

他走过去，纪思扬冷不丁开口：“你没说，是吗？”

方渐昀笑：“说不说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方轶做的决定，不会容许任何人忤逆她。

纪思扬感到一丝荒唐，“那你就打算这么走掉？”

距离高考不过两月，哪怕方渐昀决定一走了之，也该留下些许回忆。

“不然呢？”方渐昀神色冷下来，“我走了，你最应该开心才是。”

纪思扬哑口无言。他说的对，没有他在身边，郑其恩迟早有一天会忘记他的。到时候只剩他在郑其恩身边，何愁打动不了她呢？

他又不比他方渐昀差。

莫名的，纪思扬感到自己真虚伪。两人一路沉默，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