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她看过来，纪思扬轻咳一声，“老周要我把你的语文提上110。”

“110？！”郑其恩被吸引注意力，压着嗓音道，“可我上次月考才刚及格！”

“所以才有我啊。”纪思扬恢复一贯的懒散作风，但语气认真，“你的薄弱点在文言文和诗歌赏析……”

郑其恩没想到这人认真起来竟然这么难缠，一节课下来她感觉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好在铃声响起，纪思扬终于停止他的‘知识传授’。

看郑其恩趴到在桌子上，纪思扬眉峰微耸，“你也有今天。”

郑其恩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别说了，让我歇会儿。”

“这是怎么了？”头顶传来一道含笑声音。

郑其恩抬头看去，元初就站在书桌前。她忙问：“怎么样，蛋糕好吃吗？”

元初：“她很喜欢。”

“那就好。”

“等等，”纪思扬打断她们，“什么蛋糕？你们背着我偷偷出去吃小甜品？为什么不带我？”

他的眼神在她俩之间来回巡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抓到妻子偷情的丈夫。

郑其恩拧了拧他胳膊。

纪思扬举手投降。

金丝框眼镜遮盖住他双眼情绪，元初笑着感叹道：“你们感情真好。”

总算说出一句让人愉悦的话。纪思扬挑眉，“那是当然。”

隔壁班是另一种情形。

“诶，”栗圆嘴里塞着棒棒糖，“你这样，就不怕被她知道？”

方渐昀背脊挺直，握笔动作不停，慢条斯理道：“她不会知道。”

栗圆扬眉，“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你在说什么？”方渐昀笑盈盈地，语气不解，“我怎么会伤害她。”

栗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

同享方家一条血脉，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方渐昀是个什么样子。

片刻后，方渐昀轻笑出声，“我比你先认识她。”

“纪思扬也比你先认识她。”

方渐昀看着她，薄唇轻启，“那又怎样？”

“她喜欢的人，是我。”

栗圆咋舌，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别玩儿过头翻了车，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栗圆顿了顿，“况且，她不是傻子。”

就当她烂好心提醒他一次，栗圆在心中轻叹。

方渐昀目光落在卷面，没有回答。

恰时一位女生拿着练习册走过来，目光投向方渐昀，“那个班长，我想问一道题，你有空吗？”

“抱歉，我不太习惯写过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方渐昀温柔的语气中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过你可以问问栗圆，她在这方面比我好很多。”

“好吧，那就麻烦栗圆同学。”

真装。栗圆在心中嗤笑一声，看向女生时脸上带着微笑，“哪题，我教你。”

女生把手上的册子递给她。

郑其恩下晚自习到家时感到气氛不对，郑俪今天居然提早打烊回家。她坐在沙发一侧，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直到郑其恩走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了，宝贝。」

郑其恩跪坐在毛绒地毯，问她：“怎么了？”

郑俪手掌轻抚她发顶，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却什么也没说。

郑其恩比划着手指：「有人欺负你吗？」

不怪她这么问，早年间郑俪把店铺开起来后，店内只有她一个人。那时候治安不错，但依旧有流氓混混试图闹事。

后面郑其恩拉着纪思扬举着棍棒在门口坐上一整天后，就很少发生类似事情。

还得多亏纪思扬的身份好用。

郑俪摇头，忽然抱住她。

郑其恩用力回抱。

被郑俪赶回房间后，郑其恩想起自己的手机关联着店里的监控视频。

她连忙摁开软件，看到郑俪在打烊前和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对坐良久，郑俪面对着摄像头，全程只能看见女人的背影，却看不真切。

女人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郑其恩想了一圈，确信郑俪不认识这个女人。

女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在她离开后，接着郑俪也闭店回家。

怀揣着疑惑，郑其恩夜里辗转反侧。晚睡的后果就是——

她起晚了。

来不及坐下吃早餐，洗漱完后，郑其恩咬着吐司飞奔出门。

一双长腿横在路中间，郑其恩抬眼看去，眼神惊愕，“元初？你怎么在这？”

元初微笑，“恰巧路过。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吧。我们貌似要迟到了。”

在被老周耳提面命和跟元初共处一车厢，郑其恩果断选择后者。开玩笑，要是被老周抓到她早读迟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她。

郑其恩呼出一口气，跟着他上车。但车上还有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她坐在副驾，郑其恩一上来就对上她含笑的目光。

郑其恩有些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郑其恩坐在后座，有些局促，女人没有先行搭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还好路途不远，下车后，看到纪思扬和方渐昀在校门口。

郑其恩和元初道谢，女人始终温柔地看着她。像是看出她的着急，元初让她先走。

再次道谢，郑其恩小跑过去，额头沁出薄汗，碎发因为她的动作散落在脸颊。

方渐昀适时接过她的双肩包，和元初遥遥对视一眼。

倒是纪思扬看起来有点不爽，郑其恩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方渐昀一手插兜，慢悠悠道：“早上我们过去找你的时候，元班长告诉我们你已经走了。”

“啊？我那是睡过头了！”

郑其恩想不明白元初的用意。因为很快，老周在早读期间说要小测。郑其恩来不及思考别的，捧着纪思扬给她整理的知识点临时抱佛脚。

小测完，脑细胞也差不多耗完。旁边的纪思扬帮她订正小测，郑其恩拿出数学卷册给自己洗脑，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放过。

“挺拼啊其其。”栗圆在她前座坐下，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郑其恩顺势含住。

左侧腮帮子鼓鼓的，郑其恩含糊道：”小圆你真好。”又低头写公式去了。

看她一副被语文支配恐惧的模样，纪思扬唇角微弯。

“嗳，下午体育课看不看球赛？”栗圆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她的笔袋，上面印着两只小猫，很可爱。

郑其恩写题也不忘回答：“篮球羽毛球？”

栗圆：“排球。”

郑其恩：“……好吧。高二主力吗？”

“可不是嘛！”栗圆来了劲儿，“还有几个高一学弟学妹，听说颜值都很高哦。”

“有多高？”纪思扬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见缝插针。

“大概……”栗圆认真道，“比你帅点？”

“哈。”纪思扬像是听到天大笑话。片刻后看栗圆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嘴角向下，转头去问郑其恩，“我不帅吗？”

郑其恩闻言抬起头，仔细端详起他来。双眼皮、挺鼻梁，瘦削的下颚线……不得不说，其实纪思扬很帅。

她半晌不答，被纪思扬误以为是默认。他委屈道：“我187！”

栗圆无语：“没人问你啊。”

纪思扬不搭理她，眼神直直盯着郑其恩，重复道：“我187！”

栗圆翻了个白眼。

郑其恩看似人还在这，灵魂早飘进题海，好一会儿来了一句：“……极值怎么求来着？”

纪思扬：“……”

栗圆笑得拍桌：“哈哈哈哈。”

郑其恩回过神来，“喔”一声，“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没什么。”栗圆瞥一眼纪思扬，后者双眼空洞，俨然一副被玩坏的样子，她又乐起来。

反倒是郑其恩自己回想起来，慢半拍道：“可以啊。”

左右体育课也是让她们放松来的。

栗圆提前在阶梯的最佳视角占好位置，不负众望的，下午果然看到不少清秀面孔。

纪思扬嗤笑一声，“明明只有你想看！”

栗圆耸肩，下巴朝郑其恩扬了扬，眼神中意思明显：她就愿意陪我啊，你又怎样？

给纪思扬气得够呛。

方渐昀今天也在，他把买来的饮品分发给她们，递给郑其恩的是一瓶橙汁，还是拧开的。

“谢啦！”郑其恩接过晃晃，仰脖子喝一口。

纪思扬看他手上同样的橙汁，凑到郑其恩面前，“其其，我也想喝橙汁……”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拿着橙汁。纪思扬看过去，方渐昀笑道：“不是想要橙汁吗，喝吧。”

纪思扬冷笑一声，“我可不喝你的口水。”

方渐昀歪头，“诶？我这瓶没开过的，你放心。毕竟——”

“我也有洁癖的。”

纪思扬冷着脸接过。

郑其恩没在意他们，因为栗圆正在和她八卦场上的出现的学弟学妹。

“你看那个高高的寸头，听说是混血交换生。看见没？他有一双碧眼。”

郑其恩依言看去，果然看见左边队伍一个瘦高的男生正跳起接球，他手掌张开，猛地用力一个扣球，对面没接到，痛失一分。

她激动地和栗圆拍掌。

很快，轮到右边进行反击。为首的女生扎着高马尾，听栗圆说是高二排球主力队长，经常和出去和别的学校打比赛。

她侧着身子站在最后，颠了颠手里的球，随后轻松抛起球，力量积蓄在手掌处，大胆挥出漂亮的一球。

全程不见半点怯场，充满自信和力量感。

“哇哦……”郑其恩不自觉惊叹。

栗圆也很激动，“我喜欢她！”

两人再次达成一致，默契击掌。

场上氛围逐渐焦灼起来，左右AB两队仅一分之差。两人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A队没有轻敌，队员用尽全部力气去接每一棵球。但B队也不是吃素的，最后是A队一位队员发球出线，才让B队拿到这一分。

裁判站起来，“我宣布，由千黛兰为首的B队获胜！”

全场响起热烈欢呼与掌声。千黛兰被队友簇拥着，不少人给她送来矿泉水，她笑着，但没接。

直到A队队员过来一一握手表示友好，褚京南握住女孩的手，良久道：“你，很强。”

千黛兰扬唇一笑，“你也是，褚学弟。我们下次见。”

“我很期待你下次的表现。”

褚京南回以颔首。

看完比赛，郑其恩还处在亢奋情绪中。题都看不进去，满脑子女孩扣球的画面。

她无意感叹：“啊……好想认识一下。”

“我也是。”栗圆附和道。

方渐昀在一旁状似无意道：“是那个学弟吗？他确实很帅。”

栗圆看他一眼。

“啊？”郑其恩忙摆手，“不是不是！”

余光瞥到旁边人的动作，她眼神怪异，“纪思扬，你干嘛呢？”

“咳。没什么。”

栗圆跟她咬耳朵，“你还看不出来？花孔雀开屏呢。”

郑其恩恍然大悟，仔细端详一下他，果然发现他酷酷的脸上有一丝不和谐的冷漠。

察觉到她的目光，纪思扬撇过头来，“嗯？”

“哪个学妹给你迷成这样啊。”栗圆笑着调侃。

“嘿！”纪思扬忙道，舌头打结似的，“我哪有啊，我分明一直看着……”

对上方渐昀含笑目光，他又泄气似的不肯再说。

栗圆笑意淡了些，挽着郑其恩的胳膊道：“我们走吧。”

郑其恩回头看一眼纪思扬，和栗圆去到小卖部。巧的是，她们刚才念着的女生也在里头，不巧的是，她们好像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一手撑着墙壁，身高比她高一截的男生被她困在怀中，仔细看来两人脸上都带点笑。千黛兰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笑了下。

“咚”地一声，郑其恩手滑，手里的矿泉水瓶落在地板上发出声响，那边的两人也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