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脑首先接收到来自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布鲁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晃得他再次闭上眼睛，身上的疼痛目前处于可以忽略不计的状态，而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赶紧抚摸上小腹，手掌顺着衣服探进去贴住肚皮，一只小手也隔着肚皮贴了上来，布鲁斯艰难地从床上翻起身，他拉开病号服目光落在小腹上——孩子没事——太好了。

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强势地将他拉进一个怀抱里，布鲁斯也没挣扎，本来放在肚子上的手抬起来顺势抱住了克拉克，他把头埋在克拉克肩膀处，用力闻着他，像是要将对方塞进自己身体里那样用力抱住他。

“布鲁斯……对不起……”劫后余生让克拉克现在还是十分紧张，他对布鲁斯犹如对待易碎品那样轻手轻脚，但布鲁斯只是捏捏他的肩膀，让他别这么说，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干哑到发不出声音。

“你要喝点水吗？”克拉克跟他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他耳边轻轻问道，布鲁斯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只是眨眼的功夫，克拉克就端着水杯出现在他面前，他亲自举着水杯放在他嘴边，说道：“喝点水吧。”

凉水顺着嗓子往下流，布鲁斯终于感觉稍微好受一些，也能开始说话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先兆性流产，医生说问题不大，但你需要保胎观察一阵子……”

他看着布鲁斯摇摇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什么情况。”

“我？”克拉克挠挠头，“我挺好的……我……”他顺着布鲁斯的目光移到腰部，白色T恤衫将伤口挡得严严实实，他怕布鲁斯担心，想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真的挺好的，你知道吗？莱斯利医生说孩子发育得非常好，这次是因为你太紧张了，所以会有点流产征兆，只要你接下来放平心态……”

“克拉克，”布鲁斯打断他的话，指着他的腰部，“让我看看。”

“我真的没事，我是氪星人，晒晒黄太阳就都好了，所以……”

“克拉克！”

他提高了音调，克拉克看着他严肃的脸，只能掀起衣服给他看伤口，他的腰部缠绕着一大片绷带，从外面看不出伤势有多严重，只能看到红色的血迹从深处渗出来一点点，布鲁斯咬着牙才按下心里那股说不上来的暴躁情绪。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

“一天的时间你还没恢复好？”布鲁斯知道以克拉克的身体，无论受多大的伤害，只要晒一晒太阳，便很快就能恢复，可是已经一天过去了，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不正常，还有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记得克拉克说一个很奇怪的词，好像是叫什么“氪石”？

“嗯……这不是大问题，布鲁斯，我只要再多晒晒太阳就好了！”克拉克把衣服放下去，赶紧坐到床边安慰他，生怕因为自己受伤这件事让布鲁斯再次出现情绪激动的情况。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是谁？小丑吗？还是稻草人？……难道是丧钟又回来了？”布鲁斯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拉过来，“我需要你的解释。”他听到克拉克叹口气。

“我不应该瞒着你，阿尔弗雷德已经骂过我了……”克拉克把布鲁斯抱在怀里，向他解释道，“上个星期夜巡的时候，我发现港口那边有点不对劲，在那边蹲点蹲了几日后，昨天晚上狐狸露出了尾巴，一支穿着奇怪的队伍出现在港口处，我在那边一直观察他们，这支小队每人都配备大量枪支弹药，没一会我就看到一艘轮船出现在港口，他们从船上卸下来好多东西，我大致看了一遍基本都是常见的军火，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走私，所以就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来到远离哥谭市中心的一家基地实验室，我尾随他们进去后……我、我……”

克拉克突然不说话了，他的手突然开始颤抖，布鲁斯有点奇怪，他偏过头亲亲克拉克的额头小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克拉克抬起头，他俩额头顶着额头，布鲁斯从他的眼里看到泪水，“后来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什么？”

眼泪从克拉克眼角划过，“我看到从氪星而来的瞭望哨，那是一艘比搭载我的逃生舱还要大的飞船，它就在实验室最下层的停机坪停着，我无法看到它有多大，但我能听到它在呼唤我，所以我就瞒着所有人进入那艘飞船里面……”克拉克低下头，他从脖子上拿出那把钥匙展示给布鲁斯看，“我用它启动了飞船，也因此触发了基地警报……我、我……”他开始不好意思，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红晕，“我本来想偷偷离开，可是失败了……我发现那些人看到蝙蝠侠后表现得很慌张，我估计他们肯定没做什么好事，所以我被袭击了，他们用氪石制造出来的武器攻击我……但我运气好，跑出来了……”

“氪石？”布鲁斯确定当时没听错，确实是有这么个单词，克拉克点点头，他问：“那是什么？”

“氪星爆炸之后的残留物，对于我们氪星人来说，是致命武器。”他看到布鲁斯眯起眼睛，“那艘瞭望哨上面附着着残留物，被他们拿来制作武器。”

“你还记得实验室是属于谁家的吗？”肯定不是韦恩集团的，布鲁斯对集团下属有几家实验室、实验室是做什么的都心知肚明，除非有谁敢瞒着他，在背地里做坏事，不过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为零。

“不知道，没有写名字。”

“那游轮是谁家的？”

“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它叫什么，白葡萄牙人。”

布鲁斯点点头，看来需要去查一下这艘船的来历，就能查出实验室背后是谁，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他呼出一口气，将自己懒洋洋地放倒在克拉克怀里，他靠着男孩的肩膀，手忍不住抬高玩着他额边的小卷发：“等我卸货后，我要好好锻炼一下你的体术，还有一些格斗技巧我也会教给你，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就不用再慌里慌张的……”他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手挽着克拉克双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02.

本来布鲁斯应该在医院里住一个星期，但他实在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每天都在跟克拉克闹别扭要回家，克拉克完全拦不住他，甚至还求助于阿尔弗雷德，老管家好声好气地劝了半天，也被布鲁斯气得眼镜都歪了。

听闻赶来的莱斯利医生先让双方都冷静下来后，身为专业医生的她决定，为布鲁斯检查完身体，如果检查结果良好，他就能回家，反之就得在医院好好保胎，在医生的调解下，双方这才冷静下来，按照莱斯利要求，去做一项又一项的检查。

但不是所有检查都可以一天做完的，等布鲁斯反应过来时，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五天了，他坐在床上捧着肚子，眼里充满不服气地盯着莱斯利医生，可莱斯利医生也无惧他的眼神，继续看手里的报告，屋子里只有她和布鲁斯两个人。

“你想听实话吗？”莱斯利医生放下手里的报告跟布鲁斯对视，对方哼了一声扭过头，莱斯利医生微微一笑，“你的体检报告很健康，而且是非常健康的那种。”

布鲁斯这才勉强将目光移回她身上，医生继续说：“但是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怀的是个混血儿，外星人的孩子。”

布鲁斯还是没说话，他不禁向后移动一下身体，莱斯利医生没有怪他的意思接着说：“你运气真好，布鲁斯，你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布鲁斯的目光终于是直视她了，女医生叹口气：“那天白天我在隔壁镇子上义诊，晚上雨太大我根本没法回家，所以借住在义诊医院提供的旅店里。我还记得那天深更半夜的，外面是又打雷又打闪，是你家小男孩亲自过来请的我，我打开门一看，他全身都湿透了，身上还带着伤，看他的样子好像快哭了一样，他跪下来求我跟他回哥谭，你还在病床上等我……布鲁斯，就算他不跪我，我也会回来的，可是当时他的那个样子、那种无助又害怕的样子，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布鲁斯，克拉克是真的很爱你。”

布鲁斯低下头还是保持沉默，莱斯利医生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你要是想出院，可以，让你的管家收拾收拾下接你回家吧。”

出院那天克拉克把小氪也一起带来了，小氪兴奋地向布鲁斯叫了两声，布鲁斯摸摸它的脑袋算是回复，这一路上他也没怎么说话，躺在克拉克膝盖上一直睡到家门口，从车上下来时，他还有些迷糊，这几天嗜睡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任由克拉克半抱着他，将他带到卧室里。

“我好困。”布鲁斯坐在床边，当着克拉克的面倒在床铺上。

“困就睡。”克拉克帮他把衣服鞋子都脱掉，他越过布鲁斯想过去帮他拿被子，布鲁斯的手在朦胧中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然后在他脖子处胡乱地蹭着，嘴里呢喃着叫着克拉克的名字：“……别走，克拉克，别走……”

“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克拉克伸手抱着他，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裹住他俩，一边哄着布鲁斯，一边抚摸着他的后背，氪星人本来就热烘烘的身体让布鲁斯更愿意主动贴过去，但他抱着克拉克的姿势不对，压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抬脚就踹了布鲁斯一下。

“嘶——！”这一脚给布鲁斯的瞌睡虫都踢飞了，他翻过身肚子朝上，手扶着微微突出来的肚子下方，大口喘着气平复这种疼痛。

“怎么了？”克拉克也吓了一跳，布鲁斯瞪他一眼：“你儿子踹我。”

“啊……你确定是儿子踹的你吗？”克拉克憋着笑，忍不住在生气的年长者脸上留下一吻，“说不准是女儿在踹你哦。”

布鲁斯探出一口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卸货……怎么感觉怀了好久了……”

“才刚五个月呢，布鲁斯，你好心急。”克拉克亲吻着他的肩膀，这个吻的意味本来也只是安抚，可布鲁斯很快就不满足这样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