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君之楷随意找了家客栈，才来得及整理目前的情况。他看着旁边拿筷子都不是很稳当的云朝辞，给他夹了一点菜，放进他的碗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君之楷只能肯定，他自己和修为都没有变动，他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两千年后的仙尊。

所以现在是……回到了千年前吗？他还能回去吗？

一旁的云朝辞放下了筷子，君之楷看着他还剩下的大半碗饭，出言问道：“你吃饱了吗？不再吃点吗？”

“我饱了。”云朝辞对着他点点头。配上对方那张瘦削的脸，还真是没有丝毫说服力。

但是君之楷没有养过孩子，他也忘了自己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看着云朝辞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将信将疑。

“真的吃不下了。”云朝辞见他不信，就强行把筷子塞到他的手里，“你什么都没吃。”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于是君之楷也接过筷子，但尝了几道菜后，他就不想吃了。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家店的手艺不行，君之楷想到。

或许之后该自己下厨试试？

“下顿带你吃些好吃的。”君之楷放下筷子，细心地给云朝辞擦了擦嘴角碰上的汤汁。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吗？君之楷感到些惭愧，他与云朝辞看起来太过顺其自然，导致他都快忘了最开始就应该做的部分。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云朝辞就那么跟他走了，但原来他对云朝辞来说还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吗！

“君之楷，我叫君之楷。”君之楷赶紧报出自己的名字，他看着对方听完后看着桌面，像是在斟酌这是哪三个字。

捏出一个口诀，喊出三朵祥云，在云朝辞面前摆出“君之楷”三个字。修士偶尔的小把戏让早熟的孩子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云朝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云彩，但是又担心把它碰散了，只敢用指尖去贴在边缘处。

比他睡过的所有被子都要柔软。

看着终于露出与年龄相符的带着稚气的欣喜表情的云朝辞，君之楷也是总算松了口气。

他握住云朝辞的手，用筷子蘸了点汤汁，带着云朝辞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将“君之楷”三个字再写了一遍。

“我记住了。”云朝辞对他点点头，脸上认真的神情让人想揉一揉他的脸颊。

“不要忘记我啊。”而君之楷没有松开云朝辞的手。

算了，他心里想到。思考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没有意义。更何况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好事，见到小时候的云朝辞，带着他离开那个人间炼狱。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却在此刻变成了现实。

他现在想做的，只有牵着云朝辞的手，跟他一起走下去。

与其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珍惜当下，哪怕只是黄粱一梦他也认栽。看着面前还尚且不成熟的云朝辞，他还没有学会完全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从眼中却流露出来对他的信任。君之楷终究是没忍住，上手捏了下他的脸。

没什么肉，但是意外的软。小孩子的皮肤很滑，他甚至感觉自己能把那层皮给拎起来，但是又怕自己不知轻重，只是揉了两下就收回手来。

却不想云朝辞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他的跟前。

“我也要捏回来。”他说的理直气壮。

君之楷俯下身来，把脸给他凑上去。云朝辞心满意足地捏了两下，然后把手收回来。

小孩子犯困得早，吃过饭了之后就想打哈欠。君之楷看了眼天色，也觉得不早了，买过单后就牵着云朝辞的手离开了。

云朝辞看起来，跟长大后的性子一样，但是看起来更单纯些。不变的是对君之楷的那份信任感，倘若是其他的人，云朝辞也会那么畅快地跟他走吗？

算了，君之楷看着旁边的云朝辞，对方的脸上能看出长后的模样，他认识的那个云朝辞不过是更锐利，也更具有棱角。他不关心其他的事情，也不关心自己身上的状况，能这样和云朝辞走在一起，能弥补与见证他没遇到云朝辞的那段时间，君之楷只觉得很幸运。

对方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走快一点。君之楷笑了笑，看着他感觉云朝辞有些累的样子，想要把他抱起来，但是云朝辞拒绝了。

他飞快地摆了两下手，并且在君之楷想要做出行动前松开他的手拦到身前表示抗议。君之楷只能把自己蠢蠢欲动的想法压下来，一边遗憾地想到：在这一点上还是长大的云朝辞好，至少那个会允许自己抱上去。

但是不一定允许抱起来。

毕竟是打着兄弟的旗号，分房睡难免显得怪异，君之楷也并不能放心让云朝辞一个小孩子独自住。

他先前找客房要了热水，云朝辞也没有要他的帮忙。君之楷也不禁感叹这孩子自力更生的能力真的很强。但是放任云朝辞一个人沐浴之后，望着他胡乱擦拭搭在一起的头发，君之楷又忍不住出手。

在组织中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样的小事，想到这层后，君之楷又觉得自己更心痛了几分。对方很乖巧地坐在面前，君之楷拿着毛巾给他细细从发根处擦干，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的轻柔些。

“疼就出声。”君之楷说道。

云朝辞本来想摇头，但头发都被包裹住了，所以他只能选择出言回应：“不疼。”

擦了一会儿，云朝辞又说道：“你也给你孩子这样擦头发吗？”

君之楷差点被他的话给呛到，连忙说：“我没有孩子。”

这话让他觉得内心复杂，不知道云朝辞这下是把他当成了什么。至于孩子……君之楷知道自己不会有孩子的，但看着小时候的道侣，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但是你很温柔。”云朝辞说道，“那些大人都对我们呼来喝去，而你不一样。”

“那是因为那些大人都是坏人。”君之楷放下毛巾，把云朝辞抱进怀里。对方还未全干的头发贴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君之楷并不在意。

“朝辞，你本来就应该有这样的待遇。”

关上窗铺好被子后，云朝辞却坐在床上不肯进去。明明看着很困，也打了好几个哈欠的云朝辞，就是不肯入睡。

他抓住君之楷的袖子，脸上很坚决。

在这一点上真的跟长大后一模一样呢，但感觉要更容易亲近人些。

“是怕一个人睡吗？”君之楷坐在云朝辞的边上，想探究下这是不是小时候就带出来的习惯。

云朝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之前……”他把君之楷的袖子抓紧了些，“大家都是睡同一个房间的。但是到晚上的时候，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就像大家都死了一样。”

在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盯着空洞的天花板，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但是就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大家都对明日感到麻木，哪怕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也是照旧心无波澜。

云朝辞不喜欢那样。

那样平静地死去，连哭声都不存在，就好像自己从未活过一样。

“不会的。”君之楷抱住他，让云朝辞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听自己的心跳声，“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了，不会再有你身边的人死去了。”

他不该在这样的年纪就看见残酷的现实。君之楷其实也并不觉得，世间就和表面上一般非常美好。他自己所待过的修仙界就不太正常，每个人都是能豁出一切的疯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原本以为的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涌动。

但是现在的云朝辞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他也不应该看到这些事情。

云朝辞看起来患得患失，他想要抓住些什么，所以才一次次地向君之楷发问。在夜晚中行走了太久的人好不容易看见了火光，却刻意压抑下自己的那份激动。只有在完全确定后，才能心安地把那团光芒抱在怀里。

他们贴的太近了，心脏的鼓动声音撞在一处，此起彼伏。

“好。”

躺在床上的时候，君之楷刚准备熄灯，就被云朝辞喊住了。

“这是什么？”云朝辞看着自己左手的手腕，上面连有一根红线，另一端则和君之楷的右手相连。

“这不是因果线。”云朝辞确信地说道。

红线……君之楷看到的时候，也是格外差异。生生世世的姻缘……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吗？

这下他真的要解释不清楚了，君之楷沉痛地想。

但是糊弄也不是个好选择，云朝辞盯着他，大有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架势。

“我不想骗你。”

听到这话的云朝辞，坐直了身子。

君之楷紧张地继续说下去：“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们是朋友……但这一点是我撒谎了。”

“不是朋友吗？”云朝辞追问下去，“那是什么？”

“是道侣。”君之楷坦诚地告诉他，“我们是道侣。”

怕云朝辞消化不了他的话语，君之楷又补充了一句：“是和你的爹娘之间一样的关系。”

虽然也不一样就是了……

云朝辞抬起手来，去碰那条红线。红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躲开了他的手，云朝辞也没再继续纠结下去。

“我知道母亲很喜欢父亲。”他想了一会儿，“那我以后也很喜欢你吗？”

他也许还不懂得喜欢的含义，但云朝辞见过母亲日日夜夜思念着同样的人。他见过母亲回忆起父亲时带起的笑容，与对他讲述父亲时候的温柔语气。母亲看起来很幸福，云朝辞这么觉得。

“是的。”君之楷握住云朝辞的手，他俩手腕上的红线交织在一起，“我也很喜欢你。”

缩在被窝里的云朝辞看起来有些困极了，但是却不愿意放开君之楷的手。

“你说过你是我未来的朋友……”他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在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我们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呢？”

“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君之楷不用怎么思考就回答了他。

“十五岁……”云朝辞嘟囔了一下，往君之楷这边侧过来，“还要八年啊……”

“我会等待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熟悉的被子，熟悉的天花板。睡在旁边的云朝辞已经坐了起来，用手托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早上好。”云朝辞说道，“睡得好吗？”

“朝辞？！”君之楷也坐了起来，望着面前这个熟悉面容的云朝辞，一时间有些激动。又觉得有些遗憾：原来真的只是南柯一梦。

“我做了个美梦呢。”云朝辞自顾自地说下去，顺便拍了拍抱上来的君之楷。

“你梦见了什么？”君之楷贴在云朝辞的侧颈上，感受着这份真实。

“梦见了某人承诺我不会死，会一直陪着我。”云朝辞慢悠悠地说出了这句话。

“啊……”

梦中的事情被放到面前来说，君之楷也不免有些羞涩。他环着云朝辞的肩膀，闷闷地说：“但朝辞，我现实中也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呢……”

云朝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是啊，所以我现在也在你给与我的美梦中呢，之楷。”

“你听到我说你是我未来的道侣的时候，在想什么呢？”犹犹豫豫，君之楷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想难怪你没有孩子。”云朝辞偷笑了一下。

？

“朝辞，这并不是我的错吧。”君之楷把他的脸板正过来，“毕竟你也生不了孩子。”

？

之楷：抗议！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朝辞：……真希望责任在你。

之楷：可以一试？

朝辞：放弃这个话题吧……

if是沐雨，朝辞也会跟着走的，其他人就不行了。

本章标题意为南柯一梦。

好在现在都是好梦啦。

番外四希望我能发出来，是非常意识流的东西hhh。

是哪一位小可爱收藏了我的全部预收文，非常感谢wwww我有很多脑洞，会努力把它们全写出来的。

欢迎大家多多评论，每一条评论我都会看的！

感谢看完这一章的每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