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Arcas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乳牙都没换的小毛孩子，跟着同样还是小屁孩的Kalo在乡间闲逛。他们听说附近有临近毕业的军校生执勤，出于好奇就溜过来看看。

尽管天气太热没人穿正装，小小Arcas还是很快认出了哪些人是正经的军人——经过几年的锤炼，这些预备役们个个身材好的爆棚，又因为关了几年都没见过异性，一被放出来那是争先恐后地明里暗里展示自己的雄性荷尔蒙，看得路过的女孩们是面红耳赤嘞个口水直流。

当然也有比较佛系的那类。

天气太热，俩小崽子出门前又没吃点东西垫着，这会儿在中暑的边缘疯狂蹦迪。

小小Kalo提议说我们去码头整点薯条。

小小Arcas表示前面就是瓜田，远水救不了近火，救火还是就近原则。

然后小小Kalo默默指了指小路边仰面朝天躺在躺椅上的紫发大哥，表示这瓜田去不得，不然我们可能会吃一记来自兵哥的钢叉。

小小Arcas“哦”了一声，而此时上帝视角的大号Arcas情不自禁地来了一声“焯”。

焯！路边那四仰八叉的人怎么那么眼熟！这身形！这能量槽纹路！除了Caesar还能是谁！

原来老子小时候就遇到过Caesar吗？

而且我靠，那边那俩瓜田里一边说话一边看向Caesar的农民怎么那么眼熟啊！那不是我家那谁谁谁的下属么！

不不不，做梦而已，做梦而已！Arcas告诫自己，梦是无数个没有逻辑的片段的随机拼凑的，这些人的脸之所以是熟人，因为在梦里，只有已经牢牢刻印在脑中的细节才能被自己记住。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Arcas这样想着。

果然，等到Caesar和其他队员寒暄时，梦境的内容就毫无逻辑地改变了——

背景变成诡谲的山洞，地上满是各种口径的弹壳，还有一滩极其可疑的荧光蓝液体，看上去有阿德里星人刚刚负伤。

埃米卡从远处往这边走过来，他衣衫不整，而且老远就能看得出来挂彩严重，看上去刚经历一场恶战。不过他的神色倒并不严肃，甚至看上去满满的都是期待，仿佛面前是毕业的领奖台，走过来就能得到新的身份，就能追逐他梦寐以求的自由。

所以我身后到底是什么呢？Arcas想转身看看，不过这次的视角是固定的，他的眼球只能直视前方，头部也无法活动，于是只好作罢。

埃米卡越走越近，Arcas注意到他把武器扛在右肩，而惯用手正轻轻捏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注1）

这是要做什么？Arcas一头雾水。难不成给优秀毕业生献花？可这场景也不像啊？

他很想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地喊声“嘿，埃米，沃特啊优嘟英”，然后两个人就能顺理成章地来个双口相声，只是无奈在这个诡异的梦里什么也做不了。

在距离Arcas两步远时，埃米卡停了下来，他以仰视的角度和“Arcas”对视，似乎想说些什么，脸上却突然一闪而过痛苦的神色，紧接着左脸的能量槽无声爆裂，浓稠的宝蓝色半胶体自裂缝缓缓流出。

这份由视觉传达的痛感太过真实，Arcas情不自禁想闭眼。

不过苦主本人却仿佛没有痛感，他屈膝把花放在地面，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继续迈步走到“Arcas”面前。

随后，抬臂……

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胸口！

「我靠，你在干什么！」

Arcas痛呼。

无比真实的痛感自能源核传来，远比小拇指被撞的90°骨折还痛，远比胃痉挛还痛，远比用钻头直戳牙神经还痛，关键是这种痛还他喵清晰到Arcas能数出是五个指头的形状！

Arcas满头冷汗地感受着室友的手指在自己的能源核中到处摸索，心想这梦也太邪门了，他早知道不如直接烂在军校里！

Arcas疼的两眼发黑，不知过了多久，近乎漆黑的视野里勉强能辨认出埃米卡从“Arcas”的胸口扯出了一小块发着紫光的不知名物体。

视野继续变黑，后面就再也看不清了。

■

砰。

第一声枪响。

砰。

第二声。

Arcas惊醒，刚好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眸……以及一张酷似自己的脸。

“我c……”Arcas大脑宕机了几秒。

这他喵不会是梦中梦中梦吧？Arcas后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触感很真实，与此同时梦中的痛感却消失了。

所以……这是现实世界么？

“你是……塔诺西？”Arcas迟疑地向对方确认。

塔诺西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尴尬地摸摸鼻子，别过头看向别处。

“没想到Arcas堂哥你这么强的人也会负伤啊。”话一出口，塔诺西自己率先察觉出其中的别扭之处。话里带刺似乎成为他的本能，尽管他本人此刻并不想说出这样的话。

好在听众是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Arcas，此刻Arcas感受到的世界还是一片朦朦胧胧，完全处理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信息。

病娇和傲娇都退环境了，更何况自古天然克一切，塔诺西的话对Arcas可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什么负——啊，算了，先不管这个！塔诺西，我刚才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

塔诺西没心情回应，仅仅用疑惑的目光盯着Arcas的胸口：Arcas的能源核里，原本属于Caesar的那股能量消失了。可惜他的感知范围非常有限，并不清楚Caesar那边是什么情况。

“离谱，我竟然梦到了埃米送我花！太恐怖了！”

“……你想表达什么？”这话槽点太多，塔诺西目露凶光，忽然觉得Arcas的那张脸更加不顺眼了起来。

“更恐怖的是，他之后掀开了我的能源核，好像取出来一个发紫光的东西！”

闻言，塔诺西脸色骤变，当即把耳朵贴到Arcas胸前，吓得Arcas一个激灵，要是Kalo或者埃米卡在场他非得矫揉造作地嚎上一嗓子“非礼啊”来充当一下气氛组。

可惜塔诺西神情严肃，也可惜两个人的关系算不上特别熟，Arcas本能地收敛了这颗跃跃欲试的整活之心。

「说起来，Kalo和埃米在哪里来着？」

记忆中的画面是摄像机不对焦式的模糊，直觉隐隐传递着危机感，Arcas抬手抹一把额头渗出的虚汗，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

此刻他状况不错，除了腿刚才被塔诺西压的有点麻之外一切正常。

“你听出来什么了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得快点找到他们……”

塔诺西冷冷地盯着Arcas的背影，被掩盖在阴影下的双眸亮着幽幽红光，本该是炽热的颜色，此刻却扭曲出强烈的攻击性。

“我没听出什么异常，这种关乎你性命的细致活还是交给医生吧。不过在此之前，Arcas堂哥，你可以给埃米卡·若特发个信息么？”

“啊？”Arcas迅速摸一把自己的衣袋，结果一无所获，“我的通讯器应该被Kalo拿走了——话说你不知道他的位置么？”

塔诺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很不悦，这种距离下他连Kalo和Caesar的位置都感知不出来。不上不下的感应能力，不上不下的能量，不上不下的人生。

“或者Arcas堂哥你把衣服脱了。”

“你说什么？”Arcas一脸震惊，不自觉后退一小步，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来有关自己宿舍的校园桃色怪谈。仔细一想，衣服一换连教官都分不清他俩啊！

“莫非……”Arcas忽然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茅厕顿开，啊不，茅塞顿开——Arcas的直觉总是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我指的是外面那层衣服，和帮你翘课时一样！”塔诺西看着Arcas耍宝的样子，莫名一阵火大，“你留下做体检，我借用你的身份回去确认埃米卡·若特和Caesar是否还活着。”

“可以。”

塔诺西一愣，他没想到Arcas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你要保证，一旦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人，就实时给医生这边发送坐标，我在体检完之后会立刻前往增援。”Arcas目光灼灼。

这种真诚而炽烈的目光对塔诺西而言过于耀眼，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以免被烫伤。

“以弗埃尔一族的名誉起誓，我会永远效忠。”塔诺西淡淡道。

◆58.

小型直升机突兀地腾空而起，在空气中留下宝蓝色的光痕。

Kalo与直升机在瞬间交汇，直升机的玻璃窗口显出几个醒目大字：“地图已发，先行一步——EMC”。

Kalo一瞬间没反应过来EMC是哪位的名字缩写，用了排除法才意识到原来是刚才奄奄一息的埃米卡·若特。这是他入校近一年来第一次见这位室友燃烧能量化形，开学前几周在自由搏击课上被揍到鼻青脸肿都没见过这位室友调用能量，那会儿Kalo私下还问发小觉得这位室友是什么路数，会不会是什么隐藏大佬，越被打越强之类的，结果Arcas挠挠脸表示你丫到底背着我看了多少集《超级赛x人》，随后给出的猜测正常到不像Arcas的风格：要么是为了节约能源，要么是签了什么保密协议。当时的Kalo表示“那这孩子也太惨了点”，现在看着直升机的速度和火炎的量，Kalo隐隐有了答案。

通过地图和坐标很容易就到达Caesar的位置，Kalo被地面一大滩莹蓝色的能源液吓了一跳，几枚小口径弹壳跌落在这滩荧光海中，有种□□的氛围。

而Caesar半只身子被困在疑似琥珀的晶体中，胸前有两个弹孔和宝蓝色的能源液痕迹。

「糟糕。」

Kalo不确定自己刚才没拦住埃米卡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项，这里的一切着实疑点重重。

可渐渐滴落的水滴和蓄势待发的雷公怪不会给他太多时间来懊悔，Kalo只能硬着头皮一把将Caesar扯出来。

“Caesar，清醒的话就眨眨眼睛！”

下一秒，Kalo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身后斜上方传来重物落地的巨响，光线随之暗下去——有人堵住了出口！

“淦！”Kalo忍不住爆粗，他刚才应该直接拉着Caesar往死了燃烧能量全力冲刺才对！

悟已往之不谏，Kalo迅速调开刚刚接收的地图，发觉这玩意儿竟然是3d的！甚至直接用红色标出一条通路，备注“逃生通道”四个大字。

这是什么保姆手把手喂饭级别的辅助啊！

若非这里的弹壳和能源液的痕迹太过可疑，Kalo简直想表演一个当场飙泪：原来有辅助兵队友竟然是这么方便的事情吗！他从小到大基本没和别人组过队，就算组队，队员也全是暴力打法的主C。

太方便了！也太奢侈了！

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入口就在这琥珀的下方，近在咫尺。

Kalo毫不犹豫，起手一个炮击，果然听见碎石落地的声音！

头顶却传来雷公怪的话语：

“我对你很失望，战神的儿子……”

“我刚刚停下来还想期待你主动过来迎战……没想到啊！”

“面对杀害你儿时好友的仇敌，结果却只想逃跑吗？”

“真丢脸啊，战神的儿子竟然还不如刚才的几个新兵。”

Kalo浑身一颤，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再难移动分毫。

诛心之术非常奏效，雷公怪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那张稚嫩的面庞传递出的恐惧与怒火，刻意拉长了话音：“怎么回事啊，阿德里的新生代是垮掉了吧！”

“杀了你好友的人就在你面前，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守护阿德里’？”

每句话都恶狠狠地踩在他心头的旧伤上，Kalo只觉得脑内血气上涌，愤怒逐渐挤开恐惧，连理智也一并被挤开：“你这家伙……”

Kalo将Caesar安置在一旁，蓝光闪过，双臂化形为最拿手的双刀。青蓝火炎猛烈燃烧着，阿德里星人的“火”并没有温度，周围的水汽却宛若被“蒸发”一般，在靠近Kalo周身十米的时候，纷纷消失不见。

他把功率提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换句话说，Kalo的目的是，以命相搏！

雷公怪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忘我一般在空中张开双臂：

看啊！这浑然天成的庄严舞台！这盛大的赞歌！

待大地崩裂、穹顶坍塌，至高无上的雷电将化作猛兽，从每一滴水中扑出来，将象征希望的新生命撕碎、践踏为齑粉！

雷公怪的笑容愈发放肆，可当他向下望去时，笑容霎时僵住——

■

Kalo忽然感到身体一轻：有谁从背后扯住了自己的衣服，他被摔到洞口，衣袋里的坚硬物体硌得他生疼，诧异地望向前方，映入眼帘的是某人的背影。

“Caesar!”

“一把年纪的黄皮电耗子对着我们阿德里的在校学生逼逼咧咧个什么劲。”Caesar声音嘶哑。

“哪里窜出来的老鼠！”雷公怪气急败坏道，“弱者最好少出头，还能多活一会儿！”

“哦？”Caesar活动着肩膀，气定神闲地直视雷公怪的眼睛。

“是你？”

“才认出来么？看来老眼昏花啊——顺便一提，我不介意第二次剁掉你那两双爪子。”

??

Kalo刚想出声提醒Caesar注意四处渗透的水滴，只见Caesar不知踩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别让我笑掉大牙啊！”雷公怪没有放过这荒唐的一幕，超大功率的紫色闪电脱手而出，这是杀招，只要命中，即使是饱经沙场的战士，也会当场丧失战斗能力。

“Caesar！”

电光火石之间，Kalo竭尽全力甩出黑色机械石。印着放射性标志的黑色机械石竟横亘在Caesar与雷公怪之间，生生吸收了所有雷电。

紫色的光芒中，能源石的形状逐渐变为一位少年的剪影。

已经做好下一步动作的Caesar这次是真的愣在了原地。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这凭空出现的少年身上。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我tm做个假动作而已，Kalo你瞎扔的什么东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Caesar，他大臂一挥拎着一蓝一黑两个少年人，干脆利落地祭出兵痞大招——泥给路打呦——翻身跳进逃生通道中。

该技能音译：泥给路打哟。中文译名：脚底抹油术。一种老油条看家本领，CD冷却时间与军人荣誉感成反比。该技能的成功概率为（幸运+爆发）*60％，一旦成功，免疫所有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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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埃米卡拿花的是右手，扛枪的是左臂，part16里塔诺西卸掉的是他的左臂。以及埃米卡目前名字的拼写应该是Aiemika，Kalo见到的缩写却是E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