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在，毕斯特可不能否认。

夕琉璃忍不住看向司佩司，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画廊的规矩的。

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与她对视，左右眼皮俏皮地眨来眨去。

不用言语，已然明了心意。

司佩司又不是像吉恩森、欧德一样失去记忆的灵异，它是真真正正记得过去时间线的，自然也会记住曾经加入画廊的过往。

画廊有什么规矩，它早就熟读在心。

然毕斯特抱臂，鄙夷道：“那条规矩是建立在你们抓到特级灵异的基础上，请问——你们带回来了吗？”

司佩司臭不要脸地后撤几步，抓着夕琉璃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摆出一副依偎的模样：“我不就是特级灵异喽？”

夕琉璃：“……”

毕斯特要被司佩司的逻辑链气笑了。哪有交一只特级灵异的物证讯息，抓的是另一只灵异的道理。

她拿起无槃的照片，里头是一只淡蓝色的水母，对比着司佩司的面孔问道：“这照片是你吗？”

“是，那时候我还很瘦。”司佩司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晃晃脖颈下的照相机，“要不我给你拍拍我现在的照片，说不定能凑个对玩消消乐。”

荒唐的说辞。

毕斯特怒不可遏，毛都要炸起来了，“你知道欺骗管理人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司佩司像极了无畏时的夕琉璃，她撇撇嘴：“无非就是从关禁闭一天变成三天嘛，猜都能猜得出。”

被说出了心思的毕斯特怒上加怒，彻底忘记了禅真的劝告，不出三分钟就把夕琉璃她们赶出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夕琉璃就住进了意料之中的禁闭室。

跟着进来的只有司佩司一位。吉恩森介于有重要研究在身，已经割离了“夕琉璃体系”，被画廊其他成员送回了实验室继续工作。

面对如此处罚，夕琉璃的情绪倒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她平静地进入铁闸门，平静地坐在禁闭空间的长椅上，望着唯一且空白的窗口走神。

司佩司起初对画廊的禁闭室还是很感兴趣的，她在室内绕了几圈好奇观赏。禁闭室随画廊的一派风格，清冷空白，生成不了一点好感。

待她的好奇消磨殆尽，司佩司就重新挤回夕琉璃身边，挨着她就坐。

她看着木头般发呆的夕琉璃，笑道：“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当着我的面在想别的女人？”

夕琉璃目光涣散托腮直看前方，语气淡淡好似很无聊的样子：“没有，只是在想你心眼多而已。”

“哦？是在争宠方面还是在敲诈方面？”司佩司打趣道。

“是在‘做间谍埋地雷’方面。”夕琉璃依旧直视前方的那堵墙，没有看司佩司一眼，可她的右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块东西，手心展开朝上——是一块正方体积木。

司佩司：“……”

她瞧见夕琉璃手中的东西，神情一滞即刻说不出话来。那不是什么玩具积木，而是她的身体碎片。

司佩司原型是一个三阶六面魔方，共有二十七个的小方块构成。每一块方块都带有空间管理的权能，能控制周围一定的空间区域。

朝玲珑曾经说的“司佩司搬移东大陆板块”，就是司佩司分裂成二十七的小方块，随后落于东大陆各个方位，强行转移空间达到拆迁大陆的效果。

夕琉璃以为那种事只会发生在过去时间线，可她在去禁闭室的画廊途中，眼尖地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魔方方块。

瞧司佩司的神情，看来是她自己亲手藏的。司佩司故意与吉恩森打闹，在画廊内上蹿下跳时偷偷动的手。

想要转移画廊空间？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想见我只是个幌子。”夕琉璃捏着手中的魔方方块，低眸让人摸不清她的心思。

司佩司心眼很多，比想象中的还多。她给夕琉璃安排一场如二次元漫画中的巧妙邂逅，然后借着自己的身份顺理成章走近夕琉璃的身边，进而进入画廊。

在吉恩森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在画廊布好用于空间转移的“地雷”后，随后“不经意”跑进画廊行政区，顺水推舟将有关无槃的信息资料交给毕斯特。

按照毕斯特的刚硬性子，她看完资料肯定会下令彻查寒之舟。哪怕不能找到无槃，也能替司佩司再探探路。

她是如此的心机，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大大咧咧，无理取闹”。

见躲不过，司佩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话语间还带点小委屈：“好吧，我确实是带着目的进画廊，这点做不了假，不过，想来见你也是真的！”

她着重强调最后一点企图萌混过关，可惜夕琉璃公事公问，不吃她这一套。

“为什么要在画廊布下空间阵？”

“这个……”司佩司挠头为难道，她此刻跟朝玲珑一个德行，死活也不愿意透露重要信息，“你就当埋‘伏笔’给未来买个保险，避免意外。”

避免意外？画廊基地能有什么意外？

往昔的记忆浮现在夕琉璃的脑海，她想起朝玲珑曾说过“画廊不太平”类似的话，内部流派争斗，基地还可能存在叛徒。

夕琉璃的眼睛蓦然睁大：“你是说以后画廊可能……”

“嘘——”司佩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她后面要说的话按了回去，“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这里仍是画廊基地，谨言慎行为上策。

夕琉璃的声音情不自禁地低了几分，像是在说悄悄话：“你已经摸清人了吗？”

画廊的叛徒究竟是谁？

谁知司佩司果断地摇摇头，一摊手：“没看清，ta藏得很深从不主动露面。”

在以前时间线她们始终没有查出ta。

夕琉璃听完有些丧气，没有言语，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写着：那你还给我“埋地雷”？

司佩司自信地眨眨眼回应她：都说了是保险啦。买保险的人怎么会知道将来的意外是车祸还是人祸。

她虽然不清楚画廊内究竟是谁叛变，但能将嫌疑人限制在固定范围。人数不多不少，恰巧是流派的六位管理人和如今的代理廊长。

司佩司将他们的名字写在夕琉璃的手心里，暗示画廊的叛徒就藏在其中。

夕琉璃手指微蜷，过滤一下信息。忽略掉未来派日常摆烂的朝玲珑，也就只有写实派的余流风和野兽派的毕斯特她单独接触过。古典派的禅真与达达派的阿比切尔利以及超现实派的念罗蝶她仅有一面之缘，无法判断他们的真实面目。

除去这六位，反倒是现任的代理廊主——沃克，夕琉璃至今仍未见过。

信息不足，也不好妄下结论。

“有的时候，你的直觉会比你的理性更加管用。”司佩司笑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被司佩司一提醒，夕琉璃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位比朝玲珑更适合做个“神棍”的人：她常常依靠直觉办事，又或者通过梦境预知事件线索。

当初梦见无颜女在维伦斯学院是如此，辽音塔事件发生的那一晚梦见欧德亦是如此。

如此怪事，夕琉璃趁机问司佩司：“我在以前有过什么预知梦的超能力吗？”

“比如？”

“看见一些真实的记忆片段，或是过去或是将来。”

司佩司迷惑地歪歪头，从脸色上看似乎没听过这一类能力，她思考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拍夕琉璃大腿“哎呀”出声：“妈咪你搞错了，根本没有什么预知梦，你见到的应该是小十二啦！”

她说的小十二，便是十二灵异中岁数最小且最后一位，本质就是一团梦——名为虚兮。

按理来说它是梦，自然也就只能出现在梦境中。

夕琉璃抚摸下巴，了然道：“原来如此，它这么早就来找我了……”

“不可思议！照这么说它是除了居家的二哥外第一位见你的，哇～这是抑郁症治好了？还是病入膏肓的回光返照？”司佩司意外道。

其他灵异都知道，年龄最小的虚兮是货真价实的虚无主义者，看待什么事都带着消极悲观的态度，行动力更是负数。

人是会死的，灵异是会灭的，世界是毫无意义的……它经常说着诸如此类的话语，躲在梦境中虚度光阴，什么也不想理会。

哪怕是过去时间线夕琉璃颁布的任务，虚兮也是看心情办事，能不做就不做，比朝玲珑还摆烂，比达达派还消极。

这样一位虚无的灵异，居然会频繁出现在夕琉璃的梦境中，属实奇怪。

司佩司恨不能立刻钻进夕琉璃的梦境中，将虚兮给揪出来好好问一问。她摇摇夕琉璃的肩，急促道：“快——妈咪，快睡！进入梦境将它绳之以法，让它感受一下现实社会的毒打！”

夕琉璃：“……”

你再这么摇下去，我睡意都得搅没。

被关禁闭的时间漫长又无聊，她不如借这个机会去找一次虚兮。夕琉璃挥手遣走司佩司，稍作收拾便在禁闭室的床铺躺下。

所幸她这一整个白天都在外面东跑西颠，深夜又到寒之舟种植场那边闯了一圈，一天下来体力耗费不少。

夕琉璃闭上双眼不去胡思乱想，没过一刻便在安静的气氛中进入梦乡。

人很多时候是不清楚自己是否入睡的，他们模模糊糊沉入黑暗没有意识，一眨眼便是明天清晨。

可夕琉璃有时入睡却异常清醒，她好似乘坐一条黑色狭窄且拢长的通道，像滑滑梯一样一路往下，抵达出口时迎面而来的是夺目白光。

紧接着是一片白茫茫——她来到了她的梦境。

这次的梦境中全是雾，什么东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