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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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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能瞧出这是一个台阶,花描见状,忙笑道:“那莲子生硬,嬷嬷牙口不好如何咬得动。姑娘便惦记给您亲手绣了一条五彩福纹的抹额,您瞧瞧。”

说罢,她转身打开箱笼从里头取出一条抹额,交到朱嬷嬷手里。

朱嬷嬷年纪大了,身子倒还硬朗,只是有一种不好,便是偏头痛。沈月枝计量着将她留在沈府安度晚年,便在这几日赶着绣出一条来。

瞧着抹额上面细密的针脚,朱嬷嬷眼圈一红,语气也不似方才的镇静,道:“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月姐儿可别为我这一把老骨头费了眼睛……”

“嬷嬷说什么呢,哪就老了?”沈月枝上前拉住她的手,泪光盈盈弯了弯眼。

姜氏走后,朱嬷嬷一心为她操劳,明里暗里不知挡去多少算计,在她心里,早已把嬷嬷当成了世上最亲近的人。

只是有一点她不放心。朱嬷嬷只有一个茂哥儿,因大半时间都陪在她身边对茂哥儿疏于管教,不知怎的竟让茂哥儿养成一副喝酒赌钱的性子。

为此事,朱嬷嬷背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大半辈子攒下的积蓄也被茂哥儿拿去赌完了。沈月枝知晓朱嬷嬷心里的愧疚,却也明白绝不能任由此事发展下去。

“茂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嬷嬷也该预备着给他娶亲了。至于婚钱,嬷嬷不必担心,就算作是我的一点心意。”

朱嬷嬷一愣,方要开口拒绝,沈月枝却赶在她之前开口:

“再则,既然成家了茂哥儿也不能再这么懒备下去。我已让人打过招呼了,赌场不会再接他。另外,我还给茂哥儿寻了个伙计的差事,不愁没有生计。”

攥着朱嬷嬷的手,沈月枝温声道:“只是一点,嬷嬷千万要狠下心来,可不能茂哥儿哭一哭说几句好话就软下心肠了。”

暮光朦胧,沈月枝清丽的脸颊被衬得更婉约几分,唯独一双清凌凌的眼显出点儿别的势气。如同雪地里支出的寒梅。

哪怕缺了生母教习,但月姐儿依旧出落得亭亭玉立,待人接物事事有条理,看得比自己还通透。朱嬷嬷一时既欣喜又心酸,只红着眼道:

“月姐儿替我那个不争气的儿操心这么多,我如何能辜负。”

闻言,沈月枝微微弯唇。哪怕王茂屡教仍不改恶习,那么她也会将嬷嬷接到身边,让她不为这些事烦心。

婚期愈近,就算沈越并不怎么看重自己唯一的独女,但沈月枝作为沈家长女,亲家又是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的闻家,无论如何这次婚事也注定不能出现纰漏。

这些日子沈家上下皆忙得脚不沾地。红绸高挂,窗棂上贴着喜字,庭院里下人除扫得一尘不染,各式瓷瓶里插着花枝搁在案几上。

深夜,沈月枝望着头顶床幔上繁复的绣纹。今晚是她待在沈家的最后一夜,明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花描就睡在外间,沈月枝不想吵醒她,便没有翻动。可不曾想,花描竟知晓她没睡似的,片刻后,点了盏小灯轻轻掀开帷帐。

“姑娘,还没睡么?”

豆大的烛芯摇曳着暖色的光晕,沈月枝敛下杏眸,花描看出她的心事,放下灯盏在床沿坐下。

“姑娘忧心什么,我也清楚。但无论去哪儿,都有我和绿芜陪着姑娘呢,姑娘绝不是一个人。”

“阿,姑娘快睡罢,明日还得早起呢。”

心底的不安随着这番话渐渐散去,沈月枝弯了弯唇,闭上眼。

次日一大早,院里众人忙得脚不沾地。沈月枝被伺候着换好嫁衣,戴上凤冠,她本就生得雪肌盈骨,今日略上了层淡妆,更衬得桃腮杏面。

梳妆完后,朱嬷嬷喂她吃了几口汤圆,红着眼圈瞧着她,勉强扯出笑意,亲手替她盖上喜帕。

在光晕暗下来的那一刻,朱嬷嬷紧紧攥着她的手拍了拍,强忍泪意:“好好的,月姐儿要好好的……”

接着便将她的手交给了喜婆。一瞬间,喜帕下的沈月枝也红了眼。她由喜婆搀着,一步一步迈过门楣。

行至喜轿前,一只修长分明的手忽然递到她面前。沈月枝微微垂下眼睫,片刻后伸手牵住那只掌,弯腰坐进轿子。

一路上,沈月枝似乎都闻见了那股淡淡的雪松气。

下轿时,那只手仍旧伸在她面前,这次沈月枝平静了许多,任由那只温热的掌心牵着她走进闻府。

每次遇到门楣时,那只手都会停顿一下,然后是男人熟稔的清泠嗓音:“夫人,留心脚下。”

喜帕下,沈月枝鸦黑的睫羽颤了颤,提起裙摆迈过门楣。

正堂内,傧相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在鼓噪的心跳声中,沈月枝与闻晏一同鞠身。

拜完起身后,沈月枝发觉自己手心竟有湿。一旁婢女上前扶着她从正堂退下去了喜房,在床榻上坐下。

“姑娘可累着了,喝杯茶么?”是花描的声音,接着一只白釉莲瓣杯便被递至羞帕下,沈月枝接过饮下,方觉嗓子清润些。

想来是担心她待着紧张,花描和绿芜皆陪着她说着闲话,沈月枝心弦方松下一些,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众人皆立马噤声。

隔着喜帕,沈月枝只能听见一阵沉稳规律的脚步,每一步都如同敲在她的心尖,她不由攥紧帕子,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黑色长靴停下,与裙摆下红色绣鞋相隔不远,沈月枝目光如同被烫了下倏地挪开,她闻到一点儿淡淡的酒气。

想来深受圣眷的大理寺少卿同知众多,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也不知他是如何脱身的。

“夫人,我揭喜帕了?”闻晏的嗓音里似乎带了一点笑,沈月枝耳尖一烫,轻嗯了声。

下一刻,喜帕掉落,明晃的烛光映进来,沈月枝与闻晏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男人同样是深红色的喜服,鲜亮的颜色似乎让他眉眼间的清冷化去了,黑眸点漆,墨发高束,反倒是位风发意气的玉面郎君。

他定定瞧着沈月枝,忽然勾唇眼里划过笑意:“今日夫人涂了层胭脂?”不待沈月枝反应,他笑道:

“否则怎么不见夫人脸红?”

此话一出,沈月枝羞得从耳尖一路烧到脸上,便是胭脂也盖不住那从雪白皮肉下沁出的红晕,如同春日枝头上的灼灼桃花。

她从未想到,有一日向来清风霁月的闻大人会说出……说出这般不端方的话来。好似这层皮囊之下换了个人似的。

红烛摇曳,烛光影影重重,沈月枝捏着帕子,只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烫了许多,几乎不敢看男人的眼。

片刻后,闻晏后退几步,负手而立道:“服侍你们夫人洗漱罢,这身喜服和头上的钗环也压了她一路了。”

闻言,花描和绿芜上前扶起沈月枝,而闻晏也自另一头去了净室。

这一身的确繁琐沉重,卸下后沈月枝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她靠在桶壁上,露出莹白圆润的肩头。

绿芜从后面为她捏着肩,花描则将雪白的寝衣捧来,问:“姑娘,可要熏衣么?”

本朝一直盛行“芳洁”,贵女们都有熏衣的习惯。一来是可使自身沾上香气,二来是不少男子都把熏香作为一种闺房乐趣。

故而大多新妇为讨夫君欢心,都会于新婚之夜在衣裳上熏一点儿迷情的香料。

但沈月枝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她向来没有熏衣的习惯,何必为了讨好别人而求全。

洗沐完毕后,花描她们都退下了。沈月枝在踏出净室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下,收拾好心绪方走进内室。

她在净室里待的时间不算短,闻晏果然已经收整好了,坐在几案后持一本古书,同样一身雪白的寝衣。

烛光支起一室明净,他侧脸如同勾勒出浓淡正宜的水墨,后脊直挺似梅骨,翻页时手背上经络蜿蜒,有几分疏离的清冷。

脚下的步子一顿,沈月枝微微蹙眉,莫非方才闻晏的异常是因为他饮了酒的缘故?如今沐浴后酒气散了,人也清醒了……

如今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沈月枝在静谧的气氛中不由有些紧张,便没有往案几那边走去,默默在妆奁前坐下。

铜镜中,映出一张春意盈盈的脸,杏眸中水光浅浅浮动,连唇瓣也比往日显得嫣红……沈月枝指尖挨上脸颊,有些诧异。

却未察觉,身后的翻页声已经停了,闻晏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身姿颀长,拿起案上的梳篦,掌心拨起她的发丝轻轻梳过。

他眉眼低垂,眉弓在面上投下极淡的阴影,深浅不一。明明是极温柔的姿态,沈月枝却莫名感到了紧张,只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颤动眼睫。

少顷,发丝梳完了,闻晏却并未松开,而是指尖勾着一缕青丝整只掌心慢慢握住沈月枝的肩头。

隔着轻薄的衣料,沈月枝被他掌心的温度烫了下,呼吸不由乱了一瞬。她清楚地隔着铜镜看见了男人的那双眼,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

“夫人,就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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