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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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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仅荷花开得好,瞧这莲蓬也生得饱满。”花描捏着一支莲蓬,葱白的手指灵巧地将莲子一颗颗剥开,盛在盘中。

“姑娘们尝尝么?”

沈月枝捡了一粒送入口中,脆生脆生得带着一点清甜,倒也新鲜。她将团扇搁下,也从石桌上拿起一支翠绿莲蓬。

“绿芜一向喜欢这些,给她带几支回去罢。”

如今付岫烟身子已调理得差不多了,她婚期也临近,便打算今日回去。故而折下一两支莲蓬回到京城还新鲜呢。

“姑娘你还惦记着绿芜呢,回去朱嬷嬷指不定怎么念叨我们呢。”花描笑着,翡翠耳坠在脸侧晃着光。

朱嬷嬷一向爱操心,陪嫁单子上小到一对象牙箸,大到一扇梨木绣祥云纹落地屏风,都得一一过目。

这次她们在城外躲懒这么些日子,必定是少不了一顿说。

沈月枝一贯深知朱嬷嬷的性子,也知晓正值出嫁前夕,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待在阁中。可瞧着日子愈发逼近,心底的慌乱也逐渐冒头。

故而她才一再推迟回京的日期。只是这桩婚事是她点头应下的,如论如何也是躲不开的。

莹白的指尖不自觉用力,在莲蓬上留下几道弯弯的月牙,汁水也沾染上水葱似的指甲。

可这别苑是闻晏吩咐带她来的,怎么瞧,也是闻晏纵着她来的。哪怕日后东窗事发,担责的人也不会只有她一人。

那几弯指印到底损了莲蓬,沈月枝搁下,拿帕子拭了拭手,抬眸看向付岫烟:“你今日回京城后,你便径直去楚府么?”

“是,不过此次我因楚矜被困在重光寺,日后也有了借口推脱她。”付岫烟道:“将手上答应过楚绪的这桩事了结后,我便也能离开了。”

她与楚绪之间的渊源沈月枝不怎么清楚,但既然快了结了,她也不多问了。

“我之前未曾向你提起过,与我一同被困在重光寺的人有两人你认得。柳氏和她母家的一个姑娘。后面粮绝时,那个姑娘还将自己的口粮让给了柳氏。”

一个母家那边的姑娘,要说与柳氏有多亲近倒也说不上,却如此讨好自己的姨娘,甚至不惜堵上性命,付岫烟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她有求于柳氏。

而柳氏能为她做到的,要么是给她添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要么就是能做主将她嫁给宋家的人。

而那个姑娘堵上性命,所托一定不小。

虽说沈宋两家已经退婚了,但付岫烟想着,还是得让沈月枝知晓,日后也好有成算。

提起柳氏,沈月枝不由蹙眉,而那个姑娘只能是之前见到的齐曼。而上次见面时,齐曼便有意在宋青砚暗示她和闻晏关系不清不楚,所求什么还不清楚么?

但她与宋家已经退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只是齐曼有意借她攀上宋家,实在令人厌烦。她拾起团扇起身,淡声道:

“日后在宴会上避着点就是了。”

只是齐曼将所有筹码压在柳氏身上,可是笃定了柳氏不会让她失望么?清眸中微冷,只可惜她所认得的柳氏却不是那样的人。

她们来别苑本就未带什么行囊,只简单收拾几件衣裳就够了。回到院中,沈月枝本想向若谷辞行,却不见人。

问了下人方知晓,说若谷去接什么人去了。沈月枝一怔,若谷是闻晏身边的长随,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人能有几何?

无论是闻晏或是闻家那边的人,沈月枝此刻都不好与之相见。索性让下人代为辞行,沈月枝偏头冲花描道:

“去寻岫烟,带她去别苑门口。”

花描点头去了。沈月枝便独自提着裙摆沿着小径往别苑大门走去。

她不清楚若谷去了多久,也猜不到他们会往哪条路走,也不想去猜。心里乱糟糟的,沈月枝觉得面上有些热了,用手背探了探,果真觉得热。

收起混乱的思绪,沈月枝行至月洞门,正要越过去,余光忽然瞥见一片鸦青暗纹的衣袂从月洞那头来。

心跳一滞,沈月枝忙背身立在月洞门后,手持团扇遮面,耳上的白玉坠子轻轻晃悠,凝着两点盈润的光晕。

微微偏头,便瞧见那片衣袂也停下了。沈月枝鸦黑的睫羽轻颤了一下。

隔着一道月洞门,两人静静对立。繁盛的花枝垂下,花枝中那道纤细的身形被遮住些,绿裙翩跹,露出一截莹白的细颈,和嫣红的耳尖。

在鼓噪的心跳声中,沈月枝听见那道熟稔的清冽嗓音时,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沈姑娘,许久不见,身子可好些了?”

她极力稳住嗓音,朝月洞那边微微欠身,“劳闻大人关怀,已经无碍了。”

略一停顿,她微微迟疑地问了一句:“……大人,北下可一切顺遂?”

一道轻笑声穿过层层花枝在她耳边落下,沈月枝顿时呼吸乱了些,脸上更烫,忙将团扇往上移了些。

“劳沈姑娘关怀,一切顺遂。”

一字不差地将方才那句话还了回来。沈月枝听出,羞得人快烧起来。她一向不常说这些话,直到从男人嘴里出来,她方听出她的话有多客套、生疏。

该客套也客套完了,本朝惯例便是新人成婚前该避面。按理说,月洞外的人该离去了。

微微移开扇面,沈月枝往后极快地掠了一眼,便看见那片衣袂仍旧在那儿。

正要匆匆收回目光,却听见他道:“我从京外给沈姑娘带了些当地的玩意儿,不值什么,姑娘留着把玩罢。”

说罢,闻晏向月洞这边递出一只梨花木的匣子。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叩在色泽黄润的匣面上,被衬出几分冷玉的白。

匣子不偏不倚地举在光影交接的界限处。沈月枝微微咬住唇瓣,后悔自己将花描支走了。此刻,也只能她亲自去接。

扇面遮住大半脸,沈月枝往月洞外轻挪了几步,眉眼低垂,目光能清晰地瞧着她离那片衣袂越来越近,心跳也越发鼓噪。

在伸手接住那只匣子时,无意中两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下,沈月枝睫羽一颤,男人没有松手,她下意识抬眸。

——撞进了一双清深的眸中。

同一瞬间,淡淡的雪松气息缠绕上鼻尖。沈月枝心跳如鼓,双腮酡红,在她错开视线的那一刻,听见闻晏含笑的嗓音:

“沈姑娘,你的发髻乱了。”

沈月枝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扶住一片假山,细细喘气,半响心跳方平复了些。沈月枝抬手抚了抚发髻,钗环细碎响动。

——她的发髻并未乱。

*

“楚大人,多谢你的披风。”回廊下,付岫烟将披风递出去,敛眸道谢。

楚绪抱着臂靠着柱子站立,垂下眸自上而下盯着面前的女子瞧了片刻,接过披风,道:

“这次你被困在山上事出楚家,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玉佩的事我不再追究,再则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可付岫烟只是抬眸瞧了他一眼,淡淡回绝道:“不必,待我将手上的账目算完,再提这件事罢。”

“不过我之前提过,在此期间你需守着院子不让任何人进去,这件事希望你能做到。”

瞧见从回廊那头走来的花描,猜到是沈月枝寻她,付岫烟并未多言,径直越过他走去。

微微侧身盯着她的远去背影,楚绪良久无言。

等花描领着付岫烟登上马车时,沈月枝的脸上的红晕仍存留几分,如同雪地里娇艳的梅花。花描奇道:

“姑娘怎么热成这般?”

用帕子碰了碰脸,沈月枝只胡乱应付几句。花描便没有多问,只是接过团扇替她打着风。

马车停在沈府时,已是申时。回到后院,果不其然被朱嬷嬷念了好一阵子。

“月姐儿再不久就要出嫁了,怎么反倒不稳重了。这八月十六就是大日子了,月姐儿却躲去城外,若被哪个烂了嘴的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怎么着?”

知晓朱嬷嬷是担心自己,沈月枝便由着她说,也不讨饶。花描正想劝几句,却见朱嬷嬷转身瞧向她:

“你这妮子也不劝着点姑娘。只一味地纵着姑娘胡来,叫我怎么放心将姑娘交给你们?”

哪怕在外人看来,这一门亲事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但她仍日日悬心。在朱嬷嬷眼中,闻家那种高门大院,其中吃人的阴私只会比沈府多而不会少。

月姐儿生母早逝,母家又不会提供半分助力,日后无论受了多少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独子里咽。她如何能放心?

听出朱嬷嬷话里的意思,即将离别的愁绪顿时漫上心头,沈月枝眼圈也微微泛红。

见此情形,还是绿芜解的围,她笑盈盈地剥开一粒莲子喂到朱嬷嬷嘴里,道:

“嬷嬷何必动气呢。您一心记着姑娘,我们都是知晓的,只是姑娘好事将近难免有些无措,出去散散心也是有的。您就大宏大量饶我们一回罢。”

嘴里清甜的莲子让朱嬷嬷冷静了些,也觉得不该在最后几日念月姐儿的不是,便装作吃味岔开话:

“你瞧瞧,姑娘出去一趟,还惦记着你爱这些新鲜玩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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