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栗睿盯着聊天界面上发过来的两个汉字，觉得心跳瞬间蹦上一百八不是、八百一。

万年不更新朋友圈的大明星发了张综艺录制结束拍的集体照，配上几句非常官方的发言就勾得栗少爷心痒难耐。先是装模作样恭喜他工作顺利结束，这才惴惴不安地问如果方便要不要今晚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神他妈庆祝一下。

这借口真的够烂。

如果栗少爷知道昨天林昭也是用这个借口约的大明星，估计能连夜打包行李回伯克利。

可惜他不知道，所以谢阑同意后非常雀跃。

“你想吃什么？”（删掉）

“你有想吃的店吗？我刚回来不是太熟，怕挑得不合你口味。”

谢阑：“介意吃大排档吗？”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栗睿心想。这就是给他吃芥末蘸辣椒也能一口干八个，不过谢阑怎么会想吃这个？

明星当久了要接接地气？也挺好。

“当然不介意！我也很喜欢路边摊lol，但是你去人多的地方不会有问题吗？”

“抱歉，我的意思是担心你被狗仔拍到影响形象。”

谢阑：“没关系。”

“那我去接你？”（删掉）

“那我们在哪里见面？要不然我去接你方便吗？”

大明星发了个地址给他，约在了六点半。

还有好几个小时。

栗少爷光速飞奔回自己家，翻遍了衣柜左挑右选活像要去参加什么时装秀。

这件太花了，看起来很轻浮。

这个会不会太正式了？容易有压迫感。

这个？算了算了、卫衣太幼齿。

衬衫？会让他以为我是程序员吧？

栗少爷算了算时差，一连四五个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自己在巴黎的好友。

对面破口大骂。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现在是凌晨！凌晨啊！你是要相亲还是上央视啊！！！！！就你那个脸那个身段儿你他妈披个垃圾袋我也能给你打包送进米兰的after party！！！！你做个人吧栗总！！！”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栗睿挨了一记暴夸，但并不满意。

直到定好的闹钟响起、栗少爷才看到谢阑一点多给他发了条消息。

“方便的话，不要开太好的车。”

应该是怕豪车引起围观。

“抱歉，刚在开会。好的，放心。”

谢阑给他的地址是一家咖啡厅，在淮海路后边儿、这个点儿有些堵。不过栗总思虑周全、提前一小时就出了门，装饰车内花了点儿功夫、刚好提前五分钟到。

他一眼就看到了谢阑。

坐在窗边，换了顶渔夫帽、戴着墨镜。一身休闲港风也好看，叼根烟就是黄金时代的港岛靓仔。

谢阑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冲他招招手示意。没一会儿大明星就走了出来，非常自然地坐到副驾、扣好安全带。动作十分熟练，毫不别扭。

栗睿心里一闪而的的阴暗念头是——他昨晚也是这样上了别人的车吗？

那应该至少是辆迈巴赫，而不是这种七年前的老奥迪。

栗睿摇了摇头，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他有什么资格置喙别人的生活？

“怎么了？”

谢阑问他——大概是他脸色露馅儿了，栗睿赶紧摇摇头。

“没，可能是……有点儿紧张？“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第一次见活明星。”

谢阑不置可否。伯克利有数不尽的明星校友，栗睿作为杰出青年更是还没毕业肖像就被挂进了名人堂。不过他们这样的嘛、逢场作戏瞎扯淡惯了。所以大明星摘下眼镜帽子，冲栗睿风情万种地一笑。

“满意吗？”

栗少爷傻眼了。

如果非要形容，是那种开在野地里的罂粟。没有家养的娇气脆弱，也比一般的乡野小花艳丽迷人。是模糊了罪恶和自然边界的美，一笑就像春风袭来、晚霞铺满千里。

“……啊？”

“活明星啊，栗总还满意？”

那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那个……咱们往哪儿？”

栗少爷脸皮薄，不禁逗。

“你饿吗？”

谢阑问他，栗睿摇摇头。

那你往普陀开吧，过中环。到时候我指给你。”

“好。”

栗睿也不多问，安静开车。谢阑把摘下的墨镜和帽子收拾整齐丢进包里，咬着皮筋扎了个马尾。栗睿余光瞅见他清瘦流畅的下颌线，总觉得这天儿是不是又热起来了。

七年前的旧车，栗睿没连蓝牙、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过往车辆时不时按上的一喇叭，显得车厢格外安静。

谢阑手臂支在车窗上，头枕着掌心看着前镜发呆。

“那个……”

栗睿斟酌着开口。

“不好意思，这车有点儿旧。你如果想休息可以去后座不用管我，我靠边儿给你停。”

“没事儿，”

谢阑笑笑，他其实是在想自己抽什么风？裹着栗少爷外滩内三星三钻的餐厅私房馆子不去、去什么狗都嫌的中环外？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疯的。

“我不困。倒是你，”

谢阑指指他的眼圈儿，

“看起来挺累的？”

栗睿罕见语塞。他总不能说是自己辗转反侧是因为……

“嗯…最近在筹备新公司，事情比较多。”

大明星了然点头，没接着往下问。

栗睿本身并不是个话多的人，除非是很熟的朋友或者必要、他几乎很少开口。谢阑就更不是了，毕竟他不开口也总有人上赶着找话。

于是两个闷罐儿就这么保持了莫名的沉默，不过这种沉默也没有很尴尬、反而让人觉得…… 莫名还挺舒服。

“前面那个路口左拐。”

谢阑开始指路，

“看见那个车库了吗？旁边那里进去，再往前有个停车场。要不你就停这儿吧，就在街背面，那里不好停车。”

司机小栗依言照做。谢阑从包里摸出一副金属细框眼镜带上，栗睿提醒他不用戴帽子吗？大明星摆摆手，

“我又不是国家主席，没那么人见人爱。”

谢阑说的大排档是一条老街，一字排开十来家看起来大同小异的烧烤炸串麻辣烫、热闹浮华的十里洋场在这儿看不到半分，更像是某部社会民生纪录片里主角会住的地方。

大明星偏头问他：“有忌口吗？”

栗睿摇摇头，谢阑就带他走到了其中一家、沿着摆开的塑料筐挑过去、然后递给老板一大盘食材。

这种地方不可能讲什么卫生。小折叠桌油腻腻，地上还扔着上一桌食客留下的纸团空瓶。不过栗睿并不讲究这些，他又不是什么拿腔拿调的二世祖。况且大明星都毫不在意地坐下了，他一个付钱的能说什么？

“你经常来这家？”

栗睿试探性的开口，他反正没看出来这家和别家有什么区别。

“不是，”

大明星撬开一瓶可乐递给栗睿，

“随便选的。”

栗睿轻声道谢，那人又给自己开了瓶。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第一次来这儿。”

栗睿错愕，他以为谢阑很熟。

“之前拍戏来过，一直想试试。哈哈……”

话是随口编的，路边摊是真的想吃。其实他昨天就想吃。谁知道林总财大气粗但脑子实在不好，以为他要吃什么几千块一位的假大排档。

据说还是临时花了大成本买出来俩名额。

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