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
“阿玛,你何时来的?”
“在听说你收下一奇医才来的。”
康熙笑意根本止不住,他最初想留下叶天士,也设想着往后住哪,后来这个想法就破灭了,因为人家根本不愿意为官。
承祜拉着他阿玛坐下,一直眨着眼,怕叶天士听到。
一开始确实没有算计他的意思,可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从那一刻起,让人收拾侧殿,以及想法的明确告知,都成了他计划里的一部分。他本不愿欺他,可已经骗了,警惕些别被发现了。
康熙顺从的被他拉着坐下,听话的悄悄寻问。
“怎么做到的?”
“不难,叶大医一心为民。有能救民的计划,他自然是愿意留下。”
承祜笑了一下,手无意识的摸着腕间莲花。
“等这次结束了,就没有其他的任务了吗?医药方面,是最缺人,最需时间的。游医也好,御医也罢,本质上都是救人。等结束了,我把叶太医如戴梓一般,用最好的待遇对他。药材,器物我不相信,他能不心动。”
康熙愣住,此计攻心。他伸手,捏了把承祜的脸,打破他面上的冷静。
“阿玛都不敢认你了。”
“承祜是承祜,是阿玛永远的孩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笑着抱住康熙,在康熙看不见的背面,眉间愁不散。
—————
承祜吩咐众人,他去书房静坐。
书房内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角落有当季初开的花。
“小美,小美。”
白光一闪,他进入了空间。
小美化作原形,踩着彩云,靠近他。承祜抓住它的长毛,白泽低着头,与他来了个贴面的见面礼。
“给我上一课吧”
白泽的瑞角发出白光,承祜身边被笼上了白色。
过了一会,承祜慢慢睁开眼,蓝色的天空,黄土大地。他一惊,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恍惚间,突然被人撞上。他脚步不受控的往前倒了几步,稳住身子。
“你碰的到我?”
那人犹豫,承祜一身锦衣,细皮嫩肉,不用猜其地位。男人脸上一凝,想要做些什么。还没动作,承祜再次拉住他,力气之大,那人明白自己看错了。
“公子,有何事?”
态度也卑微了起来。
“你能碰到到我?”
那人没了兴致,不愿多想。
“公子不是玩笑话,你是活生生的人,我怎会碰不到你呢?”
承祜哑声,手没了力气。
“小美,小美。”
没有回应。
承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一切。完全不同与京城的景象,他猜测如上次“汉高祖刘邦”那次时空奇遇一般。只不过这次好像更生动,比如......
“小孩?哪来的?”
承祜转身,瞳孔猛的放大。
这张脸有一点点熟悉。
【张仲景】
“小孩?”
画像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记载,可怀疑的对象就在他面前。
“您是张仲景?”
张仲景面上有些惊奇,又回忆起自己已经开始了坐堂医师,百姓大多都知道了他的名号。
“我是。”
承祜颤着手,拉上他的衣袖。他年少读医术,对于他算得上是他的榜样。
“伯伯,我,我找不到家了。”
承祜低着头,拉起了哭腔。手慢慢向背后伸去,没摸到辫子。
他舒了口气。
“我一睡醒就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伯伯,我知道你是好医师。我不求你照顾我,能不能让我在你这吃一顿饭。我可以帮你忙,我家里人让我看过医书。”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完了,张仲景不是心冷之人,况且他为父母官,不就是帮人的吗?
“可以,不过我此次进山是为了采药。你跟我一起去。”
他没办法把他留在这,如今世道乱的很。
想到这,他心尖一紧。
“想来你家里人怕是在寻你?”
承祜对上他的视线,描边束袖,锦衣玉饰。
小美,倒是怕亏了他。
“若没猜错,您是打算去采药。”
“而且还是卷柏。”
张仲景原先以为他所说的学过中药只是虚言,或者说也没学多通,现在看来倒不是如此。
产生了些兴趣:“怎么知道的?”
承祜抬手,指甲上多了个圆圆肉乎的小叶。
“卷柏也叫一把抓、老虎爪、长生草。分枝多而密,腹叶并行,指向上方,肉质,全缘。”
“而且……”
他低头,把叶子吃进嘴里。
“味辛。”
脸皱到了一起。
“哈哈哈。”
张仲景笑的开心,承祜愣住,看着他,脸颊越来越鼓。
“伯伯,别笑了。”
“哈哈哈哈嗝”
承祜悄悄扬起嘴角,走到前面,不让他看到。
可能是为了迁就他,张仲景采药的时间不长。过了一会儿,承祜就跟着他,快步来到了衙门,今天他还要继续当一天的坐堂医师。
今日来看病的人,同样是往常那些普通百姓。
只不过,原先大家都有点想问的事,可看到了承祜一时间有些局促。因为承祜浑身上下,从衣着到气质,就简单写了两个大字。
【有钱】
承祜像是没看到大家的局促,又咬了一口芝麻饼。芝麻饼是路边买的,不算精细。
“好吃,伯伯。”
又咬了一口,若不是张仲景吃过,怕是被他这副样子骗了。
这芝麻饼硬而干,咬一口咽三下。唯一的香就是上面的芝麻,还少的可怜。
“那你是没吃过我家的饼子,尝一口再也忘不了。”
那大娘伸手,递过来一张饼子。眼里带着笑意,以及期待。承祜见张仲景没拦他,直接接过来,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
“大娘做的更好吃!”
语气诚恳,说的不是假话。
明明是同样的芝麻饼,但吃起来味道却不太相同。这饼咬下去,第一反应是脆,然后是一股浓浓的香与韧。要是在来点喝的,他不敢想能有多好吃。
“来,喝点水。”
围观的百姓见他吃的香,还热情的准备了水。看他刚刚张望,便明白了所想。承祜爽快的仰头,露出了个笑,还没说什么,张仲景就打断了这场“其乐融融”。
“下一个。”
场面又恢复了往日的有条不紊,承祜也不白吃东西。手脚不慢的帮忙拿着药物,以及做一些简单的诊断。忙完一天,张仲景觉得比往日甚至还要轻松一点。
他看向承祜,承祜脸红红的,半夸半累的。
“小孩,挺受欢迎。”
承祜理所当然的看他一眼,“不是我受欢迎,是您。”
“您为父母官,为官清廉。又在休息时间,成为坐堂医师。并且不收医疗费,只是收药材费。他们给我吃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把我打上你的‘标记’,多补偿一点。”
张仲景愣神,并不多言。
“忘记给你找家了。”
承祜摆手,满不在意。
“不着急。”
他突然觉得不对,转头看向张仲景,他脸上似笑非笑。
“不着急?”
承祜乖巧站立,低着头,捏着自己的食指,选择闭口不谈。
张仲景明白他没有坏的心思,也看得出来没有什么计谋。他这个人无财无大官,想不通有什么好图的,唯独这医术能拿的出手。但他并不再意,学医的人学的越多,传的越广,越能流传下去。
“走吧。”
他顺利的越过这个话题,只叫承祜跟他一块儿回去。
有杆不爬,不是好主意。
承祜拉出他的手,比他走的更快。眼睛带着笑,生机勃勃的朝气。张仲景看着他,也慢慢笑了起来。
承祜跟着他回了家,是个不大的小庭院,像只有他一个人住。
庭院中间有棵树,落了些叶子在地上。风一吹,作响,显得有些破败。
“家中没有闲人,我一个人住这。而且恐怕今日也来不及整顿什么屋子,你若不嫌弃,我们一起休息。”
他又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随我来。”
书房
这看起来是整个院子里装修最好的房间。桌子上摆着花瓶,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香。墙上还有不知何人的字画,写的潇洒,别有一幅味道。
不过,最能吸引人的是书。
这里到处都是书。
而桌子上有碎条,破布,小石碑,无不例外……
都有满满的字。
“全是医论。”
医论
张仲景语气带着笑意,“全是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广泛收集而得来的医方。”
【张仲景广泛收集医方,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
“我要写一本书,名字还在拟定。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完成?”
这世道不成型的因素过多,战乱,腐败等等,可能意外就在明天或者是今天。
“当然行。”
张仲景寻声望去,承祜面上一派认真,双手紧紧握住拳,能看得出来他的肯定以及对他刚才话的不认同。
他想笑一下缓解这严肃的气氛,但却笑不出来。他有些高兴,从心底流露出来的高兴。
他做不到玩笑,对待他的认真以及对待自己所期待的书籍。
承祜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在看到他没有抗拒的情况下,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他未完成的那本书,给他看,也给自己看。
“您瞧您写的多好,这方剂……”
“方剂……”
承祜轻咬舌尖,原本心里的所有情绪都被他强压下。
“您能给我讲讲方剂吗?”
“颗粒药可用吗?”
张仲景不太明白话题的转变,但还是坐下准备细细讲解。
“医学法子众多,民间喜用针刺、灸烙、温熨、药摩、坐药、洗浴、润导、浸足、灌耳、吹耳、舌下含药,人工呼吸等多种具体治法。从未听过,有何不行。”
“方剂中方指医方,剂,古作齐,指调剂,方剂就是治病的药方。”
“而你这颗粒……”
承祜心提了起来,“方剂有汤剂、丸剂、散剂、栓剂、软膏剂、酒剂、醋剂、灌肠剂、洗剂、浴剂、熏剂、滴耳剂、灌鼻剂、吹鼻剂等,未尝不能创新。”
张仲景瞧了他一眼,摸了把自己的长须。
“我何尝说过不行?”
承祜像充了气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他小脸遍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半响冒出来一句,“先生,您怕是在整我。”
“哈哈哈哈哈”
张仲景的笑声驱散了凝固的氛围,他伸手摸了把承祜的头。意有所指的回复道,“别太紧绷。”
承祜乖乖坐在,舒了口气,双手放在腿上。
“好。”
他们聊了很多,有时是一人的独台戏,但更多的是两人间的相互交流。张仲景一个人惯了,可聊到医药方面,言语从不匮乏。越聊他越惊喜,这孩子从一个他所达不到的视角看他,回答他的问题。
天色越来越暗了,承祜有些口喝,两人就了口冷水。
【小宝】
小美的声音出现承祜手一抖,差点撒了。
【要走了……】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
【嗯。】
承祜手上的杯子从左手转到右手,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
总不能变成光,消散在人面前。
“先生,我,我要回家了。”
“不是不愿回吗?”
他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却还愿留他。
“抱歉骗了你,但所求学问的心以及对你写的书的佩服,没有一点点虚假。”
“我信。”
承祜猛得抬头,对视上他的眼睛。
“我这人没什么好图的。”
张仲景拉住承祜的手,犹豫开口。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
“这话,我常用来告诫自己,现在告诉你。不管哪面,都没脱离学问。”
白光闪过,掌心的温热逐渐消失,环境变成了记忆的碎片退后。
“你有天赋,但决不是捷径……”
最后一点余音消失,承祜空洞的站在纯白的空间内。
“小宝!”
声波冲击着耳朵,他轻捂着,抱怨。
“小美,太大声了。”
“我叫了你好多声,都没理我。”
白泽的耳朵委屈的耷拉下来,承祜连忙扬起笑容,以自己最大的热情,回报小美。
等小美心情好些,承祜才把心里纠结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个时空我所经历的事,会改变历史,所被人记住吗?”
小美诧异抬头,“当然不会,那是平行世界。况且你更不能以自身改变系统带领,若说存在的痕迹,在“他”死前,会如走马灯一般告诉他是一场授课。”
“这是最为保险的方法。”
面面俱到,承祜放松下来,心底却有些失落。
——
张仲景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书房。他头有点痛,像喝了酒一般。昨天所经历的事,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等到了上工的时辰,本是对芝麻饼没兴趣的他,突然想吃起了饼。
买到手,觉得有些无味。
到了往日坐堂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侯大娘做芝麻饼的手艺。他哼笑一声,觉得自己嘴馋的很。
等到了晚间,再一次来到书房,他有了更多的冲劲,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困了,毛笔有些飘浮,无意识的描绘。
【后世视角】
作者有话要说:张仲景,东汉末年医学家,建安三神医之一,被后人尊称为“医圣”。张仲景广泛收集医方,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它确立的“辨证论治”原则,是中医临床的基本原则,是中医的灵魂所在。
在方剂学方面,《伤寒杂病论》也做出了巨大贡献,创造了很多剂型,记载了大量有效的方剂。
他曾在序文中说:“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
张仲景引用孔子语录,在于说明自己不是天才,只能靠刻苦努力学习来获得知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雾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