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醒来时还在书房内，距离他进入空间，时间只过了一个晚上。

下人不敢入书房，他一个人单薄的趴在书桌上，倒是把外面专门照顾起居的三宝给急坏了。

他想去告诉皇后，却又担心承祜不愿意，毕竟他已经来到了长乐宫，就是属于承祜的太监，而不属于他人。

承祜起身并不觉得寒冷，甚至因为有白泽空间的滋养，整个人暖洋洋的。

慢慢打开门，与三宝对上了脸，他焦急慢慢缓和了。

“殿下，你真是吓死奴才了。”

承祜对于自己宫内的人，是放松的态度。三宝人小机灵，明白应该把握的交流尺度。

不能过于疏远。

“三宝，没告诉额娘吧。”

三宝表现出一种无奈，“自然没有，不知殿下在忙什么，不敢随意错意。”

承祜满意的拍拍三宝的肩膀，“干的不错。”

感受到手下的僵硬，明白俩人还有些不熟。

“不用拘束，孤长乐宫没有过多的规矩。”

余光看到魏珠，他放低声音，半是打趣。

“瞧瞧他，前些日子都管着孤，不让孤多喝蜂蜜水。”

魏珠到了面前，没听到什么，只留有余音，蜂蜜水什么的。

他皱了眉头，“殿下少喝，对牙齿不好。”

承祜闭口不谈，向着三宝使眼色。

三宝心里有一股暖意，但嘴上还是下意识应和。

“魏大人说的对，殿下可不能贪心。”

承祜望天，不看俩人。

“你俩倒是联合起来了。”

缓了一会，忍不住笑。见他笑了，魏珠三宝对视一眼，也低低笑出声。

“差点忘了正事。”

魏珠一拍脑袋，引的其他两人都看向他。

“殿下，皇上找你。”

魏珠不继续多语，承祜若有所思，转过身去，开始收拾自己。

“阿玛，我来了。”

承祜并未走进去，而是依着门框往里面张望着，他阿玛正在书桌上披着批子，看起来有些繁忙。

这时看到他，倒是扬起笑脸来，挥手让他过去。

康熙揉了揉承祜的脸，他这些年越发高了，原本肉乎乎的脸，也逐渐瘦了。只留存一些婴儿肥，还在脸间。

“过两天你可要忙了。”

承祜扭头瞧他，康熙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亲耕礼，我要带你们去，你为太子要更加注重言行。过后，便是出阁读书，到时候把你分到六部，你也要学习。”

“我知道的。”

其中所言，句句在为他费心。

承祜不敢马虎，那次谈完话后，即使自己内心已经有了成算，但还是多加练习。

——

先农坛太岁殿是康熙行亲耕礼的一个主要场所，祭祀先农神是古代帝王必须遵守的一种礼制，每年开春时节皇帝需亲率文武百官行藉田礼于先农坛。

从康熙十七岁起，文武大臣帮助他第一次行亲耕礼后，这个习惯就从未断过了。

而这一次有着更不同的意义。比如说从原先的独自一人到现在的皇子数人，再比如他现在有位能继承他事业的承祜。

这天所有人都起的很早，康熙仍然先去上了早朝。

而所有应当参加的皇子也早早起来，收拾自己。他们紧张，其额娘更加紧张。

特别是荣妃，胤祉这些年来的口才已经不如过去那般，能够顺顺利利的说出一长段的话。但偶尔还是有些结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唯恐他紧张，在满朝文武面前落了话柄。

荣妃帮着胤祉收拾着衣着，嘴里还在不断絮叨。

“胤祉不要害怕，场下的所有人，……都是青菜萝卜，没有什么特别的。”

“若是实在紧张，看着你承祜哥哥。”

又试图一句句的教着胤祉他那一部分的话语。

每一位皇子按照康熙所愿，都需要讲一些有助于来年丰收的吉利话，大多都是提前准备，只不过这说的顺不顺，发不发自内心，也是能看出来的。

等来接皇子入队的嬷嬷到了荣妃宫中，荣妃再担心也只好松手，默默看着胤祉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

但愿不要发生意外。

几人站在承祜身后，排列整齐。

皇太子穿杏黄色,皇子穿金黄色。一到六个，显得格外好看。

顺天府用三顶龙亭，装载皇帝躬耕使用的耒帮、牛鞭、稻种；

用四顶彩亭，装载诸王从耕使用的麦种、谷种，九卿从耕使用的豆种、黍种，运到午门外放下。

然后，顺天府官员奉耒帮、种箱陈设于太和殿石阶下，再由户部官员奉入中和殿陈设。

康熙帝阅视完毕后，户部官把这些工具、种子奉出太和殿下，交给顺天府官员，奉出午门，放回到各亭内，送到先农坛皇帝行耕耕礼的地方。

这些是前一天必走的流程。

等康熙下了朝，到点换上属于皇帝的明皇色衣服。

迈大步踏上高台，站在皇子面前，开始阅视。

先由皇帝带头祭祀，手中的香火顺着空气消散。后，几位皇子依次说着吉祥话，等到了，胤祉他面色如常，但兄弟几个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台下全是人，即使想成青菜萝卜，这么多放在一起也觉得不舒服。

等他快说话时，在视线死角区，承祜轻拍其手背。温热的触感，一个人的想象被破坏。胤祉深吸了口气，说出自己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吉祥话。

言语清晰，旁站着的康熙松了口气。

然后，导驾官同太常卿引导康熙走到亲耕的位置，面南而立，从耕的康亲王杰书（代善之孙）、裕亲王福全（玄烨之兄）、简亲王喇布（济尔哈朗之孙)和九卿等各就耕位站立。

鸿胪寺官喊道：“进耒帮！”

户部尚书米思翰跪进耒帮。

赞：“进鞭！”

顺天府尹纪振疆跪下进鞭。

接着，礼部、銮仪卫和太常寺堂官协助地户康熙帝秉耒，耕地三推。顺天府丞奉稻种青箱（播种用具），六部侍郎播种，耆老随后覆土。其间，教坊司乐工唱三十六禾辞。

皇帝的“一亩三分地”耕完，便是皇子，九卿等人。

康熙站在观耕台，瞧着底下众人耕地。动作有些生疏，但并无偷懒耍滑之人。

其中，皇子们的动作熟练，年小的帮衬，而为首的几个阿哥动作要领把握精确。

康熙心里满意，更是做诗来抒发自己高兴的情感。

“三冬望雪意殷殷，积素春来乱玉纹。农事东畴堪播植，勤民方不愧为春。”

没夸什么人，只说这耕地的火热场景。

告诉众民，

春来了。

——

《春秋·谷梁传》所记载的：“天子亲耕，王后亲蚕”。

在京郊北部

赫舍里氏主持【亲蚕礼】，带领嫔妃祭拜蚕神、并采桑叶喂蚕，来鼓励人们勤于纺织的礼仪，和皇帝所主持的先农礼相对。

在高大的主建筑亲蚕殿内，正在举行献茧仪式。

赫舍里氏身着龙袍，坐殿中宝座上，四名蚕母双手捧茧钵齐眉，向皇后跪献蚕茧，皇后只手捉茧阅视。

殿内外诸妃嫔、福晋、命妇及大臣、侍从等数1 0人列队肃立。

殿墙外，有皇后黄罗乘舆两驾，仪仗队及守候的侍卫敬1 0人。殿左为先蚕祭坛，坛旁植桑树，坛上白云密布。先蚕坛大门外，又有黄罗步辇5乘，守候的仪仗队数十人。

其行不如亲耕礼那么隆重，但也不简单。

今日来主要是祭祀，以及必行的跪拜、上香、献祭品。

而“躬桑”的皇后采桑礼，在第二天。

赫舍里氏等人完成祭祀，就准备回宫。外面的景色，在眼睛里掠过。

在过了会，再次掀开，沉稳的红压满了视野。

又一次回到了这高墙下的后宫。

赫舍里氏摇头，把多余的心思甩走。

后妃们在慈宁宫短聊几句，赫舍里氏报备完事务，回到坤宁宫。放松了姿态，肩稍前倾，不在乎形象的长叹一口气。

刚换完常服，还没做什么，有人传报乌雅氏来了。

尽管有些诧异，还是把她请了进来。

等乌雅氏行完礼，赫舍里氏给了面子把她拉起。

乌雅氏吹了风，她有哮喘的毛病。现在脸色仍然苍白，赫舍里氏猜不出她为何而来。

“妹妹有什么事？”

现在的天色昏暗，可不是聊天的好时辰。

乌雅氏歪头，她修长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青筋明显，显得更加脆弱。

“姐姐，我这次来是为了读书这件事。”

胤祉胤禛将要上学，康熙把这件事以及选哈哈珠子的名额全权交给了赫舍里氏，给予信任。

乌雅氏揉着自己的手绢像是有些纠结。

“胤祚年龄虽小，但读的书却不少。我想让他同其他两个阿哥，一起去读书。”

赫舍里氏不明白她的用意，按道理来说，身为额娘是盼着他们晚点去，毕竟阿哥们去读书后，便要搬到阿哥所一个人居住。

自此，去见额娘的时辰都得要按照计划来定，不能随时随地了。

同为后妃的荣妃对于此，担心不已，而太后，更是闭口不谈，唯恐让胤祺提前送入学，唯有她专程来找。

“胤祚年龄还小，是不是过于早？”

乌雅氏摇头浅笑，“我听说太子当年读书的时候更早。我想让胤祚向哥哥们多多学习，如果赶巧了，还能遇上太子的出阁盛观。”

赫舍里氏低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嘴上答应，说会考虑。

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派人送她回去。

然后回到贵妃榻上，桌子上有今日太医所送上来的检查情况。

她刚看过，这时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拔苗助长。

作者有话要说：亲耕礼所写，以阎崇年写的《康熙大帝》参照。

《春雪》：“三冬望雪意殷殷，积素春来乱玉纹。农事东畴堪播植，勤民方不愧为春。”康熙所写。

采蚕礼，是按照乾隆年间，皇后富察氏所写。

乌雅氏身体不好，有哮喘，康熙在南巡时还为她寻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