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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长空澄碧过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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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容钰到承香殿时,蔺云告退回内侍省了。

承香殿的宫人全都守在殿外,见到叶容钰时,各个噤若寒蝉,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金笼里的香如从前浓郁。大殿里只有郭皇后一人,孤零零坐在凤榻。

叶容钰只觉得遍体生寒,气氛几欲凝结成冰。

“臣,叩见殿下。”

等了半天,郭皇后并没让人起身的意思,甚至刻意抬高下巴,拉开二人的高低落差。

“容钰,方才蔺将军来此,求本宫给你和他赐婚。”

叶容钰微微蹙眉,抬头疑惑道,“赐婚?”想来,这大概是她现在还能活着面见皇后的原因。

“容钰,明人不说暗话,幡儿私自见你谋划起兵的事,潮安已经招了。”

叶容钰怛然失色,仍应答道,“臣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郭皇后走近了些,蹲下身,挑起叶容钰的脸,“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你知道的太多了。”

叶容钰重重磕下头,“臣定会守口如瓶。”

郭皇后冷笑一声,竟露出嫌恶,“太子也待你不薄,若是没有他,仅凭着本宫为倚仗,你在这宫里又怎如此春风得意。要说你心里丁点没有他,这话说出去,不论谁都不会信。”

郭皇后亦有心虚,她未来能给叶容钰的远不及太子李瑨,仅在提携其族人这点,她就逊色不少。

“臣......”

再仰面时,叶容钰眼如枯涸的泉,虽然委屈,但落不下一滴泪。

一时间,叶容钰说不上自己在皇后与太子之间更恨谁。

“你若乐意,我定给你备丰厚的嫁妆,赐你诰命,让你后半生富贵无忧。你若不乐意,那我也不会强求。”

若是不强求,刚刚何必带那么多人来传唤她。

叶容钰低下头,妥协道,“殿下,婚姻大事,还请您允许臣和蔺将军商量一二。”

郭皇后“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叶容钰出承香殿时,一脸颓然,强靠一口气撑住没倒在地上。即便是这般狼狈,郭皇后还是让两名内侍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临时变卦。

蔺云的值房屋门大敞,两侧无人侍奉,像是在专门等她说些私密话。叶容钰敲了两下门框,进去时顺带将门扣紧。

“容钰,你来了。”

蔺云迎了上来,虚扶着支离破碎的人,拉出圈椅,引她坐下。

叶容钰有气无力道,“蔺云,你当真要娶我?”

蔺云单膝跪在人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容钰,你别慌,我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叶容钰瘫在圈椅,歪着头,突然发笑两声,“缓兵之计?殿下果真对我起了杀心。”

蔺云不敢说实话,又编不出假话,只得默不作声。

叶容钰明白了,核心利益面前,哪有什么心慈手软,更何况,她只是一只蝼蚁。

“我曾视她为恩师,但她。”

话锋止住,再说下去,她恐怕要失心疯了。多少次她快要熬不下去,唯一指望就是看着郭皇后执掌大权。

蔺云攥紧那双手,“容钰,我可以护送你去少阳院。入了少阳院,有李瑨在,皇后的手便伸不进去。”

叶容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几滴泪沾在睫上,“蔺云,你真想让我入少阳院吗?”

蔺云对此事早就下定过决心,现下问他,他也只真诚点了点头。

叶容钰继续道,“李瑨不信内臣,更不会听妇人言,来日他继位,必定拿你开刀。你怎么敢赌,我在他面前能保得住你。”

“反正我恶名在外也难得善终。”蔺云言辞恳切,毫无虚言,“倒不如,趁我现在手上有权,先推你上去。什么谢家、刘家,我慢慢替你除掉他们。我听说他想让你教养他的女儿,日后他亦有立皇女为储的心思,如此一来,你的前途富贵自然不愁的啊。”

当初来长安,谁不是抱着功成名就、光耀家门的心思。

但这光耀富贵若是凌驾在对她的囚困打压之上,那真是不要也罢。

叶容钰低下头,看着他们两人交叠在一处的手, “蔺云,我们成婚吧。”

“什么?”

“你是内臣,总得依附个皇子,扶郇王上位,他现在势单力薄,日后定倚重你。这样,你日后才不会有性命之忧。”

蔺云的手反倒颤抖起来,“容钰,其实你不必顾念我生死,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我......你若是与我成婚,日后在宫里的功名富贵,可就倒头了。”

叶容钰浅浅一笑,这些得失她自然清楚,“李瑨这人冷血狡诈。倘若你不怕开罪于他,在宫里日子难过,我们就尽快成婚,一切从简就好。”

“有你在,我有什么可怕的?”蔺云脱口而出。

她要和自己成婚,换做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有这句话,蔺云顿觉此生值了,甚至他不敢再劝,若她真被劝动,改了主意......蔺云承认,这一刻他存了不小的私心,算得上乘人之危了。

蔺云将脸贴在她手上一阵,感受这她,不断提醒自己,此刻是真实的。

蔺云又小心确认道,“容钰,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叶容钰抬手,手指抚过蔺云的脸,抚过白皙但并不细腻的皮肤,“嗯,说定了。一切从简,越快越好。聘礼下到我府上,不必找我父亲商量。”

等叶容钰回到尚仪局时,江贺正在她屋里喝梅果汤。

“江少监,院里的东西不合制,烦请您再带回去吧。”

江贺似是漫不经心,“叶尚仪,内侍省里的事都瞒不过我,但这回,我可以帮你拖上一拖。”

叶容钰一怔,赶紧作揖道,“属下感激不尽。”

江贺走后,叶容钰让人去叫任秋兰来见。长公主死后,她料理完公主府上的事,又被叶容钰调回司言司,与何清一起任司言。

任秋兰从学士院过来,一路上手捏荷色方巾,掩着左半张脸,进屋便问道,“容钰,有什么吩咐?”

叶容钰到书案前,将两张纸叠好各塞入信封,“这红色的是我成婚的请帖,这封白色的是我给父亲写的家书。我父亲他们住在永昌坊那处宅子,你多带些人,代替我将这两封信跪呈给他。”

“容钰,我来时碰到江少监了,他都告诉我了。”任秋兰捏帕子的手放了下来,露出半张红肿的脸,“你放心交给我吧。”

“何清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日后这尚仪局的担子,恐怕要压在你身上了,我走前,会再向圣上娘娘上一道折子举荐你。”

“嗐,现在这尚仪女官也没什么好做的。”

“另外,等日后我若有事需要进宫,恐怕还需你帮我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她甚至可以不问叶容钰要干什么。

叶容钰将信封捋展,递了过去,任秋兰接过信封时,那半张红肿的脸叫她看了个正着。

“秋兰,你的脸怎么了?”叶容钰搁置了自己的情绪,担忧起任秋兰,“难不成是有人为难你?”

任秋兰赶紧低下头,稍稍背过身,“别担心了。”

“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叶容钰心里急,连说话音调都比平日高些,“我都要卸职离宫了,若是女官在宫里还能被人欺负,我这些年岂不白混了。”

任秋兰稍稍别过头去,低语道,“不是宫里,是我母亲打的。”

“你母亲?她平白无故打你做什么,打伤了脸,在宫里多伤颜面。”

任秋兰继续说道,“我看知意无处可去,便收留他在家里看管院子,烧水做饭。结果,我上次回去......”任秋兰稍显语塞,那日她回家里,两人一来二去在厨房相合一处,“内什么被我母亲给看见了,她一气之下就打了我一巴掌。”

叶容钰光是听都觉得尴尬,抹掉额上的汗,磕磕巴巴接一句,“这种事,还是避开些好。”

“谁知道她屋里没水了,会来厨房找。”任秋兰嘀咕一句,她事后与母亲大吵一架,穿好衣服就回宫了,但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也并无错处。

“我没事,容钰,我现在就带人见你父亲。”

叶容钰点了点头,看着任秋兰出门后,自己跪在书案边,抱着桌腿,有气无力平复了许久。

任秋兰带着女官四十人到了永昌坊,这种排场,引来不少人围观。任秋兰在大门一跪,逼得叶父不得不出来。

“叶大人,这是我们尚仪差我给您送的两封信,上面是请帖,底下是一封家书。”

“你们尚仪真是好大颜面。”

叶父接过任秋兰手里的信封,请帖被撕得稀碎,扬起,又落了一地。

民间传言,想当年皇后为夺大权,不惜将身边的女官赏赐给人称罗刹鬼的权宦,以此换得权宦的鼎力相助。

从叶容钰与蔺云商定后,短短三日,蔺云举阖府之力操办婚事,省却许多繁琐礼节,除却下聘,便是成婚礼。

二人各自都有府邸,叶容钰在来庭坊,蔺云在翊善坊,两坊本就相邻着。蔺云骑马带队迎亲,不多时就到了。

门口堆满了人,锣鼓喧天,好生热闹。薛言子自认为是娘家人,带着李单、赵成大充当叶容钰的兄长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蔺云下马过来,薛言子上前一把将人捞住,顺带往蔺云冠上簪上一绒花,“当真是美少年啊。”

一句玩笑话后,薛言子凑到耳边小声说道,“你岳父他请了三次都不肯来,一会人接到你府上,可千万别提什么高堂的字眼,小心容钰跟你掀桌子,刚刚已经掀三回了。”

“岳父大人就这么讨厌我?”蔺云眉间一蹙,为保持体面继续强颜欢笑着,回想起来,叶礼文似乎对自己有种身体上自觉的厌恶,每每看到他都会后退上两步。

一想到这,蔺云不由感喟,“怪我不好,连累她被父亲嫌弃,竟连送她出嫁的人都没有。”

“我不是人呐!”薛言子有些激动,又扯着蔺云的喜袍,指了指身后的李单和赵成大,“我们这不都是人啊!”

这三人,连带他们随从亲友,一哄而上,将府上大门堵住。薛言子满脸写着“你看着办吧”,揣着手,头一歪,俨然一副地痞无赖样。

蔺云递一眼色,让青岩给这些人送上礼品钱袋,薛言子这才作罢,侧身让开些,“既然蔺将军这么大方,我们拿人手短,催妆诗就免了。”

被薛言子这么一闹,府上的气氛也跟着火热起来。

叶容钰手持团扇,掩着妆面,一身绛红青绿的礼服,头戴大花树冠。在任秋兰与何清的引导下,走到了正堂。

蔺云陪她拜了母亲的牌位,之后便接亲回府,两人一起应付来客,一直到了快子时府上的宾客才全部送完。

蔺云撑着一盏灯,跟在叶容钰身后。四下无人,他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一直到了寝卧,他将灯放在床头边的四方案上,这才滞涩开口,“容钰,你今天也累坏了吧。”

“嗯?”

“那你早些休息。”

叶容钰坐在床榻,见蔺云有转身之势,略带嘲意说道,“你不会是想说,要去睡书房吧。”

蔺云被戳中心思,浑身一个激灵。他知道这些天叶容钰都是在强颜欢笑,生怕惹她生气。他也清楚自己在外是威风,可到了床榻指不定是个什么糗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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