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土黄色的悍马军车沿着公路轰鸣着飞驰。
程如是向车窗外张望，颇为感慨：“大摇大摆的，这也算是走私军车？”
莫库拉笑笑没有回答。
楚一帆低声地解释：“每年一兆美元的军费，都是这么花掉的。”
程如是呆：“美军参与走私？”
“不。是美国雇佣的武装部队。美国拨出来的钱，必须要申报用途。但是，武器方面很慷慨。只要说是被极端组织打报废了，就可以大批大批源源不绝的索要。”莫库拉重重地拍了拍悍马军车的车门，“这东西，在沙漠上奔驰如电，是最抢手的。”
“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你是问美国政府花多少钱从他们那些贪得无厌的军火商手里买，还是我们从那些大腹便便的美国将军们手里买？”
程如是好奇地盯着他。
“美国人买到再运输过来，二十万美元吧。我们从他们手里买……嘿嘿嘿。”莫库拉竖起手掌，撑开五指。
“五十万？”
“五千。”
这下子，连楚一帆的眼睛都绿了：“哎呀，哎呀，哎呀。”
“你牙痛？”
楚一帆贪婪地伸出舌头来舔嘴唇：“我是想说，给我弄个一千台。但，买了没有用啊。没办法装备。”
“一千台太夸张了。”莫库拉摇头，“一个基地能搞出三五台。要是用报废的换，十几台还是有可能的。你要一千台干什么呀？那可是两个机械化旅的装备。”
“便宜么。薄利多销。”程如是帮他解释。
莫库拉用十分诧异的目光看了看楚一帆，又用同样差异的目光看了看程如是。然后，把头转向窗外低声叨咕：“你们中国人咂都这样呢？还金融家呢。”
“勤俭持家是我们中国人五千年文明中最光辉耀眼的美德！”程如是批判他，“哪儿能像你们一样，封建王子挥霍无度，不心痛百姓的民脂民膏。”
“美国人喝啤酒养出来的肥肉用不着你来表同情！都是从全世界剥削去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印刷美元，让我们买单！”莫库拉指了指程如是的鼻子，又指了指楚一帆的鼻子，“人民币什么时候出海？你们还要让美元洗劫全世界多久？”
楚一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摆事实讲道理。和蔼笑：“我是搞金融的。您说的，那是银行。听起来差不多，其实呀，在我们中国完全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部门。”
莫库拉被他满脸的假笑搞得无言以对。
楚一帆趁机卖乖：“你真的是冤枉我了。”
“呸！”莫库拉鄙视，“你咋不说我含着一口血喷你呢？”
“含血喷人。”楚一帆认真地教沙漠王子说中文。
车队突然转弯，从高速公路上转下去，躲进稀疏的树林。
轰！
轰！
轰！
三架美国战机从空中飞掠而过，掀起巨大的音浪。
“阿萨德空军基地。”莫库拉喃喃自语，“只需要一颗FAB，就能让它从地球上消失。”
飞机消失，但车队并没有前进。而是谨慎小心地戒备。
“这是去轰炸叙利亚政府军的。还会转回来。”莫库拉边解释，边回头看楚一帆，“我们在联合国大会上支持你们中国，有几十年了。你们能把□□赶出联合国，靠的可是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
楚一帆想说，我就是个平凡且普通着的政府公务员。但心头却有一股气顶着，让他无法逃避顶布人的指责。
“打伊拉克的时候，美国国防部长拿着一小瓶洗衣粉，恬不知耻地说那是从伊拉克偷来的化学武器样品。于是，他们就打了伊拉克。最后，他们像绞死一条狗一样的，绞死了萨达姆。打利比亚的时候，俄罗斯投了弃权票，于是，国际禁飞区成了法国人、英国人、还有美国人的飞机肆意轰炸□□的投弹靶场。最后，他们像宰掉一只鸡那样的，宰掉了卡扎菲。”
莫库拉似笑非笑地望着楚一帆和程如是：“可以预见，某一天，他们也会像绞死一条狗、或者宰掉一只鸡那样的，对付我。”
轰！
轰！
轰！
三架涂着死神涂料的战斗机完成了轰炸任务转回。
带着咆哮的声浪将美制悍马车队躲藏的小树林吹得东倒西歪。
莫库拉举起手，张开拇指和食指瞄准，将另外三根手指握在掌心。
“啪！啪！啪！”
沙漠王子用自己的嘴，模拟枪声。
重新回到公路上，楚一帆和程如是都沉默着。
黄沙漫漫，随着偶尔涌起的风飘过公路，又飘向目不所及的远方。
犹如亘古的画卷，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徐徐展开。
直到接近叙利亚边境，楚一帆才缓慢地开口：“你们有很多亲美势力。好多王子常年居住在英国、法国、和美国。”
“一千五百年前，我们就有很多王子居住在罗马和君士坦丁堡。”莫拉库毫不客气地瞬间怼，“罗马帝国统治中东一千年；我们占领西班牙、希腊、东欧几百年。美国人就不来插一腿了么？他们建国才三百年。”
楚一帆沉默。
“我们不是在水深火热里面挣扎的可怜人。我们不需要救世主。”沙漠王子张开双臂向着周围画了一个圈子，“这是阿拉伯人的土地。五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将称霸全球！”
“□□教是和平的。”程如是小声地咕哝。
“以，和平的方式，称霸全球。”
“中国从来不称霸。我们要跟世界和平共处。”
莫库拉把充满嘲笑的嘴角对准楚一帆。
楚一帆耸肩：“潜龙勿用。”
啥？
程如是懵。
“啥？”
莫库拉问。
“文明，就是龙。埃及五千年的神龙，不是欧洲人能操纵的。美索不达米亚五千年的神龙，不是美国人能操纵的。就算是东方的神龙，也不是我们这一代中国人就能操纵的。文明是可以自我传续的，有着祂自己独特的基因。”
楚一帆回头望着顶布人认认真真地说：“上善若水。莫与天下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莫库拉更懵了：“啥？”
“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展自身。靠实力说话。美元美语美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哈哈哈。”莫库拉笑起来，“这么自信？”
楚一帆摇头：“一点信心也没有。摸着石头过河，摔倒了爬起来。只要坚持走下去，总是能渡过去的。”
低矮的泥巴房连成片。
塑料布、油毡纸、破旧的帐篷。
车队沿着坑洼不平的道路向前缓慢地行驶。
战士们都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透过狭窄的车窗观察周围的情况。
别看是难民营，这里的武器怕是不会比任何一只正规军更逊色。
单兵火箭筒、炸药、□□，甚至刺针飞弹。
没人知道哪一个人跟哪一个派别有关系。
五美元、十美元，就足以买通一个刺客。
二十美元、五十美元，就能买到一个愿意自杀的炸弹客。
毕竟，
一分钱都没能得到，无声无息死去的人，在这里司空见惯。
十辆悍马驶进一个毫不起眼的土院。
院子里堆满了石头建筑材料、废弃的轮胎、看似杂乱，实则错落有致的掩体和单兵堡垒。
开车的士兵们自动自觉地将十辆车首尾相连，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圈，然后才一个、一个、一个人地下车，端着枪戒备。
看到莫拉库下车并摘下头巾，露出他那张翅膀狮子脸，一个穿着圣洁白袍的人才大笑着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张开双臂：“我的沙漠雏鸟，已经长成了展翅万里的雄鹰！”
莫拉库恭恭敬敬地行礼：“巴德尔叔叔，感谢真主派您来迎接我。”
顶布人相互贴脸礼。
巴德尔目光炯炯地望向从头到脚都包在黑布里面的程如是：“这位一定就是指引我们未来的先知，如是辛格女士。”
程如是的嘴角略显抽搐，在黑色的蒙脸布后面尴尬地咕哝。
“我们是不是成功地赶走了美国人、英国人、和法国人？”
程如是想了想，点头。用低沉的声音庄严地宣布：“这是阿拉伯人的土地。五百年后，你们的子孙将称霸全球！”
院子里所有的顶布人都兴奋起来，恭恭敬敬地将双手放在胸前：“安拉至大！”
莫库拉边把双手放在胸口，跟□□兄弟们做同样的手势，边在心里嘀咕：以前咋没发现她有神棍气质呢？是不是受楚一帆的影响太深了？
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的。
要想办法把他们两个分开。
巴德尔恭恭敬敬地继续问：“伟大的先知，如是辛格。请问，我们要怎样才能打胜仗，要怎样才能夺回土地，要怎样才能称霸全球呢？”
莫库拉恶狠狠地瞪了程如是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装神弄鬼。边大踏步地走到巴德尔的身边轻声地说：“朴实无华的巴德尔叔叔，就算是伟大的先知默罕默德也是不懂得怎样打仗的。只要我们坚持不懈。摸着石头过河，摔倒了爬起来。总是能赶走侵略者，夺回安拉赐给我们的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