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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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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托if线,陆信存活)

“你是说,域内反乌会?”

白银一的办公区里,林静恒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情报组搜集出来的所有资料,一个个悬在半空的半透明屏幕排成弧形,浅浅的蓝光环绕了他小半圈,每个屏幕都显示出不同的内容,有关于反乌会历史的,有关于白塔历史的,还有一些相关重要成员的生平简介和人物关系。

“对,”李弗兰说:“都是按着您猜测的方向找的,您知道,白塔第一任负责人哈登博士就是因为反人类入狱的,他和他那一批被捕的联盟军政界人士都是域内反乌会的早期成员,这也是反乌会的科研水平在众多海盗组织里一骑绝尘的原因,当时其实不少人猜测域内反乌会不可能就此而绝迹,但事发时间距离现在有点久,有些资料已经缺失了。”

林静恒一抬指,一个悬在弧形边缘的小屏幕被划拉到了他的正前方,继而又放大,上面显示出一位老人及生平简介,照片中的人已经两鬓斑白,老出了一双凹陷的眼眶和泛黄的眼珠,岁月的痕迹布满全脸,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并不差,显而易见,那就是传说中的哈登博士。

这件事的思路其实很简单,芯片人想方设法混进被反乌会劫走的星舰里,显然就是冲着反乌会去的,既然芯片技术出自于伊甸园,那么伊甸园和反乌会之间大概率就有什么历史渊源,以这个关键信息和白银一的信息搜集水平,足以摸出这两个组织的交集点出来了。

“将军,您是觉得这个和这次域外反乌会的事有关吗?”

林静恒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非所问地说:“各大星系瞒报人口失踪的事,没有联盟政府的刻意纵容,我是不相信的,但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地方是为了保政绩,联盟中央那伙人又是为了什么?”

李弗兰跟他一直很默契,很快就能跟上他的思路,而且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他一直没想通的:“联盟的最高行政权近百年来都是落在管委会派系中,联盟政府纵容人口贩卖等于管委会暗地里给海盗开后门,这从逻辑上确实说不过去。”

“是啊,”林静恒淡淡地说:“毕竟一手遮天的奸佞权贵与叛徒内奸这两个角色在逻辑上不大能统一啊。”

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各自沉吟了一会,随后李弗兰看他的指尖点在哈登博士的头像上,忽然问:“您是认为哈登博士是突破口吗?可根据资料哈登博士已经在狱中自杀多年了。”

林静恒缓缓摇头:“关键不是自没自杀,而是为什么而‘反人类’,反人类这个笼统的罪名是管委会特色,据我所知,联盟成立以来,一切因涉及政治丑闻而被捕的,或者牵扯太多不便向民众交代的,管委会都会给扣上这顶帽子,我让白银三配合你,你再去找一下,看能不能挖到这老头当年入狱的详细资料,以及有没有”

林静恒划拉着一堆大大小小屏幕的指尖忽然一顿,一张十分陌生而又十分熟悉的照片随着他的动作从他的眼前缓缓滑过,将他的话音都陡然掐断了。

白银一搜集的情报和信息总是非常完备,这份哈登博士的官方生平资料几乎包括了一切,从伊甸园的创建到他被捕后的公开及半公开资料以及与之有关的社会关系都一应俱全,当然也包括了他的继任者,白塔的第二任负责人。

李弗兰看到他忽然凝滞下来的脸色,很有眼色地没有追问这个忽然中断的命令,耐心地等在一旁,像承影一样当个木雕。

但林静恒没有愣怔太久,他好像只是无意之间走了个短暂的神,连思绪都没有被打断,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有没有继任者接过他的衣钵。”

李弗兰应了一声,目光随着他的话音而落在了屏幕上那与林静恒如出一辙的尖削下巴和蒙着雾似的眼睛上,这个时代的立体影像总是逼真得离谱,只要不伸手触碰,总能给一种真人就近在迟尺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就能说出话来。

“我是劳拉格登,”画面中的女人说:“‘tdgec’第一研究院负责人,毕业至今,为伊甸园服务了近百年,我今天留下这段话,是要告诉你们伊甸园的真相――它是一个跨时代的怪物,吞噬愤怒,焦虑,痛苦和愚昧,它不让任何一个人输在起跑线上,能把近二十年的基础教育缩短到了一个月,它是人类亲手为自己锻造的天堂……”

林静姝手腕轻轻一转,视频画面瞬间定格,劳拉的话音戛然而止,那疏离的淡漠的表情神态也随之凝固,与站在屏幕外同样一身白色研究服装的林静姝隔着屏幕和时空遥遥相视。

“就只找到这个吗?”林静姝平静地问。

负责汇报的研究员低声回答:“是的,其中一个实验体趁反乌会内部安检系统出错的时候,伪装成他们的一个高层,从他们老巢拿到的核心资料,除了这段劳拉女士自爆前的视频,还有一些实验资料,我们经过解析,芯片的方向是对的,可惜关键资料都缺失了。”

“果然。”林静姝预料之中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横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轻轻扶着额头,这是她下意识的沉思动作。

芯片的方向没错,但为什么跟劳拉视频里的那枚还是不一样?到底差在哪里?

研究员觑着上司喜怒难辨的脸色,如果不是屏幕中劳拉身后的那正处于战斗状态的机甲内部景象,他几乎产生了一种林静姝在照镜子的错觉,试探着问:“林小姐,那这份视频要销毁吗?”

“不,”林静姝敲打着额头的指节一顿,意味不明地说:“我们没有用,自然有它派上用场的地方。”

她一挥手将劳拉的画面隐去,沃托的斜阳从窗外打了进来,把她浅灰色的发丝镀成金色,也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白塔直耸云霄,人站在高层足以将整个巴比伦岛收进眼底,林静姝难得有兴致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白塔之外,环绕着巴比伦岛的海水清澈纯净,反射着斜阳余晖的海浪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潮起潮落中卷起的浪花又翻涌出白色的气泡,层层渐次拍打着浅白色的海岸线,像极了洒落的啤酒。

啤酒连着浓厚的气泡倏地泼落在桌面上,麦芽发酵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二十多个扎啤杯拥挤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是一阵异口同声的欢呼:“小陆生日快乐!”

被一群技术宅簇拥过来的陆必行不得不将满杯的冰镇啤酒一饮而尽,以应付这群热心过头硬是给他办派对的同僚们,然后又在这伙人的起哄下,随口扯了一通生日感言,几束灯光紧随着他的话音而飞速划到了舞台那边,紧接着,混响音乐声蓦地响起,早已准备好的乐团升上舞台,奏出轻快欢乐的生日乐章。

这里是位于白银要塞休闲服务区的小酒吧,今天其实并不是周日,但由于陆必行人缘向来很好——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他有个元帅爸爸和上将哥哥,总之,大家还是请动了只逢周日才会出场的歌舞乐团,特地为他的二十岁生日助兴。

但陆必行本人其实无所谓,他不是过分执着于一些虚无仪式感的人,否则按照沃托的生日周礼仪,他得提前一个月回家筹备一堆足以烦死十个林静恒的派对。

白银要塞到底是驻军重地,所谓的休闲服务休闲得也很有限,这个酒吧只是给轮休时无处可去的将兵们提供一个不那么无聊的去处,面积不算大,当然也不比沃托的奢华,不过却很有白银要塞特色,酒吧的设计采用了太空元素,装修采用冷银色金属为主要材料,没有灯光的时候十分符合白银要塞的冷肃风格,而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折射下,又显得有些纸醉金迷。

陆必行在乐声中粗略观摩了一下,有些出神地想,林静恒肯定是没来过这里的。

“小陆?”

陆必行回过神:“嗯?”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同事——这个时代当然已经消灭了近视眼,黑框纯粹是他作为一个技术宅的刻进基因里的典型审美:“他们问你想要什么礼物,嗐,我说别问了,反正你啥都不缺,咱别的没有,就个人终端里的女朋友最多,什么类型都有,你要还可以给你发几个!”

陆必行还没出声,另一名同事就不屑地嗤了回去:“小陆想要自己就可以去厄洛斯系统黑出来,用你给的二手货!”

“我的是真金白银买回来,来源合法的好吗?”黑框眼镜十分有原则地坚守着道德阵地:“动不动去黑,跟那些前线的老流氓有什么区别!”

“没错,”另一个同事跟着起哄:“堂堂联盟工程师没点职业操守,净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丢人!是吧小陆!”

陆必行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偷鸡摸狗那一挂的,更不想讨论这种宅男话题,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避开了他们的荼毒,独自摸到吧台的角落,戳出个人终端点了几下,憨态可掬的酒水机器人收到了这位客人的慷慨划账,咯吱咯吱地挪了过来,殷勤地给他倒了杯品质最高的白兰地。

陆必行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将空杯递回去,没有感情只认钱的机器人又给倒了满杯。

在他从机器人手里接过第三杯酒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肩膀:“陆少!”

陆必行低垂着头摆摆手,声音也有点含糊不清:“别叫我陆少,被我哥听到又说我纨绔了。”

泰勒斯想了想,浅色的眼珠转了几转:“那行吧,必行。”

“……”陆必行沉默了一会:“你还是按原来的叫吧。”

“啧,我就说你们这些沃托人就是事儿逼,”泰勒斯拖了张高脚椅过来,又挪近了点,很不客气地蹭了他一杯酒,在酒水机器人给他备酒的间隙中感慨着说:“终于二十岁了,该去表白了。”

“嗯?”

“少装蒜,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么,要不是怕被你哥遣返,你早就臭不要脸生扑过去了,你这两年就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年龄当进度条拉!”

这时,酒吧里欢乐的旋律忽然切换成了某种极富动感的节奏,紧接着舞台的方向响起了一阵惊呼,汇聚的灯光下,一位小有名气的爵士舞星以一段热情四射的舞蹈表演点燃了现场气氛——这是大家为陆少爷预定的生日节目,然而主角并没什么兴趣,将倒是便宜了一群刚好轮休来寻乐的驻兵们,随着一阵喝彩的爆发,性感的舞者将别在胸前的一朵玫瑰扔下了舞台,暧昧的灯光一照,媚态十足,引来无数抢花者。

泰勒斯隔着小半个酒吧吹了声长长的口哨,跟着大家一起起哄了一会,当完了气氛组,才回过头说:“不过老实说吧,除了你喜欢你哥这件事让我实在费解之外,就明明你比同届的都还要小两年,可我就是总觉得你比我还要稳重点。”

陆必行十分无语,这话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谁都比你稳重好吗?”

“那也不全是啊,就说沃托那些个权贵子弟吧,你给我的感觉也是跟他们不一样啊。”

陆必行有些出神地盯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心不在焉地问:“比如说?”

泰勒斯认真地想了想,实在难为他一个文史课程不及格的技术宅,一时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就拿生日来说吧,你还记得我们在乌兰学院那会,那些权贵少爷小姐们连生个日都要设个生日周,如果是成人礼,那可不得了,得提前一个月预热的,一连举办好几个宴会派对,每个派对还得分个三六九等,邀请不同圈子的人,如果你属于他们不同社交集合中的交集,你还得去几次,还有什么致辞拍照拆礼乱七八糟的环节,我来沃托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事儿逼到这种程度,哪有你这么随意的!”

陆必行刚想说他们不是事儿逼,而是为家族延续和拓展新一代的人脉,酒水机器人就缓缓滑了过来,泰勒斯接过酒杯,话题转得风马牛不相及:“对了,你可以帮我要一个元帅的签名吗,我弟弟可崇拜他了,天天嚷嚷元帅是他的偶像,做梦都说要上军校,说长大了再收复个第九星系,比追星还脑残!”

“……”陆必行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么多你就为了这句吧?他在我以前的成绩单上都有签名,你黑进乌兰学院教务系统找找就有了。”

饶是已经毕业两年了,一说起黑教务系统,泰勒斯还是一言难尽地牙疼了起来:“谁他娘的要你的成绩单了,我要纸质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本包装精致的小图册,上面列满了联盟成立以来上上下下的各级名将,每人占一页,除了照片,还有详细的个人简介以及生平战绩。

泰勒斯十分利索,唰地一下就翻到了陆信那一页,毫不见外地给他一指:“就签在这里,劳驾,把你哥的那一页也签上。”

陆必行:“……”

泰勒斯右手点了点自己的两肩,双手合十地冲他虔诚一拜。

陆必行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又跟图册上的陆信大眼瞪小眼片刻,僵持了几秒,投降似的将图册卷起,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泰勒斯终于满意了,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顿了顿,又呷了一口,然后将调酒机器人的屏幕转了过来,看到了上面让他咋舌的付账记录:“好吧实话实说在财大气粗这点上你跟那些事儿逼少爷们没什么两样。”

“被我爸听到又说我败家了。”

“我怎么总觉得你家教还挺严啊,这个不能被爸听到那个不能被哥听到,”泰勒斯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搭上他的肩,在他面前比了个二字:“话说我们的项目顶多就剩两个月了,比预想中的快很多啊,我现在都严重怀疑工程部之前那些派出去的项目小组是不是都在带薪摸鱼了,你还真得抓紧了,不然到时候不想走也得走了,诶不对,你现在满二十岁了可以随时跳槽去白银三了啊!”

陆必行仰头灌了小半杯酒,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没解释说这个机甲测试项目进程之所以比预想中的快那么多,其实是因为林静恒和白银十卫。白银九在边境域外拉几个回合,什么软硬件漏洞全都测出来了,更别说域外的一场战役就直接让项目进度条窜了一小半。

他之前无意间发现林静恒在默默关注他的项目进程时,还暗自高兴了好半天,现在想来,林静恒大概只是想快点将他打发回沃托,顺便还能支持一下弟弟的工作,还挺周全。

陆必行低声说:“跳不了,我哥不让我进的。”

“那你也不一定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这儿不是也有直接隶属于白银要塞的技术部吗,就是后勤工作多了点,修机甲多过随军而已,其实也没差太多吧。”

“都一样的。”

泰勒斯大声叹了口气:“那你还不抓紧,把人搞定了,爱情事业两丰收啊!不过先声明啊,你要是被拒可别哭天抢地。”

陆必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连你都这么不看好我吗?”

心大如海的泰勒斯愣了愣,总算是察觉出他那点不对劲了,陆必行向来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总的来说喜和乐更多,怒和哀少之又少,极少像现在这样整个人无精打采,活像要债失败的,于是低声问:“你怎么了?”

陆必行摇了摇头:“没什么。”

泰勒斯还想问什么,陆必行的个人终端就响起了一声提示音,显示出林静恒发过来的一则信息,泰勒斯伸长了脖子瞄了一眼,戳了戳他,拿拳头垂了垂自己的胸口,然后一指他,挤眉弄眼地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陆必行没理会他,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又将酒杯倒扣在回收机器人伸过来的机械臂里,越过那堆已经倒得横七竖八的的工程部特产们,走出了酒吧门口。

与沃托标准时同步起落的能源塔此时已经熄灭了下去,白银要塞庞大的环形轮廓从天空中深深浅浅地横亘而过,像是一条条盘在天穹的巨龙,稀薄的大气盖不住从巨龙的躯体间漏下来的星光,深空中以光年为距离单位的星云与星座正随着白银要塞的轮轴自转而转动。

天上三颗极为亮眼的星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天幕上缓缓移过,那是围着白银要塞公转的“伯伦”、“小蜂鸟”和“长白山”三个驻军要塞,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站在白银要塞最外层的地面能一次性把这三颗卫星收入眼中,这种景象每隔六十七天才会出现一次。

陆必行呼出了一口气,一路走进太空电梯,给出指令,直接抵达至白银要塞最核心的指挥中控层,太空电梯门重新打开的时候,俨然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一进入核心主控层,一股森严冷肃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里所有的卫兵、工作人员、机器人连同零件都带着一股强烈的秩序感,每颗螺丝都不会有任何错位,陆必行感觉自己从一个嘈杂喧闹的聚会现场忽然闯入了一片冰冷的、严谨的、不近人情的领地,连空气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

??短靴敲出的脚步声空灵地回荡在走廊里,他无来由也没什么情绪地想,那个水晶球确实是不适合摆在这样的地方的。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林静恒正坐在沙发上喝着一壶刚泡好的茶,才刚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还没抬头,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弥漫了过来,直接盖住了蒸腾出来的茶香,他皱起眉,敢在白银要塞核心区喝成这样还戳到他眼前散德行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陆必行门神似的戳在门口,两颊很红,明显喝了不少,闻起来还不止一种,但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清明的,以这股混合着不同品种的酒精浓度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神志,这酒量就绝不可能是一天练成的,林静恒板下脸问:“什么时候学会喝的酒,你妈知道吗?”

陆必行带着一点鼻音哼唧:“你不也抽烟。”

没有做好模范作用的林静恒哽得无言以对,只好指挥杵在一旁的承影去给他倒杯冰水。

陆必行歪着头靠在门框上,有些发愣地看着任劳任怨的人工智能从身旁经过,然后问:“找我?”

林静恒抬了抬下巴:“阿姨寄来的。”

茶几上放着一个快递包裹,包装已经被打开,现出了里面的一小箱橘子,看起来非常新鲜,枝叶还是绿的。

白银要塞什么都不缺,想吃橘子当然用不着从沃托发个昂贵的星际快递,但如果是从自家花园里收获,意义还是很不一样的,箱子上面还夹着一张贺卡,陆必行不用看就已经知道内容,穆勒已经提前跟他说过了。

林静恒看了他一眼,陆必行似乎对橘子不感兴趣,直愣愣地戳在那里,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大概是喝多了,向来澄澈明亮的瞳孔此时像是染上了一层薄雾,显得眼神也有些湿漉漉的,林静恒叹了口气,无奈地问:“先前不是还提前大半年预告吗,说吧,想要什么?”

陆必行平静地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林静恒心里“咯噔”一跳。

一方面,他的确没料到陆必行指的就是这茬,简直恨不能把刚出口的话一股脑塞回喉咙里。另一方面,陆必行的“蓄谋已久”有点超出他预料了。

自从察觉到陆必行对他的“不正常”情感开始,林静恒就想过很多,他始终觉得,是他与陆必行长期保持着过于亲密的相处模式,才导致了陆必行对他产生了非正常的过度依赖,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才小心翼翼地在照顾着对方感受的基础上试图找回作为哥哥的定位,既不刻意疏离也不过度亲近。

陆必行只不过把长久以来的依赖误当成了迷恋,林静恒不动声色地想,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去引导,那么陆必行始终会成长,而他们两个人也会重新找回自己正确的健康的定位,等将来陆必行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回顾起这一时的新鲜,大概也只会觉得荒谬滑稽,然后把自己曾经的年少无知付诸一笑。

他已经在林静姝的事情上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了,如果连这件事都要失职,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应承这么多声“哥”,又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视他如己出的陆信和穆勒呢?

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陆必行低头苦笑,他忽然发现先前自己那些千方百计的试探其实很多余,因为这根本就不用琢磨,白银十卫都能拿来当赌注的事,林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忽然问:“为什么要搬走?”

林静恒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忽然有这么一问,但只要陆必行不继续刚才那个让他坐如针毡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很乐意转移话题,于是言简意赅地说:“林府原址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在我和静姝成年之后分出了两块地,由我和静姝一人一块,一直都没有动工,我现在只是把它修好而已。”

“那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修?”

林静恒没吭声,垂下眼睫抿了一口茶,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解释还是压根不想解释。

陆必行又喃喃地问:“是因为我吗?”

林静恒忽然一顿,听了这话,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回想起来这两天陆必行忽然没了踪影,也不到他面前瞎晃悠了,想来就是在这事上想岔了。

他刚才的话确实没说到点上,因为他修缮林府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想从管委会接回林静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口,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订婚讯打得猝不及防,这一切也就因此而失去了意义。林静恒原本只是觉得没意义的事不必再提,更没必要对陆必行说,没想到不知情的陆必行已经跑偏了十万八千里了。

于是林静恒暗自斟酌了一下,决定干脆沿着对方的思路顺水推舟,将这份阴差阳错贯彻到底。

??他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话里有话地说:“有备无患而已,而且人总要走的,不只是我,你再长大点也是,等你以后成家了也会跟现在的家人分开,有自己独立的住址,你父母难道也会跟你祖父母一起住吗?”

陆必行其实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这两天一边暗暗揣测林静恒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自己,一边又不断说服自己也许林静恒有别的原因,虽然他想不出林静恒到底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直到现在听见那人亲口说出来,好像有一把悬在他头上已久的侧刀骤然落下,将他的一场自欺欺人的美梦斩得支离破碎。

现在想来,林静恒明知道他的心意却依然跟他维持着以往的相处模式,原来不是因为对方也有同样的心思,而只是一种冷处理而已,陆必行忽然自嘲地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待遇居然跟叶芙根尼娅和洛德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陆必行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然而被复杂情愫卷起的百感五味却在他的脑海里涌动不停,翻腾出更为强烈的不甘,随后又像潮汐一样褪去,留下了一把鬼使神差的声音如浅滩的礁石般冒了出来——

【他能把你怎样吗?不能!】

【你在他那里有免死金牌啊!】

林静恒暗自掂量了一会,自认已经说得很委婉了,陆必行向来一点就透,想必能领会了,他叹了口气,给陆必行倒了杯茶:“过来坐吧,你还要站多久。”

陆必行没动,目光出神地盯着从茶杯里升起的袅袅热气,又透过朦胧的雾气落到那人轮廓分明的五官上,沉默了好一会,才忽然开口:“不管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都没关系。”

饶是林静恒都一时没能跟上那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还没来得及纳闷这又是整哪出,就莫名其妙地看着陆必行像游乐场里真人扮演的雕塑似的,半晌一动不动,忽然又整个人活了一样猛地把门一带,几个大步走近他,伸出的手却越过了茶杯,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

林静恒下意识往回一挣,陆必行却半点都不肯松开,反而顺着他的力道直接被拽了过去,一个趔趄整个人瞬间栽倒在林静恒身上。

茶水贡献给了地板,两个成年男人骤然压下来的重力触发了某个感应装置,遭瘟的沙发靠背曲解了主人的意图,倏地往后一倒,与坐垫拼成了一张平整的单人床,林静恒猝不及防地被他压在身下。

陆必行揪住他的领口:“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然后不给林静恒一丁点思考的时间,直接就吻了下去。

女流氓的话音变换着声调,在陆必行脑海里往复循环,他狼狈地按下葫芦浮起瓢,每一个字节依然叫嚣在每一寸被烈酒浇灌过的神经里,一边反复鞭打着他那忽如其来的不甘心,一边又邪恶地怂恿着他,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咒语,他只好将其视为信条付诸实践。

林静恒——由于严重低估了这小子的放肆程度,并且没料到有朝一日竟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当场非礼,震惊和难以置信已经化作了两枚核弹瞬间核平了他的大脑,产生的余波将他的神魂冲击一空,直接导致了他从军以来头一次因轻敌而失守了阵地,浓烈的酒味顺着他被撬开的牙关长驱直入,狠狠地侵略着他毫无防备的每一寸领地,莽撞,任性,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而他居然还在陆必行扑上来的时候本能地扶了这混账货一把!

同样冲击神魂的还有陆必行,他原本只是酒壮怂人胆,本着大无畏的冒险精神去试探一下这个免死金牌的效力和底线,然而就在他意外地撬开了林静恒坚硬的牙关后,就迅速坠入了一道名为林静恒的万丈深渊。

他好像一只早已饥肠辘辘的幼兽,第一次捕捉到垂涎已久的猎物,明明想要细咬慢尝,却严重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以及低估了猎物对他的致命吸引,一经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撕咬了起来。

旁边的茶几被两人倒下的动作无辜波及,两个憨态可掬的小茶杯在上面一瘸一拐地翻滚了好几圈,此时才终于慢悠悠地滚出茶几边缘,与地面撞出了两声清脆的声响。

然而无人顾及。

陆必行率先尝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但这根本不重要,所有的理智在此刻不值一提,习以为常的触觉在辗转的唇齿间改变了定义,他只能循着本能探索,这个人无处不在的保护与独此一份的温柔给了他无所畏惧的底气,他几乎有种要把对方吞进骨血里的错觉。

那些缱绻旖旎的梦里反复揣度思量的气息原来可以那么真实,那么灼热,那么柔软,又那么令人痴狂。

就在陆必行几乎都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他的手肘忽然被一只不容置喙的手扣住。

下一瞬,林静恒一把将他掀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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