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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Shades of cool 冷色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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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的天空穿入大地的时代,人类在两种蔑视间奄奄一息的时代。

/勒内?夏尔 《修普诺斯散记》

暮色渐沉,光影从细雕着绿色藤蔓和玫瑰花的粉色墙纸上滑落下来,伊迪丝苦恼地对着壁炉台上摆着的黄铜镜子里的自己挠了挠头发,刚刚卷好的大波浪翘起几根金丝,在本该灯火阑珊的圣诞节,家里却没有电。

“大人们应该要再过一个小时才回来,他们好像是去纽卡斯尔那边采购了。”莱姆斯从楼梯间走出来,他刚从橱柜里翻出一些蜡烛。

“好吧,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圣诞晚餐前竟然跑大老远去买东西。”

“从纽卡斯尔回来也不用不着太久,他们应该会提前回来的,我刚刚让荞荞送纸条过去了。”

“她竟然那么听你的话,我让她送信她都懒得去,然后我就说‘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吗?不然你以为我把你买来是干嘛的?’”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谁是真正有两下子,而谁外强中干。”

“你在那阴阳怪气什么呢?谁外强中干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逐一点好蜡烛,并将它们放在房子的各个角落:两个在壁炉上,一个在餐边柜上,还摆了一圈在盘子里,放在餐桌上,和鲜花以及餐具一起。每根蜡烛都祭出各自的光球,那是一圈微弱起清晰的光察,這随着噼啪作响的烛芯,追随着吹来的微风,时大时小,忽明忽暗。不过,烛光实在太过微弱,有了红色炉火的映衬,屋里并没有因此明亮很多;与其说他们的脸庞被光芒照亮,不如说只是变得影影绰绰了一些。

伊迪丝又在杂物间翻出来她从没见过的爷爷的老油灯,她踮起脚在高大的铁油灯中灌油,把它点燃摆在桌子上。待灯芯变暖,一切就绪,她就把光芒调到最亮。漏斗中的火焰突然热烈地迸射,如一朵尖尖的小花款款升起,它开始歌唱、颤抖,变得越发璀璨夺目,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一池光芒*。此刻的厨房在玫瑰色的阴影中轻轻震颤。

“真漂亮啊,你们是准备要背着我们享用烛光晚餐吗?”就在这时,壁炉突然腾起火焰,高大的男人摘下帽子,迈步走了进来。

“不是,Papá,家里没电了,荞荞难道没有把纸条给你们吗?”

“荞荞?没遇见啊。”伊森·夏瑞恩揽过伊迪丝的肩膀,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莱姆斯呢?他没和你一起吗?”

“他在客厅里面研究电灯泡呢,我还要问你妈妈他们去哪儿了呢?”伊迪丝躲过了爸爸试图印在她脸颊上的第二个吻。

“哦,他们坐船回来,我说我想早点回去看看你们俩,就从那边一个朋友家里用飞路粉过来了,我们现在去码头接他们,怎么样?”

还没等伊迪丝作出答复,伊森就握着她的手腕火急火燎地走向客厅,莱姆斯正站在客厅中央的一个三脚凳上托着下巴凝视那盏灰暗的华丽吊灯上某个灯泡。伊森挥了挥魔杖,他的风衣随他的动作摆起尾,那盏吊灯一瞬间又熠熠生辉起来,杏仁形状、多面冰柱、星星和雏菊的水晶闪烁着,钴蓝色、红色和乳白色的玻璃在手绘金漆的蜿蜒间折射出参差不齐的彩虹,可怜的莱姆斯被这突然富丽堂皇起来的景象吓了一跳。

“别发呆了,小伙子,我们去接你爸爸妈妈!”伊森步履不停地拉着女儿继续朝门外走,一边还扭过头来对站在凳子上的男孩说。

“爸爸!你差点电到他了!”

“不会的,小伊,你要相信我们巫师的本能,况且,他还——”

“Papá!”

“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你是去烫了头发吗?真漂亮,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的一模一样。”

当他们抵达码头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河畔的水安静地淌过,橙色灯光与维多利亚式建筑的瓦墙之间,黑暗就像黑刺李的果实,沉重而成熟,仿佛随时就会掉落,令人触手可及。这时的黑暗是一种极乐的幸福,是单纯的倦意与柔情,当所有尖锐的棱角被打磨圆滑,一切都恰到好处,令人感到悠闲而自在。

“应该还要几分钟。”伊森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一圈银色的星星在上面转动。他话音刚落,便在远处现出影影绰绰的轮船影子“哦,看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伊迪丝用手撑着冰凉的栏杆探出头去。华灯初上,逗留于甲板的归客们对着岸边挥手致意。

“我看到他们了!我看到妈妈、霍普阿姨和莱尔叔叔了!”伊迪丝晃了晃了莱姆斯的肩膀,然后踮起脚指着船上,她听见伊森在他们背后轻笑了一声。

“伊森!你怎么让两个孩子穿这么少就出来了?”这是嘉佰莉拉·谢里安下船说的第一句话,她的西班牙口音明显比伊迪丝严重得多,“别担心,嘉比,他们没事的,对吧?”伊森分别把两只胳膊搭在伊迪丝和莱姆斯的肩膀上,“现在回去有些晚了,我有个好主意,我们就在附近的西餐厅吃一顿怎么样?我们还没试过一起在外面吃圣诞晚餐呢。”

“得了吧,伊森,我看你就是不想做饭而已。”莱尔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伊森的肩膀,在他一旁的霍普笑了起来:“你就别戳穿他了,亲爱的,我们走吧。”

出发,到新的爱与新的喧闹中去*。伊迪丝在心里颂起兰波的诗句,阿蒂尔,世界让你的诗存在真是太好了,她想。

“老实说,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我们到处乱走的时候。”莱尔摇了摇头对伊森说,后者顿了顿,但看到两个孩子在前面满怀期待地窃窃私语后扯了下嘴角:“没事,至少现在还算安全。”

他们在一家有胡桃木镶板和深红色沙发的复古西餐厅里吃了一顿令人相当心满意足的圣诞晚餐,小镇上的音响放着Brenda Lee的Rockin' Around the Christmas Tree,在回去的路上,伊迪丝没忍住向爸爸乞求要了两双冰鞋和手套,拉着莱姆斯在那颗巨大的明亮的圣诞树下溜了好几圈,人群熙攘着,滑行着,旋转着,所有人的脸上盈着专属这个节日的喜悦,白雪、彩灯、布满稠云的紫色天空,千百色彩蒸腾,一切图景幻化,如一空繁星在骰桶里摇晃。

等伊迪丝从那片迷幻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温软的床铺上,就连袭来的一阵疲惫,也有种饱满的质感,嘉佰莉拉把床头的台灯渐渐扭暗。

“等一下,爸爸,为什么今天莱尔叔叔和你说不应该到处乱走?是不是因为战争?”伊迪丝揉了揉眼睛,问靠在卧室门边的伊森。两个成年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神情因为暗色调的光线而飘忽不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伊迪?”

“这不难知道啊,虽然……你的报纸上没说什么具体的,但学校里早就有传闻了啊,那个神秘人——”

“好了,我想,我们晚点再说这些事吧,先睡了,明天还要拆圣诞礼物呢。”伊森用指关节敲了敲门框。

“她迟早要知道这些事的,亲爱的。”嘉佰莉拉转过身去对丈夫说,她的金发垂肩,朦胧中就像神话里的阿芙罗狄忒。

伊森挣扎了几秒,最后坐到了床边:“好吧。就像你说的一样,伊迪,战争可能——不,或许是很快就打响了,但,你在学校里是很安全的,不需要害怕,我们也会尽全力保护好你——”

“不,不是,爸爸,我没有害怕。”

嘉佰莉拉忽然倒吸了一口气:“你——不会是想去参战吧?”

“不,那倒也不是,至少目前没这个想法,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人们总是要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互相蔑视呢?麻瓜搞麻瓜的种族歧视,巫师又有巫师的血统论,我弄不清楚为何有些人愿意为这些破架子去伤害另一群无辜的人。”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小伊,这个世界总是很复杂。”嘉佰莉拉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一败涂地的战争,将他們交付給了,森林深处的哀草。*’”伊迪丝突然冒出这一句,阿蒂尔,你今天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她在心里喃喃道。

“能不能不要拿你看的那些意义不明的书来吓唬我们,宝贝,我们一点都听不懂。”伊森苦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

伊迪丝耸了耸肩:“我也不懂,想起来了就随便乱说的。”

“不管怎么样,什么战争,什么血统论,都让它们下地狱去吧,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好。”嘉佰莉拉轻轻地说着,她从不会魔法,却送来一束令人安心的平稳的火焰。

伊迪丝任由她的父母将她揽进怀里,换作平时,她定会觉得这番煽情来得既唐突又肉麻,但此时此刻,如油一般的睡意只令她想融进那方轻柔和深沉中去,这样,她就看不见窗外的那个冷色世界。

圣诞假期较为短暂,伊迪丝也没敢放开胆来玩,白天的时候嘉佰莉拉要去市医院上班,伊森在报社待到晚上八点半才回来,所以她就去莱姆斯家和他一起写作业,霍普阿姨会给他们做特别好吃的黄油曲奇,不过她一般学不了太久,到了下午她就带着莱姆斯一起去小镇上滑冰或者坐雪橇,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拉雪橇的麋鹿就总是一副憋笑的表情,最后就惹得伊迪丝和他一起笑,那个有着大胡子的售票员就瘫着脸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在雪橇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迟迟不肯下来,只能叹一口气感慨年轻真好,如果清洁工把卢平小屋门口的那条小道上的积雪清扫干净了的话,她就骑着嘉佰莉拉年轻时会骑着去参加野餐派对的旧女式自行车载莱姆斯兜风,那上面的后座是她十二岁的时候求伊森瞒着嘉佰莉拉帮她装上的,一年暑假她载莱姆斯骑过一段比较陡峭的下坡路摔了一跤,两个人的膝盖都划破了,被嘉佰莉拉发现之后训斥了她和伊森好久,不过她现在的骑行技术好多了,就像骑飞天扫帚一样,来个360度翻转都不会摔。

在卢平家吃过下午茶之后她就只能乖乖回家等爸爸妈妈了,嘉佰莉拉肯定会先到家,黄昏落日之下,伊迪丝就边看《加缪手记》一边帮妈妈洗菜,一次她边看这本书边走去给后院的荞荞喂食,结果读到作者写的一句:“就像有人动不动喜欢拿铅笔在书上画线,似乎这样可以显示出该读者很有品位、很有智慧的样子。”,没管三七二十一她就跑到楼上去把他的《局外人》翻出来,偷了嘉佰莉拉书房里的铅笔在上面画了一堆线,并留言:“我不仅划线,我还要写下我的评论!?Has perdido!(西班牙语,意为“你输了”)”然后嘉佰莉拉看到了说:“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女儿幼稚到跟一个写书的死人较劲儿。”

到了晚上八点钟,伊森就准时到家了,他有时候还会带着他的年轻秘书——阿赛亚·莱桑德,大约五年之前,伊迪丝刚认识他也就是他刚开始为伊森工作的时候他才刚从霍格沃茨毕业,曾经是拉文克劳级长,当时伊迪丝见他第一面就觉得他就像是《红与黑》里跳出来的于连·索雷尔*,帅得简直就是纳西索斯在世,所以她每次看见他都会脸红一下,而莱桑德先生就温和地对她笑,告诉她可以叫自己阿赛亚,还说:“真可惜呀,我要是晚出生几个月说不定我们就能在霍格沃茨认识了呢。”伊迪丝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成为下一个玛蒂尔德,尽管她内心非常喜欢这个傲气而忧郁、敢于离经叛道的女性角色,“在她虚荣和傲慢的表象背后,其种种惊世骇俗的叛逆行为以及对英雄主义传奇爱情的向往,归根结底都源于她对法国复辟王朝时期贵族社会现实的不满。”,无可奈何的是,嘉佰莉拉每次都会留阿赛亚下来吃晚饭,让伊迪丝给他倒茶,然后说自己要去帮伊森做晚饭给伊迪丝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就走了。

伊迪丝只好把她用来尝试挡脸的《加缪手记》合上放下,走到橱柜那里去泡红茶,给莱桑德先生挑了科尔波特瓷厂制的古董鎏金红茶杯,据说这家老瓷厂生产的瓷器曾被维多利亚女王选为赠送给沙皇尼古拉斯一世的礼物。

“你喜欢加缪,是吗?”阿赛亚看了一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书。

“呃,是的,我还挺喜欢……读他的作品,他简直是我的……精神诱捕器,您想要加糖或者牛奶吗?”

“不用这么客气,加牛奶就好,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很痴迷于他的作品,还经常拿去我们学院的读书会分享,哦,对了,现在读书会怎么样了?”

“嗯,你是说‘拉文克劳书呆子之家’?它还在呢,现在的负责人应该是格温妮丝·格林格拉斯和我们年级的蒂拉·福雷斯特,好像每周二还是每周六晚上聚一次来着,其实我没参加过他们的活动,因为……呃……我有文艺羞耻症,就是,症状表现为当我公开发表一些关于我喜欢的文艺作品的见解时,我会觉得自己特别的……呃,矫情。”

阿赛亚低头笑了出来,笑声很爽朗,接过伊迪丝的茶杯,说:“你应该知道加缪的荒诞主义,对吧?”

伊迪丝耸了耸肩,回答道:“阿尔贝·加缪说:‘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寻找意义,你将一无所获。’他认为,世界是荒诞的,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它一点也不在乎我们,它的背后只有物理规律,这种体验就叫“荒诞”:一种源于我们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意义却遇上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沉默世界之间的矛盾感觉。”

“说的很完美,但还没说完,对一些人或者说——大多数人来说,这种荒诞的感觉是无法忍受的,所以他们找到了逃离荒诞的方法,而其中最常见的逃避方式就是——”

“就是通过强行采用意义,譬如宗教、哲学或者政治,发掘出自己相信的东西,并将其作为自己生活的意义。对不起,你——你继续说吧。”伊迪丝感觉脸上又浮起了红晕。

“真聪明。”阿赛亚勾了下嘴角,他深邃的蓝色眼睛似冰块中的冰花融化弥散成了纯净水,“但是加缪觉得这根本毫无用处,因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毫无意义,所以你得出的再多意义都是荒谬的。”

“对,除此之外,从生活里得出的所谓意义,它们都是被强行逼出来的,不是吗?它们不仅不能让你得到快乐,反而还会剥夺你的自由,既然这种方法是无效的,那我们又该如何逃避荒诞呢?”

“反抗。”伊迪丝看了一眼窗外升起的月亮,是弯弯的月牙而不是平滑的圆盘,她继续说:“即使意义不存在也不断探寻,享受的是寻找,不需要结果,寻找就已足够,这就是反抗。”

“And?”阿赛亚呷一口茶,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反抗让我们自由,可以自由地按自己的意愿寻找意义。”

“‘向高处的奋斗本身,就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我们必须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

“我可能会更喜欢用他的另一句话来表达:‘They may torture, but shall not subdue me.’(他们可以折磨我,却无法征服我。)*”

“嗯,看来我治好了夏瑞恩小姐的文艺羞耻症,你挺适合读书会的,他们无非就是进行些这样的讨论而已。”

“我想你不应该只当我爸爸的秘书的。你该去麻瓜的剑桥大学或者牛津大学,随便哪所高等学府的哲学系当教授。”

“但现在是我付他工资,所以烦请尊贵的夏瑞恩小姐不要替那些什么剑桥啊牛津啊的挖我墙角,好吗?”伊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靠在了客厅走廊的墙边。

伊迪丝翻了个白眼:“就开个玩笑而已,爸爸。”

“随你怎么说,但我们现在开饭了,拉文克劳们。”

“It’s just shades of cool.(这个世界就是冷色的)所以何必管那么多呢?答应我你一定要去读书会试试好吗?我想格林格拉斯和福雷斯特会很开心你加入的。”阿赛亚站起身跟着伊森。

“哦,我难道是什么仙子*吗?”

“呃,不好说,但你的幽默感很离谱,小姐。”

“我尽量改善吧。”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1.环境有参考《萝西与苹果酒》中《厨房》一章。

*2.摘自阿蒂尔·兰波《出发》

*3.摘自阿蒂尔·兰波《乌鸦》

*4.于连·索雷尔,法国著名作家司汤达的代表作《红与黑》中的男主角,曾在巴黎为侯爵当秘书。

*5.玛蒂尔德小姐是侯爵的女儿,与于连相爱,在于连走上了断头台后,玛蒂尔德埋下了他的头颅,按照她敬仰的玛嘉瑞特皇后的方式,亲自埋葬了自己情人的头颅。

*6.此句摘自《加缪手记》,伊迪丝和艾德里安的对话有参考《西西弗神话》。

*7.格林格拉斯和福雷斯特在英文里是Greengrass和Forest,分别意为“绿草地”和“森林,而仙子一般居住在林地或者森林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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