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他妈干什么？！”老头中气十足地吼，跟白天的样子相差甚远。
他抹了把脸后看清许凛的样子，反应迅速地转头就跑。
许凛追上去，扫了一鞭腿，老头应声扑倒。
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许凛就感到使不上力气，看来祝丞风说的没错，原身是真的虚。
于是许凛决定速战速决，单膝将老头压制在地上，抓着后脑勺让他磕了两个响头。
把惨叫都磕没了。
许凛强迫他抬起头，几块小石子镶嵌在老头渗血的抬头纹里，看着格外惨烈。
“别跑了。”许凛说。
“不、不跑……”老头再次变得虚弱，“你要干什么？”
是啊，干什么啊。
许凛从浇下热可可那一刻就有些疑惑，他很少管闲事。想帮祝丞风要回手机？借此邀功，还是单纯看不得祝丞风难过。
许凛在老头的哀求声中垂眸思索，最终确认了前者。
挺好的邀功机会。
“手机。”许凛说，“我旁边那个人的手机。”
“卖给下家了啊，您找我没用……啊！”
许凛腿上施力，老头惨叫一声后赶忙道：“真没用！下家这会儿都卖给下下家了！哎哟我这一把老骨头……”
“呸，为老不尊。”
“是是是，骂的是，但是我是真没办法……松开我成不成？手他妈要折了。”老头继续哀求。
“手机壳也卖了？”许凛问。
老头像抓到希望稻草：“啊，您要身份证是吗？身份证都扔邮筒了，过几天就能寄回去。”
“不是，手机壳里夹的照片。”
“那些在垃圾桶！就停车场门口那个。”老头说。
为了祝丞风打人可以，但掏垃圾桶不行，许凛解下头绳绑住老头的双手。
“你，去给我翻出来。”
“啊？”
“听话，找出来就放你走，不听话，手脚都掰了。”
许凛友好地扶他起来，嘴角淡笑在老头看来却格外阴森，披头散发的青年逆光而立，比鬼更像鬼。
—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空气阴湿，惨白灯光洒在散落一地的垃圾上。
老头蹲着，拿一根树枝在其中扒拉，许凛站在远处监工，抱胸靠着墙，距离把握在如果老头逃跑他可以迅速追上的长度。
已经两小时有余。
许凛都困了，打个漫长的哈欠，揉了揉眼角。
这个照片也不是非找不可。
“您，必须要吗？”老头气若游丝地抬起头。
许凛犹豫了，朝垃圾桶一挑下巴：“剩下的都倒出来。”
老头踉跄着爬了两遍才爬起来，把垃圾桶里余下一小堆洒在地面，还好里面大多是旁边写字楼的废纸垃圾，不臭。
许凛眯起眼搜索，挨个看，两分钟后眼眶发酸，终于在一张废纸下看到了相纸反光痕迹。
“停。”他叫住老头，走过去弯腰拾起相片。
一张几厘米大小的相片，模糊的彩色动画包围同样雾蒙蒙的两张笑脸。
祝丞风的脸稚嫩，刺猬头，飞扬跋扈。
“找着了？”老头问。
“垃圾捡回桶里面。”许凛用纸巾擦了擦并不脏的大头贴，揣进兜里，在困倦感加持下没来由升起一阵烦躁。
大半夜就为了给祝丞风找这个。
“不是，我不行了，您行行好……”
许凛把烦闷发泄在他身上，抬腿踹了老头一脚：“快点，快困死了。”
在老头哀声连连地重新蹲下时，许凛注意到地上一张打印了表格的白纸，平整崭新，五个凌乱的红色大字分外刺眼。
-祝丞风去死
大概是重名，许凛还是好奇地捡起来看了眼，把纸翻面，背面又是四个字。
-许凛去死
许凛：“……”
死得成双成对的。
焦螟乐队名气传得远，有一两个看其不顺眼的人也正常，许凛把纸团起来反手丢回垃圾桶。
终于盯着老头把停车场侧门收拾干净，许凛回到公寓，客厅漆黑一片，电视机忽闪忽闪地播放电影，却没有声音。
闹鬼了吧可能。
许凛困得懒得管，下一秒祝丞风的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
“干什么去了？”
许凛瞬间清醒一半：“下去转转，你怎么不睡？”
祝丞风：“醒了。”
废话。
许凛换上清中带俏的语气，握着照片的手藏在背后：“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祝丞风问，“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大半夜出去，我以为你在卧室。”
“说了就随便转转，看着。”
许凛伸出手背，除了修长的手型，没什么特别，他翻了个面手心朝上，依然空无一物。
祝丞风抬起头：“……有病？”
“不会捧场。”许凛说着双指一挑，大头贴出现在指缝中间。
祝丞风愣住，怔怔地盯着那张完好无损的照片。
几秒钟过去，看他既不说话也不接，许凛道：“感动了？”
“你不会去翻垃圾桶了吧？”祝丞风迟疑地问。
“没，真是捡的。”许凛抬手向他鼻尖靠近，“不信你闻。”
祝丞风躲开又凑过去，耸了耸鼻子，只嗅到一股洗衣液的茉莉清香。
他心情有些复杂，重要之物失而复得，但许凛有可能翻完垃圾桶还特意洗了衣服，他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哪有大半夜下楼的，不用瞒我。”祝丞风说，又诚恳道了句，“谢谢。”
“其实吧。”许凛在他旁边坐下，下眼睑微弯，瞳孔中闪烁着电视机的光芒。
凌晨，没开灯的客厅，无声电视，柔软的沙发。
有某个瞬间祝丞风忽然觉得气氛暧昧，但许凛接下来的话打破氛围。
“我正睡着，听见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好奇，就坐电梯下楼。但是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带到地下停车场，特别阴冷，空荡荡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凛说着说着语气变得阴沉。
“我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听见另一个脚步声，就在离我几米远的柱子后面，我加快速度，那个声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的语气实在生动，祝丞风不由的背后一毛。
“然后我发现是裤子带起来的风声，走到地上，看见一对情侣吵架，女孩跟我同名。”
祝丞风:“……”
“回来路过垃圾桶，看见这张照片掉在旁边，应该是清垃圾的时候掉出来了。”许凛说。
祝丞风移开眼：“那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还讲鬼故事。”
许凛随手拿个抱枕抱在怀里，眼皮失落地耷拉下去。
祝丞风虽然不正眼看他，余光还在，立刻注意到许凛的神态变化。
是不是话说重了。
“我不细说你觉得我在瞒你，细说了你又嫌我烦。”
许凛说，声音颓得恰到好处，听上去没有埋怨只有委屈。
“我……”祝丞风哑火，眼神往许凛脸上扫了扫，不知所措似的。
看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许凛顿时戏瘾上身，丢下抱枕站了起来。
“我愿意听。”祝丞风声音极小地脱口而出，在许凛丧着脸离开时往前捞了一把，却没碰到他的衣角。
许凛一步一步走进厨房。
祝丞风茫然又自责，许凛帮忙找回照片，开几句玩笑而已……
自己什么破态度。
在心里自我批判了好几句，祝丞风犹豫地盯着厨房大门方向。
里面，微波炉“叮”了一声。
接着，许凛端着装满热牛奶的玻璃杯走出来，往祝丞风面前递去，宽松的白色袖口遮到手背。
“你失眠了吧？我看电视剧里失眠都喝这个。”
祝丞风看上去彻底宕机了。
“我再努力一些，总有一天你愿意接受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词是网上学的，但如此矫揉造作的话从许凛嘴里说出也别有一番风味，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