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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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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于青玉关外石林窄道上慢行百里地后,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

前方黄沙漫天,其间的石头不复之前石林之中嶙峋高大,而是矮矮扎在沙地里,除却矮石,还有极为稀疏的乔木。

沙地尽头,尘埃之上,西北方向可见高耸山脉,风中隐隐传来似是砂砾摩擦的奇怪响声。

越往北走,尘埃越浓,响声越大,风也变得有些刺骨起来。

言如许掀开马车帘幕,眺望远方。

“六剑山……鸣沙河……”

她喃喃,那是陆逢渠前世战死之地,也是大昭最精锐的军队覆灭之地,那里……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领队的陆逢渠于马上抬手,传令号角随即吹响,车队停了下来。

陆逢渠朗声道:“前方没有树了,尽是沙地,越过沙丘,便是狐狸谷。沙丘之上多怪风,易有流沙旋涡,十分凶险,咱们须得快马加鞭、一鼓作气越过此地。休整片刻,即刻启程。”

众人闻言,皆跃身下马,随意进些食水,言如许和庄鸢也从马车出来,弯腰抬腿活动筋骨。

蓦地一声鹰哮划过长空,言如许抬眼,看到一只鹰隼朝使团俯冲过来。

众人不由发出惊呼,言如许也有些害怕,生怕是饿鹰攻击使团。

可谁知当它迫近之后,速度竟缓缓慢了下来,稳稳落到了陆逢渠的肩膀上。

大伙儿松一口气,言如许啧啧称奇,转头对正在啃牛肉干的庄鸢说道:“我去看看。”

言如许来到陆逢渠身侧。

陆逢渠见她来了,心领神会:“段收的鹰,送信来了。”

言如许定睛一看,鹰爪上果真绑着一个厚厚的纸卷儿。

“竟能驯了鹰隼当信鸽,段收真是厉害……”言如许感叹。

陆逢渠将纸卷儿打开:“我也会。”

“啊?”

“我也会驯鹰。”

言如许干笑,她对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常觉无语。

“他怎么说?”言如许关心道。

“段收说他们曾乔装进渭州城谋过生计,也同太守府的人打过交道。傅灵川虽然年轻,但做事极为老辣,上任不过一年,政绩显著,政商农工,各有建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需要时间。”

“嗯。”言如许应道:“那我托他打听的事呢?”

因为心里对傅灵川存了防备,天铁之事言如许便没有再提,此次托陆逢渠问了段收,想看看他那里有没有门道。

陆逢渠:“这事儿倒是容易很多,他和弟兄们久居飞熊岭,有信得过的置备兵器的铁匠,手艺不说整个大昭,在北境绝对是顶尖的。至于天铁,更不是问题。可以偷。偷不着大的还偷不到小的吗?”

“啧……”言如许不禁皱眉:“你手下这帮人怎么……怎么都是这种路数……”

陆逢渠却丝毫不觉惭愧:“灵活,通透,不拘小节,随我。”

两人聊着,言如许觉得天色比方才暗了一些。

陆逢渠拿出笔墨,给段收写着回函,鹰隼就乖乖在他肩头站着。

言如许起了童心,想要伸手摸一摸鹰隼的脑袋,手刚抬起来,鹰隼便猝然转头,同她四目相对。言如许竟被它盯得生了些尴尬。

尴尬归尴尬,手却没有停,还是朝它伸过去,鹰隼的眼睛先是眯了眯,随着言如许的手愈发靠近,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但它终究没有反抗,任由言如许的食指在脑袋上划过来划过去。

言如许满足不已,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天色更暗了。

她抬头,方才还高悬着的如火的日头,如今慵慵懒懒挂在天上,只留淡淡的光影轮廓。

言如许催促陆逢渠:“快些写,我瞧着天好像要变了。”

陆逢渠点头。

言如许的话说完没有多久,陆逢渠肩头的鹰隼突然变得烦躁起来,一个劲儿挠着陆逢渠的肩膀,尖喙之中也发出咕咕噜噜的叫声。马儿们似乎也有些躁动,甚至有的嘶鸣起来。

陆逢渠回函书就,绑到鹰隼的腕子上,鹰隼疾飞离开。

正当此时,言如许听到庄鸢兴奋的呼喊。

“阿许!阿许!你瞧!!!好神奇啊,我头发竖起来了!”

言如许转头,只见庄鸢的头发活像个受了激的刺猬,纷纷朝四周立起来。

“还有马儿的鬃毛也竖起来了!”庄鸢惊奇道:“小唐,小唐你的头发也竖起来了。”

言如许大惊,她大喊道:“逢渠上马!大家赶快上马!阿鸢上车!!!是雷暴!要有雷暴了!快走!!!”

雷暴?!!!

众人闻言不消多想,立马上车,庄鸢还在愣神,一把被言如许拉上了马车。

“快走!!!”陆逢渠在马上吼道:“把鞭子扬起来!速度提到最快!行李来不及收拾的都不要了!快走!!!”

“驾!!!”

群马嘶鸣,疾蹄飞奔。

就在使团启程片刻过后,天色已经没有丝毫光亮可言。

乌云遮日,如墨罩顶,不消多时,雷声轰隆大作,闪电霹雳将苍穹裂开,裹挟着恐怖的光辉和响声一道又一道打在沙丘之上。

突然!有一道闪电劈在言如许和庄鸢的马车之后,虽未打到车身,但炸裂的响声、突入其来的鬼魅般的光影将庄鸢吓得扑到了言如许怀里。

“阿许,我害怕。怎么办,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呜呜呜怎么办?”

言如许一手拍打着庄鸢的脊背,一手搂着瑟瑟发抖的别枝。

其实她也害怕极了,她的手脚已经凉到了极点,声音也是颤抖的,可她依旧安抚着她们:“没事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几人仍恐惧着,只听车外一个小厮喊道:“小侯爷!龙卷风!身后数十里之外!有龙卷风!!!”

庄鸢惊惧更甚,只能闭上眼睛流着泪,将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所有菩萨佛陀都念叨一遍。

陆逢渠的声音在雷鸣电闪中依旧清晰可闻:“队尾诸将,注意龙卷风速度及风向,每半盏茶时间向前报备龙卷风动向!!!”

“得令!!!”

“报!西南五十里!!!”

“报!正南四十里!!!”

“报!西南三十五里!!!”

一声声报备在言如许耳边回响。

极致的恐惧之后,言如许的内心迎来一种怪异的平静。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平静之后,又是深切的不甘。

难道她这一生就要葬送在这里了吗?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如果重生只能到这里,那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甘心……我不甘心……

“报!西南三十里!!!”

“报!正南二十里!!!”

……

雷电傍身,狂风追击,哪怕久经沙场的陆逢渠,额间也出了冷汗。

“诸将听令!将身边所有没有木鞘包袱收容的铁器都扔了!!!快!!!”

言如许在车中,因为陆逢渠的这句命令,神志终于脱离了情绪,恢复了清明。

扔掉裸/露的铁器是对的,一是铁器本就容易引雷,扔掉能避免一部分危险;二是可以减轻辎重,加快使团的速度。言如许不禁对陆逢渠有些佩服了,到底是尸山血海里来去的将军,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竟还能做这样清醒的决定。

又是一炷香。

身后的侍从终于传来喜悦的吼声:“小侯爷!龙卷风转向了!转向了!往西边去了!”

狂风虽走,雷鸣仍在。

又过足足半个时辰,电闪变得不那么频繁,雷声也小了很多,渐渐地,它们终于被使团甩开,销声匿迹。

言如许觉得马车之中的光线明快了很多,马儿也慢了下来。

庄鸢抬头:“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

庄鸢话音刚落,马车便彻底停了下来。

言如许试探着掀开帘幕走下车去,陆逢渠和边狩等人也已经下了马。

言如许朝他们走着,回望身后,那团几乎吞噬他们的乌云仍在,只不过缓缓朝他们的反方向涌动离开了。

她走到陆逢渠身边,也是这片沙丘的最顶端,她俯瞰下去,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河谷绿洲,大河从高山之上奔涌而下,激浪重重,水花甚至都能打到她的脸上。

“这是……”

陆逢渠:“到了,狐狸谷。”

“狐狸谷……”言如许重复着,前世的陆逢渠葬身在此。

庄鸢也来到言如许身边,她不由发出惊叹:“好美……”

是啊,真的很美。

言如许想,只是谁能想到,这样美的景致,吞噬了数千大昭将士的性命。

是夜,使团众人于狐狸谷中安营。

日间的奔行让大家疲乏不已,简单吃过晚饭,夜幕还未完全降临,许多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陆逢渠却没有休息,他做着接下来几天的计划。

狐狸谷南边是沙丘,西北是六剑山,东边是入海口,这是一方三角地带。

沙丘和六剑山是狐狸谷的天然屏障,隔绝了气候带来的天然的危险。

前世他的扶光军死在这里,是因为鸣沙河上的桥断了,他们无法渡河;援军和粮草迟迟不到;六剑山和沙丘上又都是铁原的伏兵,兵力差距极大……他们没有胜算。

他也尝试过突围,却终究没能成功,最终整个扶光军弹尽粮绝,被扑杀在此。

他如今绝境重游,须得部署一条生路出来,为数年之后,依旧可能发生的那场大战。

而观察周围地形的绝佳视野,正是六剑山的山顶。

前世他也曾孤身攀援过,也是那时,他才知道玄机台之前收集的情报是错的,铁原不是两万兵力,而是十万……

十万对五千……他那时下山后,几乎不敢同部下们坦陈这个事实……因为这对他们来说不只意味着身死,还意味着兵败,意味着他们戎马半生的全数荣耀,终将化作史书上的一瞬泡影,泡沫破碎之时,甚至伴随着骂名。

言如许睡了片刻,裹了披风走出营帐,便远远看间陆逢渠同余横舟商量着什么。

她走到陆逢渠跟前:“你们……是否是想豋六剑山?”

余横舟不免惊奇,陆逢渠也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言如许道:“排兵布阵也好,勘测地形也罢,先掌控的一定是制高点。”

陆逢渠点头。

言如许又道:“你轻功如何?带我上山,可有难度?”

陆逢渠疑惑:“你要一起?”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心头有丝丝缕缕让人发痒的甜:“你……担心我?”

言如许看了陆逢渠一眼,破天荒地没有否认:“嗯。我担心你。”

陆逢渠的瞳仁瞬间漫上柔情的水光:“你……”

“因为我知道,若有朝一日,六剑山可以插满大昭王旗,掌旗的人一定是你。”言如许坦然说道:“六剑山上有积雪,山上的温度也非河谷可比,我读过许多环境气候方面的书册,可以帮到你们。若你带我不算吃力,我想一起上山。”

陆逢渠闻言,心中的柔情里生了遗憾和酸涩,他知道言如许担心的并不是陆逢渠,而是大昭的长缨将军。

可他还是痴痴望着言如许的眼睛,轻声道:“不吃力,六剑山巅雾凇茫茫,是难得的好风景,你若能陪我看一看,也很好。”

陆逢渠的眼眸里有绵延的期待和隐秘压抑的爱意。

言如许忍不住有些心虚地低了头:“那我去换件厚些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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