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雷声乍然。
老尚霎时惊醒，睁眼便是暴击，开口一顿“噫嘘唏”：“苍了个天，吐了这么多血？”
光头无声呛着血，虽然行为看起来素质十足，但他就这么悄咪咪吐成了血泊，场面着实骇人，老尚吓得魂飞天外。
他病急乱投医，从自个包里翻出满怀瓶瓶罐罐，着急忙慌：“张嘴来来来.....”
三个“来”给光头“来”懵了，那药罐姹紫嫣红，用途各异，要不是明知老尚吓昏了头，光头简直以为对方要拿他搞化学实验。
光头唇白齿红，脸色青灰：“全吃啊？！”
老尚温柔地说：“嗯呐。”而后抬眼一看，发现光头目眦欲裂，脸上表情好不精彩。他哆嗦了一下，嘟囔，“我查查.....”
他摁下芯片，虚拟屏刚在手背上方展开，老尚却忽然怔愣住，他满脸狰狞，徐徐扭头，发现光头白着个鬼脸，同样呆在原地。
而后他俩骤然对视，异口同声：“那小崽子人呢？！”
消失的“小崽子”刚经历了一场飞来横祸，此刻正蹲在地上举手投降：“我是平民！”
对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了，且回回掷地有声，好像这是触发保命道具的口令。但效果甚微，说者不觉，闻者却实打实被中二了一把。
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几近无法察觉。而后季倏忽觉后颈被皮手套冰了一下，上面沾有雨水的凉意。他微微瑟缩，紧接着就被人拎着滴水的帽子给提了起来。
对方甚至还好心抖了抖。
好像他是那个刚从洗衣机里拎出来的冬季大衣。
季倏：“......”
他表情麻木：“我自己可以走。”
“自己走”先生冷酷地迈出步子，谁知刚走一步，就被连人带帽拽了回来。
季倏表情吃痛，后退踉跄，狠撞上了对方坚硬的胸膛，顺带被某个冷硬的棱角硌了一下。
然而还来不及喊痛，视野中的城市陡然急速扭曲成圆环，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被长官扑倒在地。
季倏那句“又摔我！怎么我他妈是沙袋吗”悬在齿边，眼前却猛地一黑。
对方一把拉下他的卫衣兜帽，当头一盖，捂住了他的脸。
子弹飞驰的呼啸尾音拉得很长，以至于季倏还没搞清楚状况，迸溅的泥水和爆炸的碎片就已经飞了满身。
长官火速起身，在“砰砰砰”里单臂环住他的腰，那臂力悚然，季倏双脚被带来离地，好像他仅仅是只没重量的纸鸢。
季倏欲哭无泪，心说：你不要表现得这么轻松好不好。
漆黑的晕眩中，季倏充满忧愁，那追击的子弹实在过于恐怖，对面百分百是个疯子。
季倏没等到长官的反击，以为他的激光没电了，忍不住问：“什么情况？”
对方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淋不到雨。”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季倏手指顶开帽檐，在颠簸的躲避当中瞧见了对方的腕骨。长官单手夹着他躲子弹，另一只手居然还闲情雅致打着伞。
这都什么时候了！！！
季倏醉了：“别优雅了，你快干他！”
长官旋身躲避，把季倏塞进怀里。闻言低头看他：“你讨厌雨。”
季倏：“我他妈现在爱死了！”
这话让长官疑惑，但好在没有继续搂着他在雨中跳华尔兹。
季倏双脚落地，被长官狠狠往旁一推。子弹射在中央，二人一分即离，打了个空。
季倏拨开糊眼睛的泥水，一个血流满面的男人猝不及防闯进他视线。
他眉心处有个渗血窟窿，和昨晚怪物被贯穿躯体的血洞别无二致，皆是面前这个长官的杰作。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举着步|枪，咧嘴诡笑的男人为什么能活着？！
对面恼羞成怒，“操”了一声：“他妈的小畜生！”
季倏一点就着，当场回敬：“你他妈才畜生......”
然而当对方的枪口猝然瞄准过来时，他瞬间熄火哑然。男人嘲讽：“你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瘪三，我倒要——”
骂声戛然而止。
在“咻咻咻”地尾音里，蓝色激光连发五箭，全部命中要害。
季倏狠狠一抖，脑袋嗡嗡作响，不知是被骂的还是吓的。倏地，眼前降下来一片黑。
长官腕骨下垂，是握伞的那只。
与此同时，他听到尸体坠地的闷响，那个血肉模糊的疯子从季倏视野中消失。
长官的黑色军装暴露在滂沱大雨中，他臂膀高抬，一只蓝色的短箭迅速凝结。长官目光冷锐，无视暴雨的阻隔，任凭冲刷，朝着前方连射三箭。
即便对方沉默，面无表情，但那忽然翻滚的滔天恨意和怒火还是把季倏吓坏了。
他连忙攥紧长官的袖子：“好了，可以了，人已经死了。”
“嗯。”
寂静，维余耳边雾蒙蒙的冲刷音。
然而情况远比想象中棘手得多，长官虽然冷脸，但季倏仍察觉出他的烦躁。
“哇哦——”
突兀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语气里的狂热和震颤过于高亢。
季倏忽然一个激灵，他不由自主往后一缩，屁股坐进了另一个水坑里。
泥点溅在长官的靴子上，但他不似在意。这时，长官眸中猛然划过一道清冽蓝光，这让长官周身寒气更甚，银色弓弩冰冷地锁住前方。
“我居然哈哈哈，我居然真的不会死！！”季倏听到对面丢掉了步|枪，脚步声忽然加快，“拥抱一下吧！我亲爱的朋友，我刚刚完成了超进化。”
男人跑过来，弩箭再次射|出，却无法阻止对面的靠近。
长官不耐烦地“啧”了声。
然而跑到一半，男人骤然停住脚步，懒洋洋地说：“啊......差点忘了，我现在才是主宰者，是猎人！”他在雨中鼓掌，对于世界的灰色无比陶醉，“啊......简直太美妙了，禁果的滋味太让人沉迷了。”
他神色陡变，厉声道：“向我下跪，你们这群低等蝼蚁！”
季倏只觉得他是神经病。
雨水打湿了长官的额发，他冷漠地注视前方，在对方疯癫地吟唱之中，缓慢咬下手套。
“咔哒。”
小臂的弩箭突然脱落，长官反手稳稳接住。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扣动扳机，一大片蓝光骤现，季倏猛地捂珠眼睛。
“尽情杀我吧，亚当和夏娃才是人类主宰，你们这群蝼蚁——”
那激光不再是锐利的冷箭，变成一大片扇形的光刀，冷厉砍过。
“苟、活......”
伴随着两声重物落地的砰然声，男人挤出了最后的余音。
你们注定苟活。
季倏躲在伞后，听声音就知道对面被切成了两段。季倏自认平日里是跩了点，但好说歹说他也是遵纪守法的地下城公民，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真他妈三生有幸。
冲击力太强，季倏在原地呆了好久，最后长吸一口气，问：“死了吗”
“死了。”
季倏三观开裂：“他是人类吗？”
长官沉默半晌，最终给出答案：“......是。”
季倏三观哗啦啦碎成渣滓。
血腥味飘过来，伞底泥水逐渐洇出了粉色。长官垂眸，冷声说：“有人给你打了十个电话。”
季倏“嗯？”了一声，垂首翻看手背，眼泪“啪”地就落了上去。
季倏：“......”
他胡乱抹着脸，那不可置信的模样仿佛在说“你别信，我原本真是酷哥。”
长官捏着手套，将弩重新扣回右臂：“换个地方再打。”
搭上对方手指的时候，季倏忽然觉得指腹被电了一下。刚想缩回，长官就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拎着他进了一栋歪斜的高楼。
手背上的屏幕堆满了老尚的未接来电，他浑身湿透，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一下子给季倏喷出点心虚来。他摸摸鼻尖，犹豫地点开界面，正哆嗦着准备回个电话。
老尚的头像“叮”地再屏幕上放大，在铃声响起来之前，季倏手滑接通了。
“臭小子你他妈跑哪儿去了！！”
光头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季倏一惊，在后仰摔倒之前被人揪着帽子提正了。
这是兜帽不是口袋啊。
“……怎么是你？你不是病入....”季倏扯回衣领，话到嘴边一转，“发着高烧吗？”
“老头的屏幕移我跟前放着，他没空......”光头的声音远了些，像是扭头对老尚说，“你他妈别跪那儿拜了，老子头顶要被你拜出和尚点了。”
“打断一下，那叫戒疤。”季倏说，“你这德行顶天了也是个赛博和尚。”
老尚的声音挤进来：“救命，还以为你受伤了。”
季倏脸一木，心说你这语气明明是以为我尸体都凉了。
“我一睡醒，你没影了，我从窗缝看，那怪没影了。我这不就一联想！”老尚带着哭腔，他说，“阿弥陀佛，你在哪儿呢？怎么抖得那么厉害，要不要我来支援？”
“我在.....”季倏扫了一眼。
长官说：“欣荣百货商场。”
季倏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老尚就激动起来：“怎么有陌生男！你被绑架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修修改改三百遍（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