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点雪的大厅里，老许和其他队员也都到了，李爷爷给大家安排到了一个大包厢——太阳岛上。十几个队员围坐在一起，满满的一大桌。大家都开心地闲聊着，只有程赟锦和顾明川进进出出地忙活着。
地三鲜、大丰收、鱼香肉丝、锅包肉、大拌凉菜、松仁玉米、拔丝地瓜、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铁锅炖大鹅……满满一大桌的好吃的。光是大馅水饺，李爷爷就给大家准备了四种馅儿的。
小伙子们的饮食很注意，不能喝酒，不能喝碳酸饮料，李爷爷给孩子们专门准备了面包发酵饮料格瓦斯，大伙儿都很喜欢。
“猴崽子们，今天放开吃，撒欢玩儿，不用想挨罚和受训”，老许今天格外的高兴，一口菜没吃，先连着喝了三杯特酿二锅头。
“好啊!”，大伙儿都挺开心。
“红泥点雪的菜真好吃！”余哲和叶寻的嘴巴被塞得鼓鼓的。
“是啊，不过这里是大橙子外公的餐厅这事儿，实锤了。这回追大橙子的那帮姑娘，不得天天往这儿跑啊！”
“哈哈哈，还真是……”
顾明川低着头，嘴里塞满了锅包肉，他听着大伙儿的闲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邻桌的队友和顾明川碰碰杯子里的格瓦斯，说欢迎他的加入。他一抬头，正巧看到对面，余哲正搂着程赟锦肩膀，不知道冲他说着什么，程赟锦莞尔一笑，露出那颗小虎牙。
顾明川想起今天赛场上最后的两个球，和程赟锦那如出一辙的微笑。一样的阳光明媚，一样的勾人心弦……程赟锦笑和不笑的时候，判若两人。
微笑时温柔绵软，不笑时冷淡疏离。程赟锦的笑容属于外公，属于老许，属于余哲，也属于其他的队友……但不属于顾明川，至少现在还不属于。
大伙儿吃的差不多了，红泥点雪送给大家一份甜点——雪绵豆沙，一份沙糖果糖水。菜品李爷爷给打了八折，饺子和酒水免费赠送。大家欢天喜地的吃饱喝足，准备回住处了。
程赟锦今晚本想找时间和老许聊一下MG的事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会儿老许喝得有点高，余哲和叶寻给他叫了辆车，送老许回网院。
顾明川和另一个服务生一起收拾完包厢，红泥点雪就时间关门了。程赟锦扫了顾明川一眼，脑子里窜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今晚的顾明川有点像……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李爷爷和程赟锦依旧散着步，慢悠悠的往家走。
“外公，这周末我陪你去美术学院吧!”
“难得休息一天，你不约朋友吗?”外公慈爱的摸着程赟锦的手背。
程赟锦撒娇地摇摇头，“我想陪着你嘛，也想让你陪陪我”
“好~~~”李爷爷笑着说。
“咱们上午去美术学院参加画展，下午你陪我去医院个B超，然后我带你去吃重庆老火锅……怎么样？”程赟锦小心翼翼，却故作轻松地规划着。
“做B超啊？哪里不舒服吗？”外公很会抓重点。
“没有，就是每年脖子不都拍个片儿嘛，正好最近有空，过段时间就备战全运会了，怕到时候没时间”。三年前，程赟锦左颈做过一个小手术，之后会定期拍片看一下骨头长得怎么样。今年的片子网院集体体检时已经拍过了，程赟锦故意哄着外公说。
“你陪我去，我才不害怕嘛！”
“好~好。周末陪你一起去”，外公边走边说。
程赟锦暗自松了口气。
程赟锦他们的网球学院，专门培养转职业之前的青少年。网院的院长曾经是全国混双冠军，很有运动情怀。他希望培养出越来越多有文化素养的高水平运动员，所以很注重运动员们的文化课学习。程赟锦他们半天学习文化课，半天参加网球训练。碰到国内外重大赛事时，也会缩减文化课，突击训练网球。
头一天喝的确实多了点，早操老许差点没起来。他拎着前一天的体侧结果单，挨个儿开始点名。
“我一会儿念体侧成绩，成绩从高到低。”
“程赟锦!”
“顾明川!”
“叶寻!”
“余哲!”
“顾明川今天跑三公里，程赟锦和叶寻跑五公里，其余跑八公里，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啦~”
小伙子们心里犯嘀咕，嘴上也不敢说，大家纷纷开跑。罚跑个几公里对这些运动小将完全没压力，换成是打完一天球，做完两个小时体能，再罚跑几公里，那简直要死人的。以往老许都这么干，所以这次算是很仁慈了，赶在早上罚跑，都够不上惩罚。
但其他人也看不透老许。为啥程赟锦体能测试和红土对抗都第一，还要跑五公里？
程赟锦却全然不在意，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稳稳当当的跟跑在余哲后面。余哲是短跑小能手，但没什么长劲儿。偏偏每次这家伙都喜欢在前面领跑，说是前两圈看到他们跑步的妹子们，没准儿能注意到自个儿。
程赟锦的习惯则是前面几圈跟跑，最后一圈加速。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程赟锦总感觉背后老有人在盯着他，惹得他浑身不舒服。按理说，他早就喜欢了别人的注视，无论是因为外形，还是在球场上出众的表现。但今天，程赟锦竟然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爽。
趁着转弯的时候，程赟锦往后扫了一眼，果然在他身后的是顾明川。顾明川面无表情，迈着强健有力的大长腿，呼吸平稳，看不出丝毫的疲惫。程赟锦一个加速，超到了余哲前面。
“靠，橙哥，你数错圈了吧，这么早就提速了？”程赟锦路过余哲身边时，余哲小声嘀咕。
还没等到程赟锦回答他，余哲就感觉得侧面又略过一个黑影。
“我艹？黑大个儿也这么有实力，这起速早了点吧？”
程赟锦无奈了，他隐隐的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像今天的跑步一样，顾明川会紧紧地跟着他……
罚跑结束后，老许宣布备战全运会的训练日程。
“全运会上，大家都需要准备男单和男双两个比赛，如果想参加混双的，也可以和女队的沟通一下，配个对子……”
“这回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女队喽”，余哲显得异常兴奋。
“大家现在开始练习多球，程赟锦和顾明川跟我过来~”
老许把他俩领到一楼的小会议室。
“男双配对，你俩有什么想法？”老许挑眉看着他俩。
程赟锦有点抵触和顾明川搭档，他宁愿和余哲一起。虽然余哲的球技不那么灵光，但胜在他俩熟悉，程赟锦在余哲面前完全不会拘谨，也没任何沟通的压力。程赟锦刚要开口，就听见顾明川说：
“教练，听您的安排，我没意见。”
“好！你左手持拍，配双打很有优势。你和大橙子配对，男双有冲顶的机会”，老许自信的谋划着。
“大川啊，你刚到咱们队，和大家需要多熟悉。有空多和大伙儿接触接触，培养培养默契，对一起打球有好处”，老许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你说呢，小子”，老许冲程赟锦努努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是当着顾明川的面儿，程赟锦还能说什么呢。老许如此的老奸巨猾，把他要拒绝的托词先给堵回来了。
“嗯，好”。程赟锦言不由衷的敷衍着。
“二十分钟后，你们去和余哲、叶寻打一盘，找找感觉。大川你先回去，我和大橙子聊两句。”
“好的，教练。”顾明川说完，轻快地走出了小会议室。
“师傅~”，程赟锦想先入为主。
老许押了一口茶。“MG那事儿想好了？”
“嗯，师傅。如果这次我……不去MG，你会不会怪我？”程赟锦怯怯地说。
“我就知道……你这一犹豫，我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哎！”老许掏出烟盒，随意抽出一支烟。程赟锦接过打火机，给师傅点上。
“你肯定是考虑好了才做的决定，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师傅都支持你……”
“只要你没停止练球，年纪轻轻的，以后就还有很多机会”，老许这话更像是安慰自己。
“师傅想说的是，能被录取已经证明了你的网球实力。别浪费了这难得的天赋，也别因为这个事儿影响你的情绪……”
“师傅~~~”，程赟锦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着这时候的老许，有种老父亲的既视感。
“去训练吧，顾明川在里昂培训四年半，基本功很扎实。和他搭档，你俩可以互补”，老许都说到这份上了，程赟锦还能说什么呢。
“我晚上回去就给MG回邮件了？”
“行。去吧”，老许深吸了一口烟，闭了闭眼。
程赟锦重重地舒一口气，大步往外走。刚走出小会议室的长廊，就看见顾明川单手插兜，挺拔地立在那里。
“在等我？”，程赟锦问。
顾明川拿出手机，“加一下微信吧！”
程赟锦迟疑了一下，接过顾明川的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
“我的手机在球包里，晚会儿加你。”
“好。程赟锦，你……讨厌我？”顾明川直愣愣的盯着程赟锦的大眼睛。
“没有”，被这么这一问，程赟锦楞住了。他没想到顾明川会这样问自己。难道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或者说顾明川也太敏锐了吧？
程赟锦只能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搭档？”顾明川并没打算放弃他的询问。
“我……”，程赟锦话到一半。
“你俩怎么还在这？！走~走~走~，练双打对抗去~”，老许推着他俩的后背，一起朝球场走去。
余哲和叶寻练完多拍，刚休息了半个小时，就听说老许让他俩给程赟锦和顾明川当陪练。没错，这哪里是什么对抗赛，明明就是给老许的那对宝贝当陪练。
他俩也不是抱怨，就是大橙子那球技，在队里可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二打一都不一定能捞到甜头，更何况还加上一个“不好惹”的顾明川！那还不得被吊打啊？！
“教~练~”，余哲耍赖似的冲老许跑过来。
“教练，你不会让我和叶寻……和那俩家伙打对抗吧？把他俩打得落花流水，多难为情啊！”
“噗嗤”老许让余哲给逗乐了，“你小子有种！给我使劲儿削他俩，赢了请你俩吃一个月红泥点雪的锅包肉”。
余哲听完老许的承诺，丝毫没见开心，反倒很沉重的走到了赛场上。
作者有话要说：世事终将变好，如未好，则未了。